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在下被绑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在下被绑走了

一切的根源,似乎是一个愿望。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黄昏落在了山野,铺成金色的寂静。瘦小的孩子抱着死去的族人,静默的坐着。

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眸中却亮起了死火一样的光芒。

“你、你是谁?”

……

……

方游从噩梦中醒来,轻轻的喘着气,他无意惊动任何人,但却很快有一双手搂紧了他的腰身。

凌元嗯了一声:“方游,怎么了。”

他的声音沙哑,已介于少年与青年之前,叫人的名字的时候,就像轻含在唇齿间。

“没事。”

方游又躺在床上,再无睡意。

他们正在飞往中洲的灵舟上,经过这么多日的赶路,离九华仙宗已经不远了。

月光从窗外渗入,弥漫开清冷的雾气。高高的峰峦穿过云层,悬在硕大的月亮前,灵舟偶尔经过,屋内便一片漆黑。

方游闻到了淡淡的莲花香,心中忽而一片澄净,他翻过身,看到了淡如浅阳的眸子。

宁静、专注,从未离开过他。

凌元将人抱得紧了些:“怎么了?”

方游不由自主缩进他的怀里,也不说一句话,凌元习惯了他的反常,安抚似的摩挲他的脊背。

半晌,他听到怀里少年呐呐的开口:“对不起。”

凌元:“无妨。”他轻笑一声:“是我操之过急,婚期本该你我商定,既然不喜欢,那便以后再说。”

他要少年的爱慕眷恋,再无犹疑,在新婚之夜的红色锦被上,心甘情愿的与他结合。为此,哪怕耗费的时间再长,他都等得起。

“……”方游搂紧他的脖子,“如果我变了呢。”

变成像梦里少年一样的薄情,一样的冷漠。

凌元吻住他的唇:“我心匪石,永世不忘。”

“真的吗。”

“真的。”

“如果我死——”

话还未说完,便被疼痛打断,凌元眸色转冷,在少年脖颈上咬了一口。待尝到甜美的滋味,他才松开牙,撑在方游上方:“不会有这种如果,永远不会。”

银发落在了雪白细腻的腰腹,十指相扣。

方游受不了的侧过头,把脸埋进被子,却抑制不住身体的冲动。他无意让凌元这样做,但真的发生时,被珍爱的温柔就像就像水一样洗净他的晦暗,短暂的能将那些记忆忘却。

他知道凌元说的是真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

但他不知道,他还能做方游多久,还能做人,做多久。

净水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虽然就如一片森林,只能感知到全貌,无法观察到每片树叶上细小的纹路,但饶是如此,方游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每一刻,他都好像在重复同样的事。

看到的每一张脸,都与过去重叠。

他是真的,很想死。

方游抓紧了被子,又俶尔松开,双眼失神。凌元再次抱起了他,放在了桌上,解开了他最后一层丝衣。

在潮水一样的月光下,方游看着颠倒的世界,像快溺死的人一般紧紧抱着凌元。

恍惚间,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一件事——

他不愿意再变成那样。

*

凌楚和青鳞虽然随大部队回了龙族,但临走前嘱咐了赤磷很多东西,赤磷心里默默记下,对待方游更加郑重。

虽然他内心对没法回龙族,还是有点异议的。

灵舟停靠到仙宗的那一日,许多弟子都出来迎接喝彩,声势比出行时还要强烈。他们都已知晓北境大变,能在此等恶劣战场中归来的,都是九华的未来支柱。

况且宗主失踪许久,宗门也太需要一场盛事安抚人心了。

阳光明媚,剑阁弟子御剑而行,组成方队,掠过一组组灵舟,揭过飘扬的彩带和花束。

与方游一起回来的,还有敖冕和律秋。这一队的友谊小船还没翻彻底,而且最终创下了前五十的战绩,在内门风头强盛,再无人敢小觑。

当然,挖墙脚的也不计其数。

道衍没有回来,据说人还在西洲夺权,压得几个老家伙喘不过气。

方游回到九华的日子,跟过往没有不同。他沉默的上课,沉默的下课,偶尔听一听极北的战报,有空便在院内晒太阳,看凌元练剑。

没有旁人插入,也没有任何人打扰。

慈云也不爱出去撒野了,白日里就陪在方游身边,让他喂自己吃苹果。

祝情来过桃花岛,给了方游一张宗主留下的信,他看过后没有多言,但是次日就去了云湖天池。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开。

