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凌寒都没有回复微信。

章斐然一睁眼依然看不到想要的回复,也睡意全无,还有些心烦意乱,爬起来胡乱洗漱了一把,去了母亲方琼心的培训中心总部。

工作日的大上午对任何培训机构来说都是最冷清的,几乎没有学员约课,前台、销售和老师们倒都各司其职没有清闲的时候,有的忙着线上各平台的课程上架或团购推广,有的在做备课或模拟教学,有的在会议室开会……

前台老师一抬眼见了章斐然就惊喜地叫道:“哟!小章老师今天大驾光临啊!”

里面办公区呼啦啦接连探出好几个脑袋:

“哇你都多久没来过了,我都以为你快忘了我们这儿怎么走了。”

“章老师好啊,你说咱们那些学员要是知道你今天来过了,会不会捶胸顿足,后悔没有约今天上午的课啊!”

“章老师要不要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啊。”

……

紧接着会议室里的人也鱼贯而出,一个个都跟章斐然喜笑颜开:

“我们这是沾了小章老师的光,刚才前台小蕾进去跟方老师一汇报说你来了,方老师往常要开一个小时的会议,今天几分钟就结束了。”

“现在不能叫小章老师了,就得毕恭毕敬地叫章老师,现在人家咖位都不一般了。”

“章老师过来有何贵干啊?敬请吩咐。”

……

章斐然也跟他们或嘻嘻哈哈,或恭恭敬敬……

他被称为“老师”,是因为他真的在机构里当过老师。

在他还没有加入1758男团的时候,他就利用课余时间过来帮忙教课。

街舞教过,毕竟他有多年的功底,也真的考下了街舞最高级别的教练员证和裁判员证。

钢琴教过,他到底是音乐类顶级学府作曲专业的,对作曲系的学生来说,钢琴绝对是主科中的主科。

吉他教过,声乐也教过……

像他这样专业过硬、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对学生也很有耐心和方法的老师,深得学员和家长的喜爱,以至于他虽然只是兼职老师,却一直是方琼心这家培训机构的明星老师。

后来参团出道,他越来越忙,也就停了他在机构的所有大课,只保留了一部分非他不可的一对一私教课。

就因为他没时间,怕约他私教课的学员太多,方琼心在跟他商量之后,将他一节45分钟的私教课课时费定得相当高,而且一周顶多只上两节课,但依然有学员争着抢着排队预约。

此时又有人在问他:“你是不是临时有时间了,所以约了哪个学员过来上私教课?”

“不是,我就是过来随便练练。”

“练什么?我给你安排教室。”负责教室的老师问。

这还真把章斐然问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过来到底想练什么。

好像又……什么都想练。

他先找了一间舞蹈教室跳了一会儿街舞,练得大汗淋漓。灌了一瓶水之后休息了片刻,又去琴房想练琴,但碰碰钢琴又摸摸吉他,两种都不是很想认真练,最终反而是去了架子鼓教室,放肆地乱敲一通。

他是学过架子鼓,但不精通,此时却就觉得这个最带劲。可是学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乱敲一通节奏之后想打一首完整的,只能随手抓过谱架上现有的鼓谱看看。

这是《Yellow》的谱子,一般是架子鼓初学者会接触到的谱子,他把这首翻来覆去敲了五六遍,再拿起手机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凌寒的回复。

“我还不确定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章斐然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凌寒愿不愿意回复了。

凌寒那边似乎一直在打字,但或许又总是打了删删了又打,良久过后终于发来了一行字:“我有个下属,也是朋友,留了绝笔信要轻生,现在已经失联了很长时间了,我觉得他……凶多吉少……”

章斐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追问了,想跟他说节哀吧,又觉得这一般是对死者亲友说的,而现在还不确定他的朋友还在不在人世,想说其他安慰的话吧,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哽了半天只能发一句:“他……什么原因要轻生啊?”

