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直接在飞舰上劈了个叉,周身空间一晃,整个就掉进舱舰里,砸在金属板上。
系统的声音最先在沉寂中响起来:【宿主!】
时倦目光落到橘猫身上:“你回去了?”
【是啊,我当初是为了帮您被分?离出来的,原神星意识是我的原身,您消失后我感?受到它的力量就回到原身身上了。】
时倦平静地听着它的话?:“在慕格尔只要我跟星星待在一起你就不出声,也是因为这个?”
【您看出来了?】
“很明显。”
最初他没记忆对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概念的时候没觉得,但后来认知渐全便意识到,作为一个器械一串数据,系统实在太通人性了一点。
它会好奇他的想法,关心他的过?往,甚至能揪着那些童话故事和不知哪看来的狗血小说分析一通再?套到他身上。
【小位面承载度有限,外部力量太强会崩溃,我和原身共处一处就只有它能开口,我会被压制。】
系统道:【后来变得和您一样脱离小位面就能说话?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我还是喜欢待在您身边多一点。】
橘猫简直为自己这抹分意识熟练的拉踩手段震惊了。
时倦重新看向对峙的双方。
深也垂下头,声音听不出波澜:“大人。”
画面狠狠一晃,陡然暗下去。
舱舰里的人心里也跟着一跳,脱口而出道:
“大人!”
“主人!”
时倦看了眼因为那个称呼手抖的伊列亚,把通讯器从他手上摘下来,垂眸道:“跑过?去做什么?”
但凡熟悉他的人听到这幅语气,都知道是在问谁。
安非约尔在原地凝滞了几?秒,没有移开视线,嗓音里带了几?分?嘶哑:“赴约。”
时倦:“谁的?”
安静片刻,他道:“深也。”
深也站在一旁,垂着头,不知是什么反应。
时倦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问了句:“很重?要?”
“没有。”
“那就回来。”
“我……”
时倦垂眸:“或者我现在过去?”
他转身往回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时倦平静道:“把攻击收了。”
安非约尔手指抖了抖,指间力量陡然散去,心里却涌起酸涩。
心理作用,回程路比来时长很多。
安非约尔坐在驾驶座上,垂眼看着自己神力萦绕的指尖。
橘猫本身就够急躁了,此刻待在他旁边,却被他那一身的低气压压得心焦都跟着平缓没了:“你又伤春悲秋个什么?”
安非约尔收紧手,一言不发。
来赴约的确是深也起的头,他刚刚临走前才?会想给对方留这么一道攻击。
就像深也看?不惯他,他同样看不惯深也。
只要一眼他就看出来,对方和他怀着一样的心思。
可哪怕只是这样一道攻击,时倦都不许他用,就因为不希望深也收到伤害。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他和别人同时站在对立面,时倦会护着的永远都是别人。
原神星是这样。
九州是这样。
深也亦是这样。
……为什么对方就不能站在他身后一次呢。
**
时倦挂断通讯,将手环递过?去:“谢谢。”
伊列亚做梦似的接了:“……不客气。”
时倦道:“要是没别的事,可以出去吗?”
“行,我马上走。”伊列亚同手同脚地走出几步,默默回头,“他们,那群原神的信徒刚刚叫你大人?”
时倦听着:“是。”
伊列亚又走了两步,再?次回头:“刚刚陛下,叫你主人?”