这一次,守门的长老没有蒙上他的眼睛,而是恭敬的俯首,为他引路。穿过重重结界,那一方水域便再次映入眼帘,樱树繁茂如旧,树下斟茶的人却变成了云湖老人。

“孩子,坐。”

方游仍旧行了个弟子礼,才坐在了对面,但即便如此,老者还是敏感察觉了他的异样,一声长叹:“哎……”

方游淡然一笑:“长老,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云湖老人摸了一把胡子:“老夫知晓,这些前因后果,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如今请你过来,只是想问一句。宗主他……宗主他还活着吗。”

方游垂下眼,闲闲的晃着空茶杯,过了片刻,才开口:“他很聪明。”

“可惜,自作聪明。”

对于风乘擅自设局,诓他去极北亲手解开禁制,方游并非没有一点不满。百万年前,姑且算是他本人,在诛灭仙族以后,便关闭了天宫的大门。

云阶入口固定在了地宫,以言灵镇压;钥匙置于中洲,同样以言灵镇压。

如此严密的防护,前者碰上凤凰这个蠢物就罢了,后者竟然也能被惦记上,不得不说,是风乘的本事。

云湖老人听到此,心中哀恸:“宗主一生所求,不过保九华平安。”

但谁能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九华骤然失去几位尊者,将来也不知要遭受多少摧折暗算,才能安然度过。

方游看着樱花,慢慢将其碾碎放入了茶盏:“我明白。”

他顿了顿:“我还是方游。”

不然,他也不会回来。

*

方游接到了律秋的邀约,请他去星阁的桃林中饮酒。

他原本想拒绝,却忽的想起现在已经是暖季了,是当年……进九华仙宗的日子。

说来,他也很久没有去星阁看看了。

只是当方游迈入星阁的桃林中时,却发现只有律秋一个人。

少女坐在溪边的草地上,粉色的裙裾散开,微举着酒杯,脸上满是温婉笑意:“小师弟,赏个脸,陪我喝几杯吧。”

艳丽的桃花纷纷落下,随水而逝。

方游看了她半晌:“好。”

酒是好酒,香气扑鼻,醉而不熏。律秋喝着喝着,便半躺在了草地上,敛目道:“小师弟,你知道吗,敖冕与我断交了。”

“自极北回来后,他就再没有和我说过话,也不愿意见我了。”

“……”方游也抿了一口,“为何?”

律秋笑了一声:“为了你呀,小师弟,虽然他从未说过,可我知道,他喜欢你。”

喜欢到不顾性命,哪怕结束后都见不到一面,也心甘情愿。

方游:“是么。”

他的表情冷淡平常,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律秋攥紧拳头:“你可知道,你不屑一顾的,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

“你误会了。”方游看着远处,却并没有过多解释。

龙蛟本为一体,敖冕对他的追逐,不过是源于血脉的执念罢了。不止他,凌楚、青鳞也是如此,整个龙族都是如此。

除了凌元。

律秋灌完一坛,又启一坛,方游陪着她喝,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日。

黄昏日暮,斜阳秋水。

律秋静静的坐着,看着斜躺着的少年:“师弟,你还好吗?”

方游大脑有些眩晕,他想爬起来,却忽的发现不对——他动不了了,不仅如此,喉咙也犹如火烧,剧烈的疼痛后,他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酒里有毒。

律秋犹自喝完最后一坛,仰头迎着黄昏,唇角流出一点晶莹的酒色:“师弟,我知道你并不简单。”

“可无论怎样,你现在都不过是个毫无妖力的人罢了。这样的毒,任何一个妖族都能品尝得出,只有你,竟喝了这么多。”

她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最后走近,蹲在了方游面前。

“忘记与你说,我族族长,是太一道盟魅姬。”

……

……

方游最后的记忆,就是一片绯红如血的桃花。

女孩冰冷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模糊了远山漆黑的剪影。

*

烛影晃动。

方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酸软无力,抬不起一根手指。他稍微集中精力,大脑便一阵眩晕。

