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斐然指着橱柜上泡着的一盘东西问：“这是泡的什么？西米吗？”
“嗯，本来齐捷说要给我做个西米露，这西米都泡了好几个小时了。”
“那现在怎么办？还做西米露吗？”章斐然觉得自己的到来好像打乱了凌寒他们原本的节奏。
“随便，反正我不会做饮品这一类的东西，没做过。”
“这个简单。”章斐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只要有西米和牛奶就能做，如果有淡奶油和绿茶粉就更好，没有也没关系。”
“东西倒是都有。”凌寒随手一指那些瓶瓶罐罐，“那你做？”
“行啊，那我先给你做个绿茶奶香西米露，你先当下午茶喝，然后我晚点再做晚饭。”
“要我帮忙吗？”凌寒站在他身旁看了一会儿。
“不用，你去忙你的事儿吧。”章斐然接了水打了火，开始煮西米。
凌寒倚在门边看着他忙碌，问：“牛奶也需要烧开吧？需要我现在烧吗？”
“先不用吧，我一会儿自己弄吧。”章斐然看着锅里，忽然问，“凌哥，你说，你那个下属，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也一直想的是要跟女人谈恋爱结婚，却猛地说弯就弯了，这种情况……常见吗？”
“不知道，或许挺多的吧。”
“那难道在他遇上那个男人之前，在他被掰弯之前，真的一丁点儿预兆或者这方面的特点都没有吗？”
“不知道，我还想找到他当面问问他呢。”凌寒叹口气。
“那你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呢？之前真的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方面的趋势？”
凌寒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真没怎么注意到。”
章斐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半晌之后又问：“凌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凌寒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你谈过几次恋爱？”
几次？凌寒失笑，反问道：“你看我像谈过几次的？”
“我也不知道，你要说只谈过一次我也信，要说你的前女友排长队我也信。”
那如果我说我一个前女友都没有，你信吗？
但这句话凌寒没有说出口，只是勾唇问章斐然：“那你呢？你有现女友吗？”
“没有啊。”
“那前女友呢？有几个？”
章斐然怔了怔，抿唇笑道：“你自己猜吧，我不告诉你。”
都快上研一了，还没谈过恋爱，被凌寒知道的话，会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的吧。
凌寒没猜，又问：“你们学校排队追你的女生应该比食堂排队打饭的队伍长吧？”
章斐然抬头望着他笑：“是啊，还有男生排队追我呢，你信么？”
“我信。”凌寒接茬接得很快，“你这么完美的男孩一看就是男女通杀的那种，有男生追你不奇怪啊。”
“男女通杀？”章斐然轻笑一声，“那杀了你了吗？”
“杀了。”凌寒半真半假点头道，“我也是你的粉丝啊。”
章斐然又扭头看锅里：“要照你这么说，你也是男女通杀的人，也杀了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想起那日一见凌寒只著一条泳裤的样子就鼻血不止，有些臊红了脸。
凌寒看着他无敌的侧颜、微颤的睫毛、红透的耳根，心念一动，还想顺着这话说点儿什么，手机响了，是齐捷跟他汇报工作了。
他握着手机离开了厨房，到客厅接完那个漫长的电话之后，他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那下属早已经死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找到他的尸体。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一想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大老远赶过来要为他做茶香馥郁奶味醇厚的西米露，一会儿还要为他准备晚餐，他就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有希望。
起身正想再去厨房看看，听到里面的章斐然哎呀了一声。
不会是要切菜结果把手指切了吧？
他冲进厨房：“怎么了？”
看到的却是章斐然对着锅里垂头丧气的样子，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把芥末粉当成绿茶粉了放进锅里了……我毁了一整锅西米……”
凌寒看看锅里，西米早已煮成透明状，颜色也挺漂亮，应该是可以出锅的状态了，可章斐然怎么刚放“绿茶粉”进锅里的时候都没觉察出那是芥末粉？直到现在该出锅了才反应过来？
章斐然关掉火，拿了两块毛巾想把锅端起来，问：“你不介意我倒掉吧？这根本就没法喝……”
凌寒上前按住他的手：“我介意！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还没尝呢，怎么就能倒了？”
“可这放了好多芥末粉。”
“我不介意，这样风味独特的西米露更让我期待。”
章斐然拗不过他，用两个碗盛了西米露，盛了满满两大碗。
