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班学霸和9班学渣们的乱战并没真打起来,火星刚刚激情迸溅,就被两个班的体育老师一盆冷水,狠狠浇灭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各个班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呼啸而出,立刻都发现了操场上的诡异一幕。
四个男生大汗淋漓,正在闷热的户外操场上一圈圈地跑步呢。
体育课有人被罚是常事,可仔细一看,被罚的是两个班的体委,还有大学霸秦渊,这可就有点稀奇。
高二的学生们放慢了奔向食堂的脚步,好奇地互相打听:“怎么回事?那不是1班的两大校草吗?”
“见鬼了,这俩不是领奖台上天天见吗?下凡了这是?”
有人眯着眼看了看:“另外两个是9班的吧,好像是体委刘钧和他的跟班?”
很快,有人掏出了手机搜索大群:“哦哦,知道了,9班和1班的人打架,被两个班的体育老师联手罚呢!”
围观的人都大吃一惊:“1班学霸和9班体委打架?为什么啊?”
看手机的人也有点犹豫:“啊,说是为了……阮轻暮?”
阮轻暮这个名字高一时还寂寂无闻,这短短几天,已经在高二学生中如雷贯耳了,有人忽然惊呼:“不会吧,为了抢着阮轻暮这个首杀,他们先干了一架??”
“这么魔幻?两个帮派为了抢野图boss的首杀,直接火并抢着上,然后boss好好的,血皮也没掉?”
可不是吗?操场上四个男生在气喘吁吁罚跑,那个阮轻暮正坐在香樟树的巨大树荫下,托着腮,优哉游哉得很呢。
终于,有人打探了消息出来:“我靠,不是不是。听他们班的人说,刘钧的体委位子被阮轻暮抢了,今天刘钧先过来打人的。”
“哦哦,打到了吗?”
那男生说:“据说打了一个叫方离的,和阮轻暮很要好,然后阮轻暮就炸了,拿个篮球,一下子扣到刘钧脸上了!”
“卧槽这么刚??”
“是啊!说是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一群男生愣了愣,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那是男生嘎嘎地笑:“话说阮轻暮提起拳头来就照着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刘钧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男生们终于反应过来,飞扑上去,把那个背课文的男生压在下面一顿捶:“你贱不贱啊,谁要听你背鲁智深拳打镇关西,说正事!”
那男生被压得嗷嗷叫:“好好,我说。反正阮轻暮一篮球砸过去,把刘钧鼻子砸出血了,千真万确嘛。”
“然后呢?快说,还要去食堂抢菜呢!”
“刘钧吃了大亏,那能忍吗?正扑上去要打阮轻暮,不知道怎么回事,1班的两位大佬忽然就出手了,一人一个,按着刘钧和李智勇打。”
围观的男生们实在挨不住饿,一边扭头看那边操场,一边往食堂跑:“1班的人疯啦?图啥?”
“就是,本班事本班毕,干他们什么事?”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刘钧他们先动手,阮轻暮还击,然后秦渊他们插手,所以都有错,两个班的体育老师气得半死,就都罚跑了呗。”
“鬼扯,阮轻暮哪里被罚了,他不好好的坐着么?”
有人翻了个白眼:“所以说阮轻暮才最鸡贼啊。他拄着拐杖呢,是伤病号,老师只能罚他写检讨。”
一群男生全都惊叹起来:“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牛批,这是漩涡中心岿然不动的男人啊。”
……
此时此刻,一手搅动了两个班风云的男人正坐在树下,无聊地看着膝盖上的作业本。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千字检查,下午上课前交。
方离抱着几瓶冰汽水,从校门外的小卖部回来,跑到了树荫下。
他伸手递了一瓶给阮轻暮,又把剩下的小心地放在了阴凉的地上。
阮轻暮捅了捅他:“喂,检查包给你了,帮我写一千字。”
方离赶紧接过作业本,低着头吭哧吭哧地,开始憋检查。
阮轻暮抬起头,往操场那边看了看。
四个罚跑的稀稀落落分布在跑道上,秦渊和傅松华紧挨着,不紧不慢地匀速跑着,身影变成了小小的两个点。
绕了一圈,两个人终于跑了回来,在香樟树近处,弯着腰停了下来。
毕竟是炎热的八月天,体育老师虽然生气,也没敢甩开膀子狠罚,每人两圈八百米。
没限制时间,可这种天流汗厉害,两圈下来谁也不好受。傅松华喘着气走近树底下,满脸满脖子是汗,一头黑发湿漉漉的。
秦渊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平时面如冠玉的脸也微微发了红,一双剑眉的眉梢有汗滴凝聚着,他低着头轻轻抹了一把。
阮轻暮看看他们俩,弯腰拿起地上的两瓶冰汽水:“嗨,喝点水。”
傅松华只当没看见,四下张望:“哎,我们班那几个孙子去哪儿了,竟然不等我们?”