凌寒这次直接发起了语音聊天,章斐然秒接,听到那头凌寒的声音有几分疲惫和无力。

“这事儿说来话长,简单说吧,他是我学弟,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因为是同胞,所以平时交往还不少,毕业后他就到我公司来工作了,他能力很强,我很信任他,但他感情方面好像一直是空白。后来我另一个女性朋友,也是中国人,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他了,很想跟他发展一下,一直找我了解他的情况,我也觉得他俩挺合适的,就试着撮合了一下……”

“后来他俩好上了?”章斐然忍不住趁他停顿的时候追问。

“嗯,还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凌寒在那头继续说,“但就在女孩都开始为婚礼做准备的时候,他这边出状况了……”

章斐然凝神屏息地听着。

“他认识了另一个中国男人,那男人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也不知道他以前就是弯而不自知,还是真的被那男人掰弯的,总之他突然就对那男人死心塌地了,并且立马就跟女孩摊牌认错提分手……”

“那女孩肯定又伤心又愤恨吧?”章斐然问。

“女孩割腕自杀了,但好在割得不深,被救回来了。而我那个下属在回去找那个男人时,发现他只是那男人众多男人中的一个……我好像说得有点绕……”

“我听明白了。”

“所以他就崩溃了,一边给女孩发了邮件表达了他的自责和愧疚,一边给那男人发邮件痛斥,两封信都有绝笔的意味,所以两边都报了警,但这时他已经失联了……”

“现在还没找到是吗?”

“是,而且他还给我也写了一封邮件,但因为选择的是定时发送,我几分钟之前才收到。他也跟我道了歉,说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你先别太着急,说不定他一开始是有轻生的打算,但后来自己出去转一圈散散心之后就想通了,然后就自己回来了……”章斐然着急忙慌地想宽凌寒的心,但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性比较低。

最大的可能,是他在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已经自杀了,诸如跳海跳崖什么的。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在找到他之前,凌寒是不会回来的吧。

凌寒在那头轻叹了一声:“我好不容易当一回红娘,还牵错了线搭错了桥,造成了这种不幸的局面……”

“你千万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章斐然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他的话,从来没觉得自己词汇量如此匮乏,表达能力如此堪忧。

结结巴巴说了几句话之后,凌寒忽然温柔地叫了他一声:“然然……”

章斐然恍惚了好一会儿,凌寒此前这么叫过他么?这是第一次吧?

“谢谢你安慰我。”凌寒说,“警察来找我了解情况了,我先不跟你聊了。”

结束聊天后,章斐然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拨了一个电话给《风尚男士》杂志的主编。

“小章啊,怎么了?”陈雨曦乐呵呵的声音传来。

“陈主编,我现在决定要去巴黎时装周的话,还能有我的名额吗?”

“你确定要去了?太好了!”陈雨曦瞬间惊喜,“只要你想去,就一定会有你的名额啊!”

“可您也知道我之前的顾虑是什么,我现在还是不确定我能在巴黎待多久……”

“没关系没关系,你能去就行!如果电视剧真要开机了,你再订最早的航班赶回来呗。”

巴黎时装周今年举办的时间比往年晚一些,《风尚男士》本来想借着章斐然在上次米兰时装周的优异表现和超高人气,想让他在巴黎也大放异彩,何况陈雨曦答应过章斐然,要在巴黎时装周给他最好的资源。

但由于邓中迎的那部剧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要提前开机,邓导提前给一众主要演员都打了电话,让他们提前预留出档期,而巴黎时装周要去整整一周,他怕影响这边电视剧的开机仪式,也就没敢应下来。

其实若按公司的意思,巴不得他再去巴黎时装周蹭一波话题度和热度,万一真跟电视剧的开机冲突了,大不了临时再赶回来呗。

但章斐然不想大老远去一趟巴黎只待一两天,所以一直还在犹豫。

现在凌寒人在法国,他就觉得自己也必须去法国找他,就算自己去了以后帮不上任何忙,也总会让凌寒心里好过一些吧。

可又不能完全以私人名义出行,不然公司会觉得“你有时间去法国会朋友,却没时间去巴黎时装周这么好的机会营业?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怎么会如此不敬业?”

万全之策只能是,现在就去法国找凌寒,不管他在哪个城市,再赶在巴黎时装周之前赶到巴黎。

于是他又拿起手机给凌寒发了一条微信:“你现在在法国哪个城市啊?”

在等待凌寒回复的过程中,他先后跟经纪人谭柏、助理戴文宇、造型师、摄影师、时尚编辑等人都打了电话,把自己要去巴黎的时间、流程都一一敲定完毕之后,终于等到了凌寒的回复。

“我公司在巴黎,但我现在人在里昂。”

里昂距离巴黎有四百多公里,算算路程和时间,章斐然就开始准备预订到里昂的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