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反应极快,出手如电掐住了小孩脖子,眼神一厉就想扭断,却被方游阻止了:“别杀!”
但小孩已经背过气去,青鳞试了试鼻息,还活着。
方游松了口气:“把他抬回去吧。”见阿大和阿勒神情带了点犹豫,他又说道:“把他的眼睛暂时蒙起来,直接带到我朋友的帐篷,这样就不会看到族内任何情况。”
阿大点点头,不仅把小孩眼睛蒙上了,手脚也绑了个仔细,和阿勒一人一边将小孩架了回去。
毕竟是个小孩子,方游让人给他换了一身保暖的衣服,灌了点肉汤,还叫来族医给他上药。阿莫耶闻讯赶来,站在一边看着:“你怎么还捡了个孩子。”
方游:“丢在那里不管,他今晚就会被冻死了。”
但这份好意并非人人心领,孩童的警惕性极强,在经过短暂的昏厥后,很快强制自己清醒了过来,醒来就开始伤人,一旁的族医都差点被咬到。阿大阿勒连忙把人按住,小孩吃痛,他的胳膊被朝后一拧,几乎卸掉了两肩的关节。
但他仍然紧紧盯着方游,舔了舔唇,眼里露出兴奋又仇恨的光芒。
似乎给他机会,他就会扑上去咬断方游脖子。
阿莫耶眯着眼:“太野,再龇牙就先关你三天,然后剁碎了喂狼。”但听到这样的吓唬,小孩不仅不害怕,反而从喉间发出了野兽一样的低咆。
方游看着他:“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
小孩仍然不说话,像是没有听到,又像是完全不想理会他。
方游被提起了兴趣,他走到矮榻边,蹲在小孩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恨我?为什么。”
那一瞬间,阿大简直要按不住这个小孩,他心里一惊,连忙道:“您先退开!”
但方游不害怕,他捏紧了小孩的下巴,仍然是笑着的:“你自己一个人走不到这里,你肯定有伙伴,或者说族人。你是逃难过来的?我有一门法术可以轻易通过你追踪到他们,你冒犯了我,你可以去死,他们也跑不掉。”
“我没有招惹过你,唯一有牵扯的是几日前杀过的马匪……你是他们后代?”
小孩先是全身一僵,而后眼睛血红,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你们这些强盗!夺走我们的草地还不够,还要杀了我的父兄!你们还想要什么!你们说啊!干脆把我们全部都杀了!你也不得好死!”
方游放开了他:“你的父兄?”
刚才的话果然有用,他大概搞清楚了小孩是来干什么的,这么多天了都能追上来报仇,这个毅力有点厉害。
小孩却以为他想抵赖,仇恨地说:“我亲眼看到了,就是你们六个人!”
方游:“他们当了马匪,本就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哪天翻车了也是因果报应。如果那天你父兄遇见的是和你一样的老弱,你会为那些人无辜被杀感到羞愧吗。”
小孩却不回答他,朝他呸了一口,就扭过头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打任杀的样子。
只是牙根紧紧咬着。
不过出乎小孩意料,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打他,也没有让人把他拖出去挂在马尾上折磨。小孩等了片刻,眼睛终于还是睁开了一条缝。
方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拦住了想杀人的阿莫耶,慢吞吞道:“一码归一码,你父兄是是我们杀的,但我可从没做过什么抢人草场的事,报仇也得一桩桩来,别找错了人。”
他说完站起,让阿大看紧人,就离开了帐篷。
小孩正松了一口气,帐篷帘却又被掀开了,立马又龇起牙来。然而这次来的不是方游,而是一个那邪族的老妇人,手上端着个大盘子。
小孩鼻子灵,立马闻出是烤肉和羊奶酒的香气,微不可觉吞了口唾沫。
但这个大盘子送到了他面前,老妇人说:“大人吩咐的,吃吧。”
小孩没有接,直到老妇人离开后才抓起东西狼吞虎咽起来。他已记不得上次吃到食物是什么时候,胃里像烧了一样让他痛苦,就算这个食物里下了毒,他也不在乎。
反正他出来,本来就是来送死的。
*
方游和阿莫耶走回了自己帐篷,路上边走边聊,对小孩来历有了猜测。
“这世道,流民和奴隶多得就像草原上的草,活不下去的理由很多,也很简单,”阿莫耶耸耸肩,“没吃的、没穿的、没住的,还有倒霉。”
不管小孩从哪儿来,他现在都没家了,过去的一切也无人在意。
方游点点头:“一团烂摊子。”
他对北境的局势并不热衷,如果不是恰好碰上,也不会多管。因为全九洲都没有几处太平地方,他的力量和精力也都太有限。
北境是道盟许多种族的发源之地,例如鲲鹏、朱厌、玄龟、白虎、白泽、凤凰,有不少现在都是道盟的掌权人。这些古老部族在这里留下了数百个分支,且随着道盟长老逐渐将势力迁往西洲,对北境的控制力便减弱了,这些分支之间就开始出现激烈的矛盾。
尤其是天狗、虎煞、苍狼三族,一边打得不可开交,一边堪称疯狂地瓜分草原上的资源,挤压其他部族生存空间。
