第十章 瑶枝挨打

其实齐恕的书房确实没什么活计可做,甚至因为她的腿伤,还得赐了一张椅子坐着,就在离齐恕不远的地方。

那个叫陈庆的年轻侍卫甚至抽空还能给她倒点茶,叫她捧着喝了,免得她无聊了再跑去给齐恕捣乱。

呸,这叫什么话,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给捣乱呀。

话说回来,当丫鬟当这份儿上,似乎也没比当小姐时候难过多少。不过多少也有点担惊受怕就是,齐恕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就坐在边上持笔批阅奏章,动不动眉毛就在额间拧个川字出来,或神情肃穆,目露凶光,或轻勾唇角,付之一哂。无论哪个都叫崔禧觉得心神不宁,抱着茶杯端端躲远些坐着,一声也不吭,生怕他一不小心迁怒到自己,那可就亏大发了。

“你很怕?”

怕什么来什么,齐恕果然还是注意到她。从奏折堆砌的山峦之间抬起头颅盯着她,星目如炬,仿佛瞧得穿人心。

崔禧尴尬地笑笑,坐正了身子强行叉开话题,“哎,王爷,听说明天皇上要过来?”

那边似乎传来一声“嗯”,似乎又只是幻听。

崔禧摸摸鼻子,壮着胆子没话找话,“王爷,皇上现在年龄多大了呀?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去买些冰糖葫芦之类的预备着?或者小人鼓也行。”

“是你想吃了吧?”齐恕转过身,似笑非笑,“本王怎么突然觉得给皇上选个妃子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不不。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崔禧双手摆得飞快,悻悻地低下了脑袋。都是皇帝年幼,登基那年才不过10岁的小屁孩,要是齐恕真把自己送去皇宫给他当童养媳,啧啧,讲不定自己还得给他换尿布呢。

齐恕瞧见崔禧坐在那边自顾自左顾右盼着,恬然自得的样子,压不住好奇也随口问一声,“这些日子虽然没少见你哭。可,若本王没记错,似乎没见你为家里人掉过一滴眼泪。难道御史家的人果然都这么铁面无情吗?还是压根儿就没什么心肺?”

“哈哈哈。”崔禧偏过脸对着齐恕咧开嘴角挤出个十成十的假笑,不想回答。

这样逃避的态度反而引起了齐恕的兴趣,他也转过半个身子,一手撑在桌案上,手背托着脸看向这边,双目炯炯,嘴边也挂着浅笑。

崔禧被他瞧得心里发虚,刻意端端正正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许久才敢用余光偷偷瞄一眼案边人。

没想到这只笑面虎耐性十足,不管她偷看几眼,那个人都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直笑得她心里发毛,偏偏还不敢跟他发脾气。只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书房外面跑。

“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站住,”那人慢吞吞起身,薄唇轻合,又是一条新的规矩,“第二条规矩,没让你离开的时候,哪里也不能去。”

崔禧抓住门把手的手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等心神博弈结束了,仍旧是狠狠地拉开门,一路小跑回去,“去你的规矩。”

齐恕站在书房,盯着窗外跑远的小人勾了勾唇,如剑的一双眉扬起又落下。不听话确实是个增加乐趣的好法子,只是,过了限度可就叫人不那么舒服了。

再说那崔禧一个人跑回后院,房间里仍是只有瑶枝一个。

不过跟崔禧不一样,她似乎不是主动要回来的。眼尖的崔禧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的瑶枝神色不对劲。

“瑶枝?你怎么了?”崔禧蹲下身去看。

“小姐,你回来了。”瑶枝赶紧别开脸不叫她瞧见。

崔禧眉间微蹙,语气也有些不悦,“转过来。”

说着就要去掰开她遮脸的手。只见如花的一张白皙粉嫩的脸蛋现在像是打翻了七色的染缸,青色紫色大红色,各种痕迹,尤其是腮边,巨大的一个掌印明晰可辨。

“这是谁打的?”崔禧恼火起来,“怎么打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瑶枝赶紧起身捂住崔禧的嘴,神色又慌又怕,“小姐不要喊。”

何止要喊,崔禧简直愤怒到恨不得现在就跑回洗衣房取了那根棒槌来去揍人,从心口到耳尖热腾腾一片,说是怒火中烧一点也不过分。

“小姐!”瑶枝勉力把人给劝下来,自己也坐在旁边抹起了眼泪,“小姐,我们现在不是在自己府里了,很多事都由不得您了。往常老爷说的对,是人哪有不欺生的,往后我们要在这院子里住,肯定免不了要吃些暗亏。”

崔禧哪听得进去这些,攥着拳又站起来,咬碎了银牙,“我这就告诉王爷,他自己院里的事都管不好,还凭什么管家国天下!”

“这话说不得。”瑶枝使劲把她按回位子上拦着,“自古以来也没有当家的插手后院的事。况且,即便这次王爷管了,下一回王爷看不见的时候,他们指不定怎么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呢。”

“这……”崔禧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呆呆坐着,心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该怎么办?”

说着崔禧自己险些也哭起来,还得是瑶枝这个被欺负的强打起精神安慰她,“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等我们在这里住的久了,他们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崔禧觉得自己这个当主子的实在是没本事,居然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一时悲从中来,委屈地扑进瑶枝怀里。随着这一扑,胸前有些硌得慌,她这才记起先前齐恕可是给了自己一瓶药呢,于是连忙从怀里掏出来给她抹上。

“这是?”瑶枝疑惑地问道。

崔禧一边小心地给她往脸颊上抹,一边解释说,“王爷给的。”

“我看看。”瑶枝把那瓶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药看着可不便宜。”

崔禧不以为然,“管他呢。能用就行。反正我觉得挺管用的。”

“呀,小姐,你也受伤了?”瑶枝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往她身上摸。“到底是伤到哪里了,疼不疼?是谁伤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