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呼出的炽热气息直往章斐然脖子上扑,章斐然更有些紧张了,下意识地往一边闪了闪,磕磕巴巴地说:“没事……谈恋爱不急……反正……反正我现在也……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是没有喜欢的人?”
章斐然反应依然慢半拍,良久才嗯了一声。
凌寒笑得耐人寻味:“这可说不准,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难道你非要等坠入爱河了再考虑需不需要转型来方便谈恋爱?”
章斐然握着话筒怔怔的不知该作何回应,直到凌寒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话筒,他才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能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凌寒问。
章斐然又轻舒一口气:“确实不太习惯。”
“你的意思是之前那种方式你就习惯了?”
“也……也不习惯,但也比今天这种方式稍微自在一些。”章斐然如实说。
凌寒淡淡一笑:“不好意思,那由不得你了,下次你来还会是今天这种方式。”
“没事,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得接受你提出的方式。”
“那好,现在我们再不拿话筒聊一会儿,但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把话筒塞到你手里,继续吧……”
一来二去又聊了好久,章斐然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这提醒了凌寒,他从包里拿出一盒红参片递给章斐然:“对了,这个送给你,这是品质最好的红参,煮水喝,护嗓的。”
“凌哥这个留着你自己用吧……”
“给你你就拿着!”这似乎是凌寒每次给他东西时都会态度强硬说出的一句话。
章斐然也就不客气了:“谢谢凌哥。”心里已经在盘算该送什么礼物给凌寒了,礼尚往来嘛。
“我还安排了服务员用红参和参叶煲水,再加点儿蜂蜜,据说多喝这个嗓子会特别亮。”
今天是一直坐在餐桌旁聊天的,还忘了让服务员收拾桌上的残羹剩汤,更忘了那煲好的红参水。
他招呼了服务员进来收拾,又嘱咐道:“把桌上收拾干净了就把那个红参蜂蜜水拿进来吧。”
“好的好的请稍等。”服务员似乎想尽快收拾妥当,一把端起了好几个菜盘子,却一个没端稳,哐啷哐啷接连两三个盘子全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服务员点头哈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去拿工具来收拾干净……”
她慌慌张张地去拿了扫把、簸箕还有拖把,可这一着急,就更是忙中添乱。
她一脚踩在地上已经凉透而半凝固的油汤上面,脚下打滑,整个身体完全失控,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离她比较近的章斐然赶紧站起来就想去扶她一把,但不仅没扶住,反倒被倒过来的服务员压得失去平衡,两人齐齐地往地上倒。
本来走到一旁接电话的凌寒扔了手机就往这边冲,赶在他们倒地之前护住了两人,但三个人都已经刹不住了,最终,服务员压在了章斐然身上,而章斐然则跌进了凌寒怀中。
凌寒给他俩当了肉垫,为了不让整个后背都躺在盘子的碎片上面,他用手撑地,承受住了三人的重量,毫不意外地,手上被扎得鲜血淋漓。
服务员第一个爬起来,一转头正要道歉,一看地上和凌寒手上都有血,吓得脸色都变了:“对,对,对不起凌先生,我马上去找我们会所的医生来……”
章斐然一骨碌爬起来一看也是面色一凛,唰唰唰连扯了几张纸巾给他捂在手上,自己又抓过几张纸巾,双手包住他的左手,小心地护住,又够着脖子去看他的右手:“右手没事吧?”
“没事,右边地上没碎片。”
“疼吧?”
“还好。”
“你忍一忍,医生马上就来了。”章斐然柔声安慰,“还好这种会所都有常驻医生,能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但随后跟着欲哭无泪的服务员走进来的,不是会所的医生,而是一脸着急的值班经理。
经理跟他不停鞠躬:“凌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会所今天的值班医生家里出了点儿意外,他几分钟之前刚请了假匆匆忙忙回去了,然后我们临时叫过来顶班的医生还在路上……”
凌寒唔了一声:“这么说我伤的真不是时候。”
“是我们值班医生走的不是时候。”经理急出一头汗顾不上擦,“实在对不住啊凌先生,我们马上送您去医院……”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医生走了,药箱应该在吧?我自己上点碘伏消消毒就好了。”
“药箱是有的,但还是去医院处理比较好吧?”
“没关系,你把药箱拿来,我自己能处理。”
经理一路小跑去取药箱,一会儿却灰头土脸回来,一副心发慌脚发软的样子:“凌,凌先生,真是太抱歉了,药箱被之前那个值班医生锁在柜子里了,他走得着急,忘了给我们钥匙……我们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谁知道就这么巧,正好在这时候伤了一位最尊贵的客人呢。
“这样啊——”凌寒把手上的纸巾捂紧了些,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章斐然,见他也是一脸关切地盯着他的左手,略一沉吟之后跟经理说,“你们要是碘伏和酒精都没有的话,给我一瓶白酒吧。另外棉签有吧?”