“唔……”

身边传来熟悉的女子音:“主上,人已醒了。”

方游半睁开眼睛,看着模糊靠近的人影,那人端详了他片刻:“是醒了,倒是比想象中的快。喂药吧。”

“是。”

方游被迫喝下药汁,虽然苦,但过了一会儿,他便有了知觉,能看清面前东西了。

他正躺在数层丝被之上,入目可见皆是软枕丝绦,没有一件硬物。这里空间算不上宽敞,大概是在塔顶或者阁楼,四面环合,只有正前方有一扇半开的小窗。

结界流转,偶尔有符文掠过窗前,方游只需一看,就知道是天阶的阵法。

他目光落在了对面,颇为不善。

道衍神色如常:“师弟看了这么久,总算看到我了。”

方游想撑起身体,但手腕甫一用力,就疼得他脸色苍白。一旁的红袖会意,把他半扶起来:“方师弟,以后你想做什么,只需要吩咐别人就可以了。”

她的目光难得有几分怜悯。

为了永绝后患,主上已将少年的手筋挑断,顺带封了他的嗓子。如果不是前些日子魅姬等人的歇斯底里,红袖也不会想到,方游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让他开口算是轻的,决不能让他写出言灵。

“……”方游缓了很久才从疼痛中缓过来,他精神不济,红袖一按他的后颈,就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里。

第二日,又是红袖唤醒了他。

天光从小窗中洒入,外面已经大亮,隐隐能听到鸟鸣和风声。

方游随她摆弄,半躺在了摇椅上,这张椅子和他在九华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他随手在两边刻上的猪头。

红袖轻柔的给少年换好衣服,中途没有看到一点不该看的,待将人收拾整齐后,她抚掌传唤:“进来吧。”

侍女鱼贯而入,在小几上摆满了灵谷灵食,皆精致无比,价值不菲。

“师弟,用点东西?”红袖笑意盈盈舀了一勺谷粥,递到少年唇边,却被躲开了。她也不在意,“主上今日事务繁忙,傍晚才会来看望师弟,师弟既不想吃,那便晚上多吃些罢。”

“只是这丹药,还是要服用的。”

为了配出少年能用的丹方,几个炼药宗师绞尽了脑汁,虽然最后用的还是连灵草都不是药材,但效用还算不错。

方游的身体太差,再不调理,活不了太长。

红袖手法很好,不管少年愿不愿意,轻易就让他将丹丸吞了下去,又喂了一杯水。做完这一切,她让众侍女撤走,只自己守在了门口。

这个位置既不会让屋里人看到她,觉得碍眼,她也能时时关注,确保无事。

为了将人抢到手,道盟派出去的几位天斗都被龙族斩杀,现在绝不能出现差池。

*

过了傍晚,道衍果然来了。

他仍穿着繁复道袍,灵玉束冠,周身气质相比从前更加深不可测,含笑间也多了几层意味,让旁人揣度不出。

他与少年对坐,亲自布菜:“师弟都不喜欢?”

方游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

道衍:“那师弟喜欢什么。”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笑意更深:“师弟说不出口不要紧,只需将天下之物尽过一遍,总会挑到喜欢的。”

方游便阖眸养神,不再理人了。

他仅着一身素衣,黑发如瀑,嘴唇嫣红,昳丽不可方物。

道衍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方游最特殊的一个。从极北回来后,他身上的稚气纯粹便仿佛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更教人移不开目光的、迷离的气质。

暧昧至极。

道衍收回心神,慢条斯理的进食,即使方游毫无回应,他自顾自圆话,也不觉尴尬。

他是策反了律秋,少女情思千回百转,轻易就能失去理智,做出和平常大相径庭的事情。只想着没了情敌,心上人便能多看自己一眼。

她将方游放上灵雕去往边界,因着好友关系在,瞒天过海了几个时辰,等九华与凌元反应过来时,早已来不及了。

九华防守空虚,道衍事先在边域小城埋伏了数十位天斗长老,抢占先机。等到载着人的灵舟一过,他们便出手拦截追来的人。

唯一的障碍就是龙族,回西洲的路上,他们几乎每日都会遇上截杀。但东海遥远的位置摆在那里,凌元调兵再快,速度也始终比他们慢上一线。

方游被送到西洲的那天,朱厉无话可说。

蚩予:“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碍于重重阻拦,束手束脚这么多年,道衍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还成功了。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道衍将人抱上阁楼,身后拱卫着大半长老。

