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目标南平城。
死去的上官飞燕是“红鞋子”的成员,红鞋子的总坛据说就在南平城。
天尊的势力管不着岭南,因此慕容小荻完全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么个组织。
陆小凤解释说:“荻少主你不知道也不出奇。这个红鞋子本来没什么名气,干的也不过山野截货的小勾当。全因最近在南平一带犯下的两桩大案,朝廷才关注到它。”
谢昀兴致盎然:“快说说哪三桩大案?”
“第一桩,镇远镖局。镖队刚出南平城不久,途中遇着个绣花的男人。好家伙,全队七十二人打不过一人,所有镖师的眼睛都给人缝了丢在荒地里。”
谢昀听得毛骨悚然。活生生把人眼睛缝上得多残忍。
“第二桩,南平王府。这南平王是岭南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他的府上养着两百多名剑客。你猜怎么着?”
连慕容小荻的好奇心也给勾起来,应句:“莫非他们阖府上下的眼睛也给缝起来了?”
谢昀吓得抓住慕容小荻的胳膊。
陆小凤云淡风轻:“没有,就只有南平王的眼睛给缝了。听说南平王早晨一觉醒来,眼睛便再也睁不得开,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谢昀松口气,嗔怪道:“那你还卖关子吓我。”
陆小凤给年轻传授江湖经验:“缝一人的眼睛不比缝七十二人的眼睛还厉害?”
谢昀想不明白。慕容小荻拍拍弟弟的爪子,教育说:“一打七十二,说明武功高。能在两百余人的王府里精准地伤到王爷,说明行刺能力强。王爷丝毫不察,可见那人定然用了迷药。武功既高,又善于行刺的,还会使毒,你说可怕不可怕。”
谢昀不由得背脊发凉。也不知哪天梦里睡着睡着眼睛就给人缝上了。
慕容小荻逗他:“你若哪天不听话,我也把你的眼睛缝上。”
谢昀生气地把慕容小荻推下车去。慕容小荻也乐得跟他闹玩。顺势翻下车,坐倒在路边呼号:“救命啊,有人谋害兄长了啊。”
南平人生活节奏慢,街道上瞬间就聚集一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众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谢昀好不尴尬,翻个白眼:“你还不快上车。”
慕容小荻控诉道:“你看,这就是我家弟弟。他会武功,我对他稍不好,他就打我。”
谢昀腰间别着谢家神剑,慕容小荻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众人一看,直觉就认为是拿剑的欺负不拿剑的,霎时间纷纷谴责起仗武欺人的弟弟。
慕容小荻得意地偷笑。生活太平淡,偶尔要以整蛊蠢萌的弟弟为乐。
谢昀真是服了这个半路捡来的大哥。想跟路人群众说两人没关系都不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长得都一样怎么不是亲兄弟?谢韵只好放弃辩解。无奈地下车去扶慕容小荻。
慕容小荻胡搅蛮缠:“我不要跟你走。回去了你又打我怎么办?”
天啊,谢昀才怕被慕容小荻打。而且旅途中两人同卧一床,慕容小荻夜里动不动就把他按住拿来当抱枕,他挣都挣不开。到底谁欺负谁啊喂!
谢昀忍无可忍:“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你能拿我怎样?”慕容小荻磨了磨牙,甩过来个挑衅的眼神,继续冲着人群装可怜:“我爹死得早,全赖我把他养大,还送他去学了剑法。他倒好,学会武功欺负起我来了。各位乡亲,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慕容小荻真是天生的演技派。任何人看了都觉得谢昀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谢昀气得拔剑:“慕容小荻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的剑一拔,马上有官差围过来。
“把剑放下,休得伤人!”
谢昀哪里肯听。但是谢昀也知道,要用出什么洗剑问心、对影三人之类的武功,没准慕容小荻扛不住直接挂了。于是他全靠平砍,非把慕容小荻逼得还手不可。
耳边来了破风之声。紧接着谢昀手上一麻,剑就掉到了地上。
慕容小荻迅速把剑捡起来:“好了,你不可以打我了。”
发射石子的却不是慕容小荻。是个穿官府的男人。南平城里的人都认识他。大名鼎鼎的神捕金九龄。
金九龄斥道:“光天化日当街斗殴成何体统。来啊,把他们都给我带回衙门去。”
慕容小荻争辩说:“我是受害者抓我干什么?”
金九龄道:“你弟弟是你从小带大的吧。爹娘不在,长兄为父。养不教,兄之过。他之所以这幅德行,你负主要责任。”
谢昀给金捕头清奇的脑回路逗得噗嗤直乐。瞧着慕容小荻一脸不服的模样,趁机踩他一脚:“对啊。我哥小时候就带我出去打架,就是他教坏的我。”
当车夫的陆小凤也大喊冤枉:“我就是个赶车的跟我没干系啊。”
金九龄说:“他二人是你雇主,你看他们斗殴无动于衷。莫不是要等他们两败俱伤,贪了他们放在车里的财物?”
