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灵料纷纷洒洒,方游骑着鹿,似对那些灼热目光熟视无睹。
他就浮在道衍所站楼阁的不远处,青衣佩剑,气定神闲,完全不见一丝心痛。他开口了:“师兄送我的东西,我都分给其他人了。”
道衍颔首:“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如何处置,全看师弟心意。”
方游看着他,垂眸笑了一下:“因为,这些东西配不上我。”
刚撑着回来的红袖:“……”
里面的姬曜:“……”
全场鸦雀无声。
道衍难得失语了片刻,而后温声问道:“那师弟喜欢什么?”
方游眼光冷淡,当着他的面将那件道袍丢了回去:“我要的东西,一定是最好,最难得的,你想把我绑上太一道盟,就凭着这些垃圾?”
“做梦。”
跟这些人讲道理根本没用,也没人会信他跟道衍毫无瓜葛,还不如狠狠踩一脚,闹大,闹翻天才好,他就不信这个少盟主还能再放下身段来糖衣炮弹这一套。哪怕最后声名狼藉,方游也觉得比天天被骚扰得好。
神TM大佬花园的“小娇花”,简直恶心坏了,他四年前好歹还是个蝼蚁,现在却被人看做了宠物,气得只恨不得能把破花园一锅端了,让他们赏个屁的花。
方游昂了昂下巴,做足了骄纵傲慢的姿态,底下的人看着简直想打他两拳。
这一下,应该没人会相信他和道衍是一边的。
出乎意料,道衍弯腰捡起了那件法袍,良久低低一笑:
“师弟为何不直接将它撕了?”
“一定……是撕不动吧。”
无形波动四散一瞬,周围人瞳孔猛震,那件防御惊人的法袍——竟在道衍手中被四分五裂!
这可是天阶品质的东西啊!可见这人的实力可怕到了何种地步,十年前刚入门的时候据传他的修为就已至半步封神,现在恐怕,离封神也只剩一线之隔了。
方游发带被刚才妖力穿破,黑发凌散下来,平添端丽明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道衍神情竟然有些愉悦,像是在对撒娇的小孩,他折扇一开,轻声道:“若我能将世上最好、最难得的东西双手奉上,师弟是否就无异议?”
方游擦了擦脸颊边的血迹:“对。”
反正是不是最好的东西,全靠他一张嘴。
道衍勾起唇角:“那就好。”
方游突觉背心一股凉意,他摸了摸慈云,小鹿心领神会地载着他转身离开,消失在一众视线中。
“这月阁的弟子……好、好不同寻常。”下面的弟子憋了半天,最后喃喃道,“刺激啊。”
*
方游走后,道衍回到了阁内。
姬曜等在那里,见他进来就嗤笑了一声,旁边的红袖立刻跪下请罪。
“属下无能。”红袖身子发抖,“请主上责罚。”
道衍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一手:“过来。”
红袖一个瑟缩,却不能反抗,将指尖搭在了道衍掌心,顿时被用力握住——
“啊啊啊啊啊啊!!”红袖发出惨叫,灵魂被搜查的痛苦足以让寻常妖族发疯,但她自小被训练,因此还能保存心智。
无数记忆片段自道衍识海掠过,从红袖一开始的挑衅到败场,最后停留在少年似乎轻吻的姿势上,体温透过呼吸传来,激起皮肤的战栗。
是红袖的,也是他的。
“那我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道衍猛地捏碎红袖手骨,将女子甩在了地上,转身拂袖:“留你一条性命,自去领罚!”