经此一事,朱厉等人身后的庞大势力,彻底相信了道衍与他们目的一致。经过一番争辩,几族的人统一认为,无论代言人是谁,只要是他们这个阵营的即可。

既是如此,道衍掌权就有朱厉无法比拟的优势了。

其一,他名正言顺,登位会少却许多障碍。姥毒玄冥在缓过一口气后反抗强烈,势必要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与其到时徒增内耗,得不偿失,不如顺水推舟,两全其美。

其二,他身后势力强大,重明鸟一族有了纯血的继承人,日后冲天而起已是事实。

其三,他抓到方游,立下了大功绩。

人族的影响力连绵不绝,龙族和那邪部落就罢了,近千年来,竟也有人隔三差五借当年之事夺权,动摇道盟根基。而且随着方游名声越来越大,底下的弟子也有诸多怀疑。

更重要的是,如果人主真的还能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方游在道衍手里,只要他愿意,随时就能了断他们的忧虑。

所以,在多方势力角逐之下,道衍坐稳了准盟主的位子。

不过……道衍擦了擦唇角,之后他要怎么做,就不由他们说了算了。

*

一桌子的汤菜只动了两三分,见少盟主停了筷,侍女便自觉将其撤走。

房内温暖安静,灯烛的晕光微微暗淡,道衍抬眸,就看到少年困倦的侧过头,不由弯起唇角:“师弟,可要休息了?”

他自然的走近,将人打横抱起。

道衍现今五百余岁,已经接近成年,身形比凌元高,轻而易举便将方游搂在了怀里,衣衫揉皱,露出双漂亮的赤足。

上面还戴着一串铃铛。

这是他刻意命人所制,这样少年在房内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都可注意。

将人放在床上,道衍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低下头,抚弄了下方游的侧颊:“师弟放心,我将障碍扫清之后,便会让你恢复如初。”

虽然困于笼中的少年,让他极为喜欢。

就如现在,稚嫩柔软,躺在丝被上,眼眸里只映出他的影子,瞳仁也是乌黑圆润的。

爱极了。

他顺从心意,轻吻了下少年的唇角,察觉到挣扎之后,却并未停下,而是捧住了他的后脑勺,越发探入。

……

灯烛爆出了一个烛花,道衍舌尖一痛,尝到了血腥味。

他稍退了出来,平复气息。

最后,他替少年盖上了被子:“师弟,好好休息。”

*

方游已在西洲呆了一月。

出乎红袖意料,他并未寻死觅活,也没有愤怒恐惧,而是始终都是平静淡然的神情,每天昏沉在躺椅上。

即不需要消遣,也不需要进食。

有时乐师来弹琴,他倒是侧耳听着,不过听着听着,就会彻底睡过去。时间一长,红袖也对此不抱希望了。

但每顿的丹药,她是必须要让少年吃下去。

“方师弟,该吃药了。”红袖将丹丸包在手帕上,喂他吃下去,然后执起他的手,用灵液细细擦拭。

方游的双手因为被挑断了手筋,每次用力都会发痛,到了后面基本上已经废了。灵液不是为了修复经脉,而是为了减轻疼痛,麻痹知觉。

红袖并不觉得残忍,他若是落到其他人手里,才会知道什么是酷刑。主上能保住他的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更何况,等后面局势稳定,就会让他恢复,他想要什么都能满足。

“师弟,可要用饭?”

