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心里刚刚生出来的,那些对江末的好感,直线下降,势如破竹,不跌到负数不罢休。
她觉得江末怎么就这么欠呢。
小朋友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什么,把话带完就一溜烟跑了,比兔子还快。估摸也看出来唐糖那风雨欲来山满楼的脸色,怕她下一秒就蹦起来发火。
唐糖抿着唇,两条腿在空中晃了晃,把伊丽莎白的脸扶正对着她。
看着那圆圆的眼,富有个性的睫毛,树叶型的嘴。
唐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感觉,那圆眼睛。
还真他妈跟她有点儿像。
意识到自己这个骇人的想法,唐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脑子里丢出去。
双腿着地,借力站起来,她把公仔抱怀里。咬着星冰乐的吸管,往江末那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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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走过去的时候,江末被一群人围着,有小孩子,也有他们的家长,正热切地找他聊天。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嘛,心思纯真的很,谁对他们好,就喜欢谁。拿到几个娃娃就迫不及待地和爸妈分享,家长也闻讯赶来想看看这个“陌生的哥哥”是什么样的。
江末又长得帅,用一句话来说,长得帅的人,干什么都是帅的。
他就往墙上懒懒散散的一靠,一群家长就殷切地来找他聊天。
唐糖凑过去听了听,跟过年七大姑八大姨打听这打听那一个样,一群人问江末多大了啊,有没有女朋友啊。
甚至还有热心家长要将自己亲戚家的女儿给江末介绍介绍。
唐糖没忍住站一旁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江末才多大,未成年啊!未成年什么概念?是得有多没人要啊才对未成年下手?
再说了,即使江末真成年了,这群阿姨是眼瞎吗?没看到江末眉头都要皱到天上去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你们真他妈烦”的气场,就差写几个大字贴脸上了。
唐糖难得一次,打心眼里的同情江末。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伊丽莎白,瘪瘪嘴,深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勉为其难帮他一次。
江末的确不耐烦地很,当众发脾气又显得他很没有教养。
抬眼瞥了眼唐糖那个位置,本该坐在那的小姑娘没了踪影,视线又往旁边挪了挪,黄远恒倒还在坐着玩手机。
江末眉头皱的更紧了。
唐糖是什么没有良心的东西?他身陷囹圄,她居然直接跑了?
白给她买鞋买星爸爸了。
正思索着要以什么理由脱身,江末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拽了拽,紧接着,一个小身板,从人群的夹缝中,艰难地挤了进来。
唐糖抬眼对上江末讶异的眼神,伸出手,食指比了个一。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末还没反应过来唐糖什么意思,小姑娘凑得离江末更近了点儿,挡在他前面。
“那个……”她弯了弯杏眼,对阿姨们甜甜地笑着,“我想带男朋友回家了。”
唐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晰,很明显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哥哥已经有主了,别寻思着介绍对象什么的了。
正主还在这站着呢,做什么梦呢?
一听到小帅哥有对象了,女朋友都站出来了,阿姨们尴尬地笑了笑,非常识相地散开了。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江末收回眼,直勾勾地盯着唐糖。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察觉到他的目光,回望他,眉毛还挑了挑。
怎么样,我牛逼不?
江末喉结滚了滚,没忍住笑了声,低头看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刚看那个位置空了,他的确有那么几秒钟的不高兴,想想又算了。
唐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想干的事儿没人能逼她。
所以当袖子被拽住,低头看见唐糖那张小脸的时候。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种感觉,就像已经按板敲章的事情,又突然出现了转机。
“我本来是打算走的。”唐糖说。
江末眼皮子抽了抽,“你还挺诚实。”
“没有。”唐糖歪着脑袋,把怀里的伊丽莎白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着眉问:“你不是说我和它是失散的亲人?”