陆小凤目瞪口呆。周遭的人们都纷纷给金神捕喝彩,夸他目光如炬,断案如神。
结果自然是三人都被带回了衙门,关在大牢里。
谢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慕容小荻:“都怪你,玩脱了吧。”
“没有啊,很好玩。”慕容小荻过来握起谢昀的手,帮他揉揉:“你的手疼不疼?”
谢昀还在气头上,甩开慕容小荻不想理他,去催陆小凤:“你不是说你在南平城有做官的朋友,快叫他来捞我们。”
陆小凤更是闲适:“金九龄就是我的朋友。”
谢昀呆住。看看慕容小荻,再看看陆小凤,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慕容小荻道:“你还记得,上官飞燕用的流苏,还有红鞋子上边的金线,都是神剑山庄产出的丝线对吧?”
谢昀点头。
“所以红鞋子跟神剑山庄大有渊源,对吧?”
谢昀不否认。这也是他千里迢迢要来查红鞋子的原因。
慕容小荻接着分析:“红鞋子犯下大案,我们去找,它必定不会轻易露头。所以要换种思路,叫他们来找我们。”
谢昀还是不懂。在大街上弄出个兄弟相残的戏码,红鞋子的人就会过来替□□道?
陆小凤说出关键:“镇远镖局和南平王府,他们的剑法都受过谢晓峰的指点。”
谢昀讶然:“红鞋子莫不是要把所有同谢晓峰有渊源的人的眼睛都缝上?”
陆小凤也是这么猜测的:“这便是荻少主要激你拔剑的缘故。谢家神剑亮相,红鞋子的人定然有所行动。金九龄把咱们抓到牢里,就是要拿咱们当诱饵,给红鞋子来个请君入瓮。”
慕容小荻满意地点着头。他事先与陆小凤、金九龄都没有商量,原本只想单方面引诱红鞋子来偷袭。既然陆小凤和金九龄非要插一脚,慕容小荻也乐得接受帮助。
谢昀不服:“下次再要演戏我要演被欺负的那个。不能老是你占便宜,害得别人都说我没良心。”
慕容小荻再次捧起谢昀的手给他呼呼手背的红肿处,边呼边笑:“行啊。你现在演一个爱哭包看看。就当我把你的手打肿的。”
谢昀吸了老几次鼻子,哭不出来。他不爱哭啊。小伤小疼有什么好哭的。而且他还不会撒泼。
慕容小荻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谢昀算反应过来。好个天尊少主,刚在人前装可怜坑完他,人后又想看他可怜兮兮哭一通。这人内心也太阴暗了吧。谢昀二话不说,抬起膝盖就往慕容小荻小腹一顶。
慕容小荻轻松地闪过去,顺着带着谢昀往怀里一收,两条胳膊就扣住了他的身体。慕容小荻乐呵呵地说:“哎,你该不会以为真能欺负你大哥吧?”
“放开我啊你个混蛋。”
慕容小荻凑近他的耳边:“不放,你能怎么着?”
谢昀开始考虑要不要用红包武功把慕容小荻干掉算数!
慕容小荻用嘴唇轻轻咬了咬谢昀的耳垂。
“别闹!”被哥哥从背后抱住的谢昀使劲躁动。脊椎骨处冷不丁传来异样的动静,勾得他气血沸腾。
慕容小荻迅速松开他,然后扭过身子。
谢昀余魂未定。刚刚不是错觉?慕容小荻果真有大动作?
空气中传来慕容小荻大口大口喘气声。一个有些修为的侠客是不该这般气息紊乱的。
谢昀试探性地询问:“喂,你该不会……”
“没有!什么也没有!有也跟你无关!”
谢昀想想也是。慕容小荻一直以为他是亲弟弟,应该不至于动歪心思。或许是慕容小荻体力太好,偶尔正常的反应罢了。
“你要不要手纸?”谢昀好心地问。他记得他的包袱里是带着手纸的。
慕容小荻似乎很愤怒:“不,要。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掺和。转身不许看!”
谢昀鄙视地看一眼。慕容小荻比他大不到一个时辰,还就成大人了,有什么好骄傲的哼。
可是有一说一啊,为什么慕容小荻精力那么充足,他自己就整天累兮兮的呢?
青春期的少年总爱思考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也许该找个长者问问经验才行。
谢昀回头把目光投向屏紧呼吸像在憋笑的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