“……是。”红袖咬紧嘴唇。
她痴痴望了一眼道衍背影,还是强撑着退下了。
待见到外人,她又挺直腰背,对围上来的小侍女们盈盈一笑:“无妨,主上终是怜惜我们的,只是要我去刑堂受些皮肉苦头。”
“红袖姐姐……”一个两个小侍女跟在她后面,担忧地看着蒙纱的女子。
红袖摆手:“不必管我,你们去罢,别误了主上的事。”
“好。”
*
方游一回到桃林,就倒在了床上。
今天真是他来这里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了……哎,他竟然直接跟道衍撕破了脸,把对方的面子放在脚上踩。
嘿嘿嘿,爽。
想起这些日子红袖若有若无的讽刺,还有其他人的孤立刁难,方游缓缓吐出一口气。日暮降临,他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又给自己做了顿好吃的,最后高高兴兴地看了会儿书就睡了。
但或许是太过兴奋,他在床上怎么也静不下心。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方游突发奇想,捧了烛台就去长廊赏月,他没穿鞋,双脚缩在廊边抱着膝盖,歪着头看天空。
莹莹清辉,爽,呸,好看。
但一想到白天自己的英姿,他又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哈哈两声,换个姿势平躺在石质的长椅上,美滋滋地脑补。
只是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方游一愣,看着那个黑点越来越大,最后风起树动,再睁眼时,院里已经多了个人。
他猛地坐了起来。
依旧是一身白衣,凌元与离去时别无二致,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唯有一头银发瀑布般散下,显得慵懒许多。见到长廊的方游,他顿了顿:“还未睡下?”
少年缓缓走近,方游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你……”
他话音未落,却见凌元眉头微皱,身形有些摇晃,立马站起来想扶住他——但下一刻,腰间一暖,肩窝也搭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凌元将他抱了个满怀。
方游脸耳带脖子,红了个彻底。
好……近……
跟从前不一样,他们现在既不是在除魔,也不是在洗髓,更没有特殊原因,凌凌凌元却却却抱住了他,方游呼吸困难,僵立在原地没有动。
身体里的某种感觉在缓慢复苏,酥麻滚烫,原以为经过几个月,那次洗髓的后遗症能好,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行……方游忍不住回抱了回去,但触手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凌元轻声吸了吸气。
方游觉得不对,趁着月光一看手掌,这一看不得了,手上竟然全是血!他立马松手:“你怎么回事?卧槽,我给你上药!”
难怪突然抱着他,原来是快撑不住了,他想起凌元房里那张只有片竹席的板床,还是把人慢慢扛回了自己屋。
凌元顺从地随着他动作,眼眸低垂,敛住极深的瞳水,没有说话。
方游让人半坐在自己铺了三床铺盖的大软床上,从储物戒翻出一大堆东西,小心问道:“我可以,呃,看看你的伤吗?”
凌元淡淡嗯了一声。
方游便斜坐在床边,手指轻轻一拉,就把他的腰带解下了。
……
烛影晃动,将白衣层层剥开,就露出了凌元精悍而流畅的身躯。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锐利的线条从锁骨延伸到上腹,勾勒出极为漂亮的肌肉线条。
方游小心查看他腰腹的伤口,指尖稍微碰了碰:“伤你的兵器有异,血很难止住。”
他凑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给凌元上药,随后又施了个小言灵,总算把有扩大趋势的伤势稳住了。
连龙族这么强的恢复力都难自我愈合,凌元究竟去了哪里闭关,杀伤力这么惊人。
方游转了转头:“让我看看你的背。”
凌元看了他半晌,随意抓起披下的银发,肩背的弧度展开,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饱含力量与美感,危险而静默。
方游跪坐在他身后,手指慢慢将整个脊背涂了个遍,因为离得很近,乍一看就像他从后面抱住了凌元一般。
头还不经意间轻轻抵在了温热的皮肤上。
凌元眼光扫到两人重叠相拥在床下的影子,受不了似的转过头,声音沙哑至极:“好了吗?”
过了半晌,低头在后腰动作的方游终于应了一声。
“好了。”
凌元正想披上衣服,却被方游按住了手:“干嘛呢,还没缠绷带。”
于是他又慢吞吞地把凌元绑成了个兔子,最后一下,他的双手环过凌元腰间,轻轻交错,头努力侧过凌元肩背,垂眸往下看,想打一个蝴蝶结。
但凌元位置有点不对,他张嘴:“往那边移……”
一下。
最后的话他再也说不出——
唇被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个勤奋的咕咕,呜呜
今天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