江末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事。
下一秒,小姑娘意料之外的没发脾气,瞅他眼说:“你把它从娃娃机里解救出来,我帮你一次,正好抵消。”
又觉得说得还不够,她又补了句,“下不为例哦。”
昏暗的灯光打在唐糖脸上,拉下一片阴影,隐约看着她笑眯眯的眉眼和略微上扬的嘴角。
唐糖其实是真挺感动的,她知道江末是特意为了她夹的娃娃。
她也确实挺想要。
但就这么直接拿了吧,不太符合唐糖的性格,总觉得欠了江末什么。
就当跟江末换了个公仔吧。
**
刚开学,学校还没组织什么活动,校园生活还是挺乏味的。
就每天上上课,下课唠唠嗑,晚上回家,很正常的高中生活。
娃娃店那次后,唐糖和江末关系算是好了那么点。
更大原因是因为江末的那只拉布拉多老喜欢跑来找她的可乐玩儿,连带着江末就也顺道过来了,张妈对唐糖难得有了个朋友也感到高兴。
唐糖自己都想不到,她居然已经习惯了周末下楼看到江末在客厅里和张妈唠嗑。
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月考定在九月底,开学第四周的周四五。
月考前一星期的某节自习课,唐糖耷拉着眼皮子,左手撑着脑袋,咬着笔帽,看着面前空白的数学卷子发呆。
过了会,她直起身子,抓狂的挠了挠头。
到底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发明的数学!这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唐糖悄悄侧头,视线飘到江末那边,同一张卷子,同样的时间,他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到最后一题了。
唐糖眼皮子痉挛似的跳了下,表情僵了僵,又看了看自己那空白的卷子。
她整个人都郁闷了。
这对比也太他妈明显了吧?
“江末。”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肩。
江末转过头,懒懒瞥她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等他写完再说。
操,等你写完我一片空白,我不是更自闭了?
唐糖就特搞不懂,人和人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她一开始以为江末是个学渣,毕竟看他上课一直在睡觉,跟有瞌睡症似得。
后来发现他作业全会做。
不仅会做,而且全对。
她以为只是偶然,结果现在快一个月了,差距越来越明显。
唐糖每节数学课认真听讲,尽心尽责,就差买个爱因斯坦的雕像回去供着了,她数学还是差,看到题目大脑一片空白。
愁得她头发都快白了。
见江末不鸟她,唐糖充分体现了锲而不舍的精神,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写。
江末被她整得无奈,转过头看她,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的,眼底亮晶晶的,像只无害的小兔子。
唐糖跃跃欲试:“要不你教我数学?”
江末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秒,拉长语调问,“你确定?”
唐糖小鸡啄米式点头。
江末拿出铅笔,唇角勾了勾,“我有什么好处?”
唐糖沉默了一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每个周末都来我家蹭吃蹭喝,我让你教我题你居然还想捞好处?”
自习课教室也不算全然安静,还是有点小喧闹。
唐糖的音量随着她的讶异有些拔高,还是引起了全班人民的注意,而且还是这么令人遐想的话。
这两人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乔楠转过头,神情有些讶异,“你和江末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了?”
唐糖嘴角抽了不止一下。
过了几秒,她无语地望着乔楠,“我和他到什么地步你心里没点逼数?”
乔楠每天和她一起吃午饭,她要真和江末有一腿,她为什么不去跟江末吃饭?
乔楠没说话,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又转了回去。
唐糖的太阳穴又开始一突一突的疼,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出来。
她的表情开始有点古怪。
她的糖又吃完了?
唐糖正郁闷着,眼前出现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根棒棒糖。
草莓牛奶味的珍宝珠,唐糖最喜欢的口味。
唐糖瞥了眼这只手的主人,江末学着她之前的姿势,右手撑着脑袋,正懒洋洋地看着她。
见她没接,他扬了扬眉毛,舔着唇问:“你不是要棒棒糖?”
唐糖没辜负自己的名字,遇到事情就下意识地想吃糖,甜味能让她暂时性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小情绪。
她也从来没刻意的掩饰这个举动,甚至还会给人塞糖。
不过江末准备了糖这件事,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非常不凑巧的是,她最近草莓牛奶味吃太多了,这会儿有点腻了。
可拒绝江末的好意又不太好意思,唐糖瘪了瘪嘴,伸手想接棒棒糖。
有总比没有好。
江末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在唐糖碰到糖杆的时候,又将手收了回去。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把一直挂在桌边的包拿到腿上,手伸进去。
糖纸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把棒棒糖,各种颜色各种口味。
跟变魔术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