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县是位于江源府的一处县城,城里约莫两千多户,临江而建,甚是繁荣昌盛。
而平川顾家便是此地首屈一指的首富。顾家世代经商,家有百倾良田,十几家商铺,在一方多有声望。
而这一任当家顾青,早些年在外求学,读了几年书考了个童生便未能在中,遂便一心操持家业,将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弄的红红火火。
然顾家虽家大业大、乐善好施却子嗣艰难,近几代皆是单传。顾青娶妻程氏,膝下仅有一子一女,长女顾燕以出嫁,配的是临县平阳县富商之子;长子顾言,乃顾青而立之年才得,今已二十有四。
顾言少时曾被顾青送去隔壁平安县有名的云麓书院求学,被院长薛黎看好收为弟子,而这云麓书院的院长便是薛婧婷的父亲薛黎。
薛婧婷碧玉年华之时嫁与顾言,自此之后顾言十七岁中童生,十八岁中秀才,却止步于举人,本该在癸酉年参加乡试,因祖父逝世守孝三年而耽搁,而丙子年再考之时却交了白卷,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无不令人咂舌。
而此时要说的就是顾言丙子年再考之时的第三个年头。
顾言自从前天受了伤之后,便被安置在了原本顾青给他安排的书房里。
那书房当中放着一张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几方宝砚,三两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定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似的白菊。西墙上左右挂着一副对联,正是诸葛亮《诫子书》中的两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笔法体势劲媚有壮志凌云之风。而对联两边各有一个紫檀木书架,上面的书籍书盈四壁,每个当空都码的满满当当。卧榻是悬着葱绿绣飞鸟绸缎帐的架子床。
而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房间里床前坐着一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虽然保养得仍旧白皙,可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细纹,嘴角处也微微有些下垂。头上梳着百合髻,上面戴了根镶着红宝石的步摇,又别了一把玳瑁梳篦,身着丝绸罩衣菊纹上裳,屹然一个贵妇人做派。
程氏抹了抹眼泪,看着床榻上的儿子仍旧昏迷不醒的样子,而身上的绷带还染着血,捏着帕子不禁哭的更凶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梅香不禁劝道:“夫人,您都守了一天一夜了,还是换奴婢来守着吧!”程氏自顾言受伤之后衣不解带的在床边已经候了一天一夜,而这一天一夜期间她连口水都没用过,旁边的丫鬟看着难免心疼。
程氏挥了挥手:“言儿受此大苦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希望他能醒来后第一眼便看见我。”
“姑母,您可要多保重啊!”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轻柔的少女之声,程氏下意识的望去。
那少女约莫花信的年纪,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上有两朵晕红,容貌妩媚却又十分清丽,最出彩的莫过于她那魔鬼似的身材,凹凸玲珑,巨-乳肥臀,纤腰却不足一握,秀美身材,莲肤蕅肢只看一样便让人移不开眼。
这来人正是程氏的远房侄女——程芊芊。
原本紧锁的眉头在看见她的到来稍微有些舒展,扯出一丝笑意道:“芊芊来了啊……”
程氏少时,程芊芊的父亲还没有搬去外府,两家人经常往来,程氏也和堂哥经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年龄逐渐大了各自组了家庭,每逢年过节也会送上礼品,两家人也就一直这般亲厚。
然而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程芊芊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十三岁时家中遭逢大变,父母双亡,带着几间铺子地契和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丫鬟,无依无靠的走了几百里路来投靠远亲的程氏,程氏见他可怜也就一直将她养在府里,顾青又派人帮她打理着商铺,每月进账都如数交给程芊芊,等他日为她出嫁做准备。
程芊芊给程氏行了一礼,担忧道:“表哥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他平日最是孝顺,如果他醒来看见姑母您这副伤神的模样可又要自责了,到时候也不利养病啊……”
听完程芊芊一席话,程氏突然想到什么忽然怒目而立,恨恨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她的言儿素来孝顺,只在一件事上面和她对着干——那便是将薛婧婷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休掉!
“呵!一日一夜了,那个贱人都没有来看言儿一眼!若不是言儿拦着,我早将薛婧婷那个恶媳妇给打出去了!”说完却是轻柔的拍了拍程芊芊的细嫩的手,立马换上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模样打量着她:“姑母啊!还是觉得芊芊你好……长得好看,又善解人意……”
“姑母!”程芊芊俏脸一红,羞的低下了头跺了几下脚,小女儿的做派十足。
程氏看着程芊芊越来越满意,她特地找人看过程芊芊的生辰八字,大师当时就说她的生辰可是宜子的好生辰!再加上她臀大腰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如果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一定能替顾家多生几个孩子,哪里像薛婧婷那个身无二两肉的瘦柴!