“……”

“好罢。”

少年的状态越来越差,差到红袖都无法欺骗自己,他甚至昏迷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缩成一团,谁也不理。

红袖叫了很久他的名字,他才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睡了过去。

红袖不得不再请炼丹师来查看,然而不管是何等资历的宗师,在看过后都说方游只是思虑过重,除了身体需要将养,其他没有问题。

红袖只能禀报道衍。

道衍近来十分忙碌,不仅是道盟内部的压力,还有来自龙族的威胁。中洲各个据点都收到道盟命令,关闭传送口,孔雀神朝也与道盟达成共识,不会借道让龙族经过。

但凌元直接挥师北上,从极北秘境切了下来。

谁都没有料到极北竟有直通西洲的秘境,这一手打得朱厉措手不及,原本的部署几乎全废了,只能紧急回防。

红袖进去的时候,道衍按着眉心,神色难得冰冷:“是我低估他。”不过就算龙族主力到了西洲,道盟也不会坐以待毙。

为着这块肥肉归属,双方已经摩擦数年,也该是时候来清算清算。

红袖见他烦恼,自觉斟茶,并把方游的事情说了。道衍听完,折扇缓缓合拢:“你不必管,只需看护好他的身体。”

“是。”

话虽如此,下午的时候,方游阁楼的窗口上,便多了一只鸟儿。

纤立修长,鸟羽绚烂,虽然只有手臂大小,却十分夺目优雅。长长的尾羽从窗口拖下,像一把镶满了珍贵宝石的长扇,流动着岩浆般的光泽。

极美,极纯粹。

方游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道衍黑色的眼珠闪过一丝幽光,它肆意展开尾羽,从窗台落下,慢悠悠走向少年。

短短一段路,它走了一炷香。

“……”方游眸光微敛,无声的叹了口气,又半躺回了椅上。

道意迟疑一瞬,主动靠了过去,用尾羽覆住了少年的脚背,绕一圈后,鸟头一歪:“啾啾?”

见少年没有排斥它的靠近,而且用脚轻轻撩起了他的尾羽,似在抚摸,道衍跳上了他的大腿,居高临下的扬起了脖子。

俶尔靠近,啄了一口他的脸颊。

方游没有躲开,静静的看着它。

也就是这个时候,道衍第一次察觉到了异样。少年看它的眼神很奇怪,似是怜悯,又似漠然,复杂而冰冷。

就像是看一只注定赴死的蝼蚁。

道衍觉得荒唐,将这个不甚靠谱的念头撇开,心里猜测,或许他是知道自己身份了,看穿了这个无聊的把戏。

于是它变回了人形,站在了方游面前。

因为妖形是凤凰,道衍此时只披了件流光溢彩的红色长袍,胸膛半开,黑发随意披散,只一双铁灰色的妖瞳盯着摇椅上的人。

“你是何时知晓的?”

方游没有说话,也毫无惊讶,平淡的看着他,却没了刚才的怜悯。

道衍缓缓摩挲少年的脸颊,忽的钳住他的下巴,低下了头。

……

……

红袖眼睛酸涩,和其他侍女退了出去,最后一眼,她隔着屏风,看见了少主压在了少年身上,床下凌乱的散了一件素色衣衫。

是方游的那件。

*

但事实往往不如眼前所见,道衍进行到一半,便停了。

他虽禁欲,但身边的人并不缺,技术极好,轻易就让手下的人喘息了起来。但方游却和那些娇媚的少年少女完全不一样,既无羞窘,也无紧张,身体的反应藏不住,眼中却仍然是冷漠。

他甚至没有一点反抗。

这样的神情,与无双城那次太像了。

“你……”

方游猛地别过头,闭上眼眸,藏住了一切。但是心里却不可抑制的升起了暴戾,如破闸的洪水一样,再也关不回去。

他仿佛走在悬崖边上,只需轻轻一步就能坠入万丈深渊,无数双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跳下,将他撕得七零八碎。

是他曾经杀过的,也是曾经跟随过他的。

他伪装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站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说话,露出和他们一样的笑容,生出和他们一样的情感。

但他始终和他们不一样。

永远都不一样。

恍然间,方游听到了一声震天的龙吟,响彻在了西洲的土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号登陆进度85%

道衍:啾啾?(你看我萌吗)

方游:凤凰这个蠢物。

戳看了剧透的小天使肚肚,戳戳,快嘤嘤叫!不过这都是初版_(:з」∠)_,很多都改了。

话说鸟的JJ都很小,凤凰岂不是又小又烫?(不是)

感谢在2020-09-1620:00:37~2020-09-1623: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694722、叫爸爸干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百10瓶;橘生7瓶;、、、yuhhutfi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