秦渊默默伸出手,接过了阮轻暮手里的汽水,拧开了盖子,递了一瓶给傅松华。
傅松华没辙了,翻了个白眼,举起瓶子“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
方离赶紧站起身来,局促地说:“你们班的人托我们带个话,帮你们抢菜去了,在食堂等着呢。”
傅松华这才开心了点,一胳膊伸出来,搂住了方离的肩膀:“走走,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方离脸涨得通红,想要挣脱,可是傅松华足足高了他十公分,长臂这么一圈,他动都动不了。
傅松华胳膊用力,威胁地紧了紧他脖子:“还要扶他呢?你长点心,他是装的!”
姥姥的,都被这小子骗了,瞧他拄着拐杖可怜兮兮的,跳起来比谁都飒,打起人来,比谁都狠。
这要是个病号,天底下还有健康人吗?
方离竭力想要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小声辩解:“没有……医生叫他拄拐杖的。”
傅松华恨铁不成钢:“你离他远点,也不会被刘钧他们盯上了!”
小媳妇似的,瘦得楚楚可怜,还非要巴巴地贴着阮轻暮那个大~麻烦。看这小脸,半边都被打肿了!
秦渊默默拿着汽水瓶,仰头喝了一口,隆起的喉结上,汗水悄然滑过。
他身边,阮轻暮拄着拐杖,和他并肩走着。
好半晌,他才开了口:“谢了啊。”
秦渊淡淡地:“没事。”
“下次不用了。”阮轻暮笑了笑,“我自己搞得定。”
秦渊眼角余光轻扫了他一眼:“就这么一个人去打?打得人满脸开花,就算搞定了?”
阮轻暮眉头皱了皱:“怎么了吗?”
“你真觉得这样处理很好?”
阮轻暮轻哼了一声:“你不也是直接上来就打?和我有什么不同吗?”
秦渊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我是外班的,打完了就走,大不了写个检查。你呢?”
他一字字地开口,声音带着忍耐:“你既然主动竞选做了体育委员,那就负起你自己的责任来。就算不能维护体育课的基本纪律,起码也别破坏它。就算不能团结每个人,起码也别带头去打同学。刘钧打人,你只知道打回去,那么他们独霸器材,你管了吗?”
阮轻暮:“……”
傅松华吃惊地扭过头,狐疑地看了秦渊一眼。
老大平时说话那么惜字如金的,这一大段,快赶上一星期的说话量了没?
阮轻暮轻轻眯起了一双桃花眼。
他眼角微斜,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英俊冷漠的少年:“秦大班长,你不累吗?”
前面的傅松华和方离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见到刘钧那样的,路见不平要管;见到有人穷得吃不起午饭,你也要管。公道正义要管,别人不负责你也要管。”
前面的傅松华和方离愣愣地听着,目光碰到一起,傅松华老脸一红,尴尬地松开了方离的脖子。
卧槽,上次老大暗示他去买鸡腿和肉圆子,被这家伙看出来了吗?眼睛真毒!
阮轻暮慢悠悠地走近食堂门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笑了:“对了,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秦渊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很像武侠电视剧里,那种满心都是正道侠义的名门少侠啊。”
……
“班长,老傅!这里这里,帮你们打好饭菜了。”
“阮哥,方离,这边,来吃啊!”
一进食堂,十来个男生聚在一角,一起冲着他们喊。
有1班的,有9班的,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边。
秦渊和傅松华坐到了1班人群里,几个要好的男生早就打好了一桌子饭菜,一个餐盘上全是四喜肉圆,一个餐盘上满满的海带烧排骨,还有好几种什锦蔬菜,整得像是聚餐一样。
“来来,班长和老傅罚跑辛苦了,快吃饭!”1班的男生闹哄哄地叫。
白竞他们则坐在另一张桌上,同样不甘示弱地摆满了各种好菜,一个劲地冲着阮轻暮和方离喊:“阮哥快来,有糖醋小排和红烧鱼!”
阮轻暮坐下来,看着餐桌,有点无语:“这是干吗?”
几个男生一起叫:“新体委上任,给你接风嘛!”
白竞嘿嘿地笑,压低了声音:“顺便庆祝一下把刘钧他们打成猪头。”
阮轻暮笑了笑:“不是我一个人打的。”
几个男生有点尴尬,白竞小声地说:“嗯啊,本来和他们班都凑在一起了,结果……”
阮轻暮夹起一块鱼:“怎么样?”
“结果他们班有个傻逼,非要跟我们抢红烧鱼,说是他们班长爱吃,非叫我们让出来。”黄亚不服气地小声说,“我日,那我们能答应吗?就各坐各的了。”
方离偷偷扭过头,看了看1班那边:“可是他们帮我们……”
黄亚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下:“你懂啥,小心他们有阴谋。”
阮轻暮看着公共盘子满满的红烧鱼块,发了一会儿怔。
然后忽然站起身,端起盘子,走到了隔壁男生群里。
所有男生都停住了筷子,近处一些偷瞧这边的女生也都瞪大了眼睛。
秦渊缓缓回过头。
阮轻暮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刚刚打人时的戾气消失无踪。他弯下腰,亲手拨了几块红烧鱼,放在了秦渊的餐盘里。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别人听不懂的意味:“请你吃鱼啊,秦少侠。”
众人:“……”
秦渊看着他,又垂着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安静中,学霸同学开了口,淡淡的:“还要,这点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