这会所要是连白酒都没有,就可以关门歇业了,棉签也有,没被锁在柜子里。
经理赔笑道:“当然有,但您……是要用白酒消毒吗?那会很疼的……”
“你觉得我连这点儿疼都扛不了吗?”凌寒反问。
经理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去拿白酒吧。”
经理略一犹豫,还是让服务员去取了一瓶白酒和一盒棉签。
这个过程中,好几名服务员忙前忙后,已经把桌面上和地面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凌寒挥挥手:“行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经理踌躇着:“您……自己能弄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不用,出去吧。”
经理带着服务员们诚惶诚恐退出包间,章斐然脸上写满了不放心,问他:“还是别自己拿白酒消毒吧,会痧得特别疼,而且也不确定有没有特别细小的碎片扎进肉里,还是去医院吧。”
“要去医院也可以自己先消消毒啊。”凌寒握着那瓶白酒,“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单手开瓶盖……”
“你放下!我来!”章斐然情急之下吼了一声,冲过去打开了白酒,倒了一点在瓶盖里,拿了棉签想蘸白酒。
凌寒轻嗤一声:“这么温柔,消个毒都得两个小时吧,直接拿白酒往手上冲一冲不就行了吗?”
“不行不行,那实在太疼了。”
那语气,好像要用白酒消毒伤口的不是凌寒,而是他。
凌寒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是你怕疼?还是你怕我疼?”
章斐然一脸认真:“我怕你疼。”
凌寒愉悦地勾起嘴角:“那怎么办?”
“那这样,你右手抓住我的手,疼的时候你使劲捏我抓我掐我都行,那样你会好受一点。”
凌寒慢条斯理反问道:“我右手要给左手倒酒,怎么会有第二只右手去抓你的手?”
“哦对,我真是蠢。”章斐然自嘲地笑道,“那……我一只手往你伤口上倒酒,你抓我另一只手?”
“行。”凌寒欣然点头。
章斐然却又面露难色:“可我真的不太敢……不忍心……”
“没事,实在不行你闭上眼睛倒。”凌寒把酒瓶塞到章斐然手中,自己拿开左手上厚厚的纸巾。
章斐然先将酒瓶放下,凑过去扒着他的手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这么大一道口子,伤口还挺深……你真的确定要我把白酒倒在这伤口上?”
“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帮帮帮。”章斐然右手拿起酒瓶,左手主动送到凌寒右手边。
凌寒就正大光明握紧了他的手。
章斐然深吸一口气:“你忍一忍啊……”心一横,将白酒缓慢而小心地往他手上倒。
凌寒一哆嗦,果然攥紧了他的手。
“沙疼吧?再忍一下啊,既然消毒就得消彻底了……”章斐然继续倒着酒冲着他的伤口,把酒瓶放下之后又拿了棉签,在他伤口上来回划拉着,想检查是否真有细小的不易发现的碎片。
他检查得很仔细,凌寒也就一直理直气壮地在他手上又抓又捏……
“应该没有碎片。”章斐然脸都快贴到他手上了。
“是吗?你再好好看看。”
章斐然换了一根棉签在他手上轻轻拨着,又全神贯注地检查了一遍:“真没有,放心吧,我再给你冲一下,然后我们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行。”
“凌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躺地上被碎片扎伤的就是我了。”章斐然由衷地感谢他。
“客气。”
有人敲包间门,在凌寒应了一声“进来”之后,经理推开门:“凌先生,我们过来顶班的医生到了,还是让他来给您处理一下吧。”
“嗯,进来吧。”凌寒坐直了身子,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章斐然的手。
还是医生专业,检查,清洗伤口,消毒,包扎,整个过程完成得迅速利落。
待医生退出包间,经理还在跟凌寒不住地道歉,然后表示:“您这包间今天这个服务员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不管从会所还是客人的角度,是应该处理,你们应该狠狠地扣她奖金。”亏得伤的是他,万一伤到的是章斐然,他跟这家会所没完。
但他又抬头轻笑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我想给她一些小费当作安慰,也算是抵了她被扣掉的奖金吧。”
“这怎么行?您在我们这儿因为服务员的失误而受伤了,您不仅不计较,反过来还要给她小费,这……”经理当然不敢答应。
“我都说了是因为我今天心情好。”凌寒一扬手,“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