普通部族被欺压得难受,只能转去压榨同类,因此情况越加糟糕。关键是北境的人普遍不大聪明,这种畸形发展竟然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还形成了稳定的黑吃黑循环。
所有的压力朝着下层转移,贵族们不以为意,因为他们觉得每年寒季损失的人口,到了暖季奴隶们都会生出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些远古部族留下的分支,甚至会争相向道盟进贡以获得支持。方游心知肚明,这其中未必没有道盟煽风点火,一个团结的北境势必不是他们想看见的,内斗才能攫取更多资源,因此细作这种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常年的杀伐之气消解了灵气,北境便持续衰弱下来,出生的人中有修真资质的凤毛麟角,只差没跟上云洲和下云洲比垫底了。
想来真是讽刺,北境是道法发源之地,现在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就连文明都退化了一个档次,社会和生活跟中洲比起来,说一句原始都不过分。
方游看着远方,心里叹了口气。
魔潮一起,这里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是待在那邪部落与世隔绝,才有闲情欣赏大美风光。
*
那边,凌元一队盯紧了一头六阶魔族。
这只魔族已经快要迈入七阶,正在进阶的紧要关头,却骤然被凌元打断,魔力反噬受了重伤。这样绝佳的猎物双子自然不会放过,已经在荒原上追了整整三天。
鹿闲有些疲惫,凌元速度太快了,从离开那邪族起又从未休息过,这么高强度的追击,饶是他也受不了。
战车那么大的目标自然是不能坐,禅泰也碍于规则不会背他,鹿闲后悔了,临走前他应该将那头云鹿也带走。
但此时分秒必争,凌元也不会停下来背他。
然而他们刚翻过一片山丘,便和一道神识相撞,凌元眼眸一沉,见远处法光涌现,又加快了速度。
却还是差了一步——那头六阶魔族已经被截胡。
姬曜带着人站在丘下,金红的长发在夜色中灼目如火,看见凌元便扯出一抹讽笑:“孤当是谁,原来是你。怎么?唾手可得的东西被截走的感觉如何?”
凌元淡淡道:“一头畜生罢了。”
语罢便挥出一道剑气,携卷着杀伐剑意而去,几乎是瞬息就将魔族的肉身斩成了几截,断了它最后一口生气。
姬曜身后的邢晋惊了一下,这可是六阶巅峰的魔族,就算快死了魔气溢散,肉身防御也十分强悍,竟然被凌元一剑破了!难怪这魔兽修为明明高了凌元一大截,却只顾逃跑,哪怕一路快被剑气削成骨架,也没停下反抗。
它是硬生生被磨死的。
姬曜凤眸微眯:“你……”
他一眼便觉察出凌元不对劲——身形过高,长得太快了,实力进益也不正常。姬曜第一反应是他磕了药,但现在看,他周身灵力平稳,没有半点虚浮的迹象。
而且血气旺盛,正是巅峰状态。
鹿闲小喘着气也到了山坡,他一来,姬曜便不说话了,只直直地看着他:“好久不见。”在天南洲时鹿闲闭门谢客,姬曜见不到他。
凌楚一看清场内状况神色便冷了:“没劲。”
气氛正凝滞时,又有一道威压忽现,第三队人站在了对面山丘上,是道衍带着属下。螟颜也在其中,依旧披着黑色兜帽,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
道衍一拍折扇,笑意不浅:“哎呀,看来在下来得不巧。”
北境如此之大,他们却能同时碰头,想也是姬曜和道衍刻意跟来的。凌楚内心冷笑,鬼都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面上没有做声。
姬曜却更不解了,他这个表兄不仅修为更加难测了,周身灵光也有异动,竟跟凌元隐隐有相似之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衍看着鹿闲,笑意加深:“方师弟呢?你们若不是将他抛下了?嗯……让我猜猜,他是在此处北面之地,那邪族内?”
凌楚猛地抬头:“你做了什么?”他们去那邪族时十分小心,按理说不会被追踪到。
“不用紧张,楚殿下。”
道衍不紧不慢,抬起了执扇的手,手背上忽的出现一抹凤凰虚影,艳丽非凡:“方师弟身上有在下的太一令,我自然知道他在哪里。古话说得好,静置在一旁的宝物,是很容易被别人偷走的——”
“凌师弟,你的宝物,我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吱吱
小剧场(论绝无可能)
凌楚:我走的很小心,绝无可能被追踪。
小孩:你说得对。
凌元:我保护得很小心,绝无可能被抢走。
方游:你说得对。
阿莫耶:打起来打起来!(耶)猪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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