程氏笑意越发深了起来:“等到你表哥醒了姑母就做主将你许配给表哥可好?”
程芊芊初初听闻皱了皱秀眉,眉头上面染上一层疑惑,不禁抬头娇憨的提醒:“可是姑母,表哥已经有表嫂了……”
成亲七年都未能为她的言儿诞下子嗣,还处处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臭脸她如何能容得下她!
“成亲五年才怀上一胎,怀孕了还不好好将养,生生的将我的孙子给作没……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让言儿与我离心,处处忤逆,连我给言儿的两个通房都给打发走,还唆使言儿到我面前将罪责全都揽下来!这么个蛇蝎的女人,我如何能容得下!”
她顺了口气继续道:“好不容易盼的言儿终于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肯与她和离,现在又将他害得如此模样!要我说这样的女人早就该休掉!还给她顾全什么面子!”
程芊芊眉毛挑了挑,摆出一副得体的模样,安慰似的拍了拍程氏的手:“姑母莫气,表哥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但愿如此啊……”程氏说着不由的打了个哈欠,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一股脑的发泄而面露疲色,可又不愿意离开顾言半步只能强打着精神。
“夫人,奴婢看您还是去休息吧……”
程氏听闻贴身丫鬟兰香的提醒,还是摆了摆手,不愿意离开,而程芊芊也不禁又劝道:“莫不说表哥醒过来要心疼,就连芊芊看着姑母都要心疼死了……姑母,如果表哥醒了看见您脸色不好,只怕又得担忧了……芊芊听闻养病的人最好心无旁骛,若是表哥醒过来因为担心您的身体,而做不到专心养病……”程芊芊适时的面露难色打断,剩下的话自然不必说程氏也能懂。
程氏一听,立马又担忧的看着床榻上憔悴的儿子,忍不住皱眉道:“丫鬟们笨手笨脚的,我走了谁看着言儿啊……”
程芊芊似乎也苦恼了一阵,紧锁着眉头,最后红着一张脸嗫嚅的对程氏道:“姑母若是不嫌弃芊芊笨手笨脚……芊芊可以代劳……”她本就是未出阁的姑娘,说出这么不合礼数的话也觉得有些羞愧,可为了心上人对自己青睐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拧着手里的丝帕,羞的没有办法再开口多说几个字。
程氏因为展颜鱼尾纹都笑的飞起,又拍了拍侄女的手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可就在此时,床榻上人沙哑的开口:“娘……”
其实顾言早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一时承受不来自己穿越这件事实,而原主的有些记忆太过惨烈,让他感同身受,在加上身上的伤疼的让他理不清头绪,这几重折磨算下来,意识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在醒与睡之间。
后来他又听见旁边的妇人与少女的交谈,少女似乎又要留下的趋势,这才忍不住出了声音唤住那本是原主娘的妇人。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她与自己亲娘一般模样,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娘……”
程氏那边早就涕不成声,顾言自从被顾青送去读书之后便在没有这么亲昵的称呼过自己,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叫自己“母亲”。并不是她不明白这些读书人的规矩,只是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儿与自己疏远,当娘的心里总归不是个滋味。
“言儿,为娘在这儿……你可是哪里还疼?”
程芊芊虽然不想打扰他们母子情深,可还是适时的提醒了程氏一下,“表哥刚醒,还是去请大夫在来看一下吧!”
程氏用手帕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对对对!还是芊芊心细!梅香,快去请大夫过来!”
顾言听闻,眼眸一垂,心下便有了盘算,勉强的撑起身子,眼睛一直在程芊芊身上游移。
程芊芊看着顾言火辣辣的目光忍不住脸上又开始泛起两团红晕,羞的她只能求助的看着姑母程氏。
而程氏看出顾言老是盯着程芊芊看,先是诧异了一番,随即又变的惊喜,难不成儿子这一受伤竟转了性子?那样岂非不用她费工夫就能玉成此事了?一想到这她的鱼尾纹便更深了起来,只是下一秒,顾言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
“娘,这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娘您新买的丫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