他只是捏着鼻子尝了一口，就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喝一口，那刺鼻的味道快把他的眼泪呛出来了。
凌寒大概是已经呛出眼泪了，但他一边隐蔽地擦着眼睛，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那味道独特的西米露，还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别演了，我不需要你这么安慰我。”章斐然有些好笑地抽了纸巾递给他，“难喝就别喝了，看你都呛得眼泪哗哗的了还逞强？”
“不难喝，你亲手做的怎么会难喝呢？”
“那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味道？”章斐然问。
凌寒本来想说“又甜又辣又冲”，话到嘴边又改了：“又甜又刺激。”
顿了顿又改口了：“香甜刺激。”
“是刺激，刺激得你眼泪都止不住。”
他仰着脖子把一大碗西米露喝得只剩西米，然后接过他再次递过来的湿纸巾，擦着眼角说，“我这是感动的，你大老远赶过来给我做这种举世无双的芥末西米露，这味道绝对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我能不感动吗？”
“这次太惭愧了，下次我一定要给你做一份真正的绿茶奶香西米露，一雪前耻。”章斐然说，“一会儿的晚餐我应该不会再失手了。”
可他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厨艺正名。
凌寒那位失联下属的父母也已经赶到了里昂，是齐捷去机场接的。
齐捷原本给二老订好了酒店，但二老想到儿子家中看看，想睡儿子的床。
他们所说的儿子的家，就是凌寒的这套房子。
既然二老要住，章斐然当然得腾地儿，当即就去酒店订了房间。
凌寒本来也想跟他一起住酒店，但二老精神上颇受刺激，老太太一会儿功夫就哭晕了两三次，还死活不肯去医院，凌寒只好也留下睡在隔壁房间，以防万一。
第二天一早，章斐然就必须起身赶往巴黎。
他在巴黎只看了一场大秀，也是C牌的，在大秀之前，章斐然作为C牌的新晋亚太区形象大使，跟品牌的首席设计师携手亮相，再次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C牌大秀结束后他便飞回了国内，因为邓中迎的那部民国大戏果然要提前开机了，据说是经过大师指点，务必要在指定日期的指定时辰举行开机仪式，不仅能确保整个拍摄周期内剧组人人平安顺利，还能帮助这部剧和一众主演大火特火。
很多剧组都如此迷信，章斐然虽相信科学，却也觉得用这种方式给大家积极的心理暗示也未尝不可，以非常谦恭虔诚的态度参加了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之后大家略作休整就正式投入了拍摄。
1758五位成员虽然同在这个剧组，但剧组拍摄时又分A组和B组，章斐然和男一男二女一女二一起分到了A组，其他人都在B组，因此章斐然跟四位哥哥除了开机仪式，根本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男二吴楚霄大概算是流量中的实力派、实力派里的流量明星，从那种小制作网剧的男配到男主，再到上星偶像剧的男配、男主，再到上星正剧的男配、男主……一步一步摸爬滚打，得到了正剧圈的认可，这才得以在这种名导的鸿篇巨制中担任男二。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二，直到开机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戏份还不如男三章斐然的戏份多，自己的角色也远不如男三那个角色讨喜……他一直以来只看自己那部分台词，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他认认真真看完了修改过后的完整剧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溜了，他这个名义上的男二，其实只是个男三。
这明摆着是为了章斐然那个角色而改的啊，把剧本修改成这样是谁的意思？还能是谁的授意？
吴楚霄气愤不过，直接找制片人问了番位的事情，在得到了他二番的地位不动摇的答复之后，他在一次只有他和邓导以及章斐然在场的时候故意又提到了这事儿。
“邓导，这剧本后来是谁的意思要改的啊？怎么把小章的那个角色改得这么重要了？回头宣传的时候，他的名字不会排我前边儿了吧？”吴楚霄笑呵呵地问邓中迎，“当时宣传的时候一直强调我是二番，我也特别自豪到处跟亲戚朋友说我在邓导的新剧里演男二，回头要是我成了三番，那就太尴尬太没面子了……”
章斐然和邓中迎一听就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邓中迎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说：“小吴啊，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决定你能不能成功的，是角色以及你对角色的把握，而不是番位。”
吴楚霄笑道：“对对对，这个我特别认同，但小章那个角色就比我的讨喜多了，戏份也比我多多了，不是都说决定番位的不是咖位而是戏份吗？我就是担心……”
“收起你那些毫无意义的担心，好好演活你那个角色比什么都重要。”邓中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