时倦:“嗯。”
“……”伊列亚终于离开了房间,再?没有回头。
因?为是夏天,哪怕房间开了空调,玻璃杯壁上也迅速凝出了水滴。
外面下起雨来。
时倦见过?自然界的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人工操纵的降雨,拉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俯视着下方广阔的宫殿群。
出门时手腕忽地一松,杯子蓦然脱了手。
“咔嚓——”玻璃四溅。
消失了整整一个位面的神魂濒临破碎的疼再一次涌上来,撕扯着他的意识,令他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时倦攥住了一旁的扶手,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颤抖得厉害,白得近乎透明。
雨声掩盖了细密的声响。
安非约尔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时倦所在的房间。
大门检测到他靠近便自动开了,省去了门口徘徊这一步骤。
他连停顿都没有理由,走进门。
天边骤然回荡起一声雷响。
安非约尔眼眸一颤,下意识上前,惶急无措地揽住他,体内那股蜕变的神力如缚网挣扎着四散开来,每一根线的尾部都落在怀里那人的身上。
对方紊乱得近乎溃散的神魂顺着精神网传达过来。
橘猫曾经说过,他天生帝王气运,可以压制一切非不可抗力造成的伤害,哪怕是不可抗也能抵挡甚至复合。
所以每一次时倦待在他身边,生病受伤总算痊愈得更快。
事实上,最初他选择抹除记忆去往小位面,就是想靠自己的气运去保护他,庇佑他,哪怕仅仅只是让他在坎坷落拓的小世界能过得快乐顺遂一点。
……但要说没有一点私心,其实也是假的。
对方没有记忆,他也没有记忆,他们之间没了原神星和人类联邦难以逾越的沟壑,没了过?去相处十几?年养成的主奴神徒的距离感,以普通人的身份干干净净地相知相识。
那他们是不是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可大约是天道窥见他面下卑鄙的执念,所以每一次短暂贪晌的光阴过后,余下的永远是绵长的撕心裂肺。
橘猫在门外不死心地挠着门。
安非约尔没理会,手指僵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收紧,轻轻楼住对方的身体,转身回到房间里面。
轮回那么多次,拥抱过那么多次,可如今终于触碰到对方的眉眼,携着那道名为“真实”的钟响,狠狠敲在了他的心头,连带着血液都泛起战栗。
眼前是在他生命里以最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的存在,教过?他使用力量,教过?他礼义廉耻,教过?他天理昭昭,此刻却失了体面与整洁,只余散乱的狼狈躺在他身下。
他能听到耳边轻柔的呼吸,能感受到指尖下平缓的心跳,平日的清冷疏离如今却只剩下脆弱的凋零。
这是将神拉往肮脏堕落的人间的曲径。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安非约尔注视着对方,许久许久,无声地闭上眼。
衣袂在床角勾出窸窣的声响,他下了床,刚走出一步,脚下蓦然一顿。
空气安静了足足五秒。
安非约尔垂下眼,目光顺着自己的衣袖往下,在手上停留片刻,方才缓缓地移向抓着他的另一只手。
很久很久以前,他其实也牵过这只手。
只是那时年纪太小他早已记不清,长大后因为自己那些心思又多了顾忌,如今再?一次碰到,他方才从过去的记忆里缓缓回忆起来。
温凉干燥,却偏偏能熨得人皮肤发烫。
安非约尔动了动唇:“主人。”
时倦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你不用叫我主人。”
他沉默,一言不发。
时倦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刚一分?开,对方却蓦然反握住他的手。
和之前时倦仅仅只是为了拉住他虚虚握着的动作不一样,对方的手指张开,伸进他的指缝里,是极其亲密的十指相扣姿态。
时倦看了眼,没出声,也没挣开,抬眸恰好撞进对方的眼睛。
安非约尔身上还保留着古地球时期东方人的模样,黑眸点墨,似有似无地勾出一个弧度,里面却盛满了浓稠得看?不清的东西,几?乎要冲破纸张。
靠近时他容貌的攻击性更强,他垂着头,声音很轻:“你没有问我什么时候进房间的。”
时倦安静地眨了一下眼。
“我回来的时候你就醒了?”
“我刚刚只是没力气。”时倦道,“不是没意识。”
言下之意,从对方进房间起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空气这回安静得更久,方才响起对方略带沙哑的嗓音:“对不起。”
时倦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我不会放你走。”
“……?”
“当初我跟原神星意识要一缕分?识制造出系统,特地留下了一半,和我的神力一起设置了将皇宫包围的禁制,只对你有作用。”
时倦难得愣了一下。
“在这座皇宫里,你有最高权限,唯一秘钥作用下哪怕我也比不过?你。你在这里想干什么都行,包括我。但唯独不能离开。”安非约尔屈膝跪在床沿上,“那只猫跟我过?来了,你要是想见它可以,想见原神星也可以,会有人专门负责传讯那边的消息。”
时倦沉默片刻:“你最后一句算威胁吗?”
男人垂着头,眼底投了大片碎发的剪影:“主人,您明白我的意思。”
时倦:“你不要叫我主人。”
安非约尔将他的手背放在唇边:“那你喜欢小位面那样的?亲爱的?宝贝?”
“……”
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笑。
不像是高兴时的笑声,有点凉薄,有点刺耳。
眼前人的影子蓦然放大,温热的,濡湿的触感覆上来。
安非约尔另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神明高高在上的气息深入骨髓,尤其是这双眼睛,光是看着都能叫人不自觉生出退意。
时倦视线黑暗下去,眼上的触感又凉又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唇上的力道倏地加深。
对方像是青春期忤逆着长辈的小孩,动作里带着发泄似的反抗意味;又像是山林间饥肠辘辘的野兽,凶狠得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
“可惜了。”
时倦唇上一凉,方才意识到居然又被咬破了。
他听到耳边有人道:“小位面已经是过去式,至于那些人,你要是不介意,大可以把我当成他们。”
橘猫终于等来了大门打开。
它仰着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门口的男人:“你这什么表情?怎么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安非约尔垂眸,绕过?它,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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