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经历的位面越来越多,他心里那股不受控制的情绪也越来越淡,到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
所以他才?想试试,那股情绪是不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就是没想到,反噬会这么?严重。
“你不要告诉我,又跟安非有关。”橘猫看着他的表情,“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他。”
“你打不过他。”
“……”
橘猫简直气笑了:“这好办,当初你死那会儿他跑到我面前,只要跟他一提你的名字就算被我打得满身血他也不带躲一下的。要是我跟他说你因?为他神魂也差点溃散……”
时倦:“星星。”
橘猫爪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床上。
“星星”这么?个名讳还是它自己当初缠着时倦给它取的,来由也非常之简单——原神星三个字,时倦自己当了原神,而橘猫死活要个能体现自己神星意识身份且念起来通俗大气顺口还独一无二的名字,最后取成了这样。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被喊起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橘猫觉得表情有点绷不住,尽力维持着严肃,凶巴巴地开口:“你闭嘴,我又不是安非,才?不会心疼你。”
“我头疼。”
“……”
“别欺负他。”
“……”
橘猫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率先?败下阵来:“你其实可以找安非帮你。”
深也不知道,它却是知道的。
安非身怀紫薇帝王气运,生来就是万灵膜拜的命。
否则他凭什么?天生就拥有强大到令世人绝望的精神力,凭什么?作为空降在毫无底蕴的情况下夺得整个人类联邦的统治权,凭什么?封印记忆却依然无论到哪个小位面都能横压原住民成为位面唯一的气运之?子。
过去时倦每次头疼,只要安非在身边,总能帮他缓解,本身就不是什么?巧合。
恰在这时,口袋里沉寂的手机蓦然震动起来。
时倦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按下接听键:“沈祈。”
“……”
“那支钢笔?忘了,先?放你那,我明天考完试去拿。”
橘猫看着他挂断电话:“为什么?不让他过来?”
时倦躺在床上,闭着眼,眼里的金色开始褪去。
之?前疼得太狠,他的手仍旧抵在额头上,苍白的唇动了动,声线里带着几分?疲弱的哑:“没必要。”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汰慕。”
时倦停在教室一楼的走廊上,回过头:“有事?”
黛晓顿了下,问道:“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看到了。”
“那,”女孩抓着挎包的带子,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回复”在喉咙里转了转,最后出口时却只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放假就回去。”
“那你介意路上多一个人吗?”黛晓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我没出过远门,但马上要去你们那进修,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时倦听着,看了她几眼,摇摇头:“我习惯一个人。”
这显然是拒绝的意思。
女孩攥着背包带的手又紧了几分?,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向来不是胆大的性格,最初是因为家境总是显得自卑,后来在学校立了个孤僻和恃才?傲物的形象,也显少跟人交流,爱微算一个。
时倦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黛晓下意识叫住他,“你接到警察的电话了吗?”
时倦点了下头。
事实上,就算警方没有出于人道主义告知,如今的头条上也全都是那次案子的报道。
爱微的死连同其母疑似罹患精神病绑架慕格尔七位学生的新闻一起,在整个加洛州闹得沸沸扬扬。
在加洛人视线尽数聚焦于此的时候,另外几位被绑人身后的家庭也没辜负群众们的激烈讨论,齐齐上书议会,联合起来将爱微家从加洛政府的职位上除了名。
接下来就是当初乔白警队长说起的“不干净的东西”流出来,税务局去走过一趟后,没收了爱微家资产的大半,只余下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加洛州的人法律意识是淡薄,法?文?的约束力也的确小,但那也是在对外做的光鲜亮丽的前提下。
群众的压力也不是那么好担的。
偌大一座高塔,就那样倾塌于一旦。
黛晓犹豫着道:“爱微的葬礼在圣诞节那天举办。你……会去吗?”
时倦看着她,没说话。
黛晓舔了舔嘴唇,慌乱而无措地小声道:“你要是去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去?”
时倦听着这句话,安静地看了她片刻:“你打算去爱微的葬礼?”
“……对。”
“以什么?身份?”
黛晓怔了下,张了张口:“毕竟是朋友。”
时倦走近两步,微微侧过头:“你把她当朋友,为什么?还想杀她?”
黛晓僵了僵:“你说什么??”
时倦不语。
她白着脸笑了笑:“警察不是说了,是威尔杀的爱微吗?他自己也承认了,我怎么可能杀她?”
“法?医的验尸结果说,爱微的尸体内有干扰死后代谢和僵化时间的成分?。那些东西不可能是宴会上摄入的,应该是宴会结束以后被人引导服下的。”
时倦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威尔属于半激情杀人,自己带了凶器。他有证人,因?为那天他的确在我房间,不需要特地用别的东西篡改尸体?死后的呈现出的模样。”
黛晓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我后来听警方说起过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提克斯他们都是两两相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人会找上自己,不确定性太大,只有你工作时间固定。”
“爱微是女生,而且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有基本自我防范意识的成年女生,不大可能在大半夜给一个男生开门,除非是和她一样的女生。”
“那些东西是你让她喝下的吧。”
女孩手不住地发起抖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许久以后,她低着头,长发挡住了眼睛,只有声音缓缓透了出来:“那天宴会结束以后,我去找过她,让她陪我喝了杯酒。”
这就是承认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琳达娜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她轻轻地道,“爱微和?我做朋友是因为一个赌约——琳达娜当初是这么?说的,为了让我认清自己有多可怜。”
“其实她说的没什么?用。”女孩抬起头,碧蓝的眼睛眸光极深,却也极为平静,“因?为我早就知道。”
知道爱微只把她当一个履约的工具。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真的很讨厌她。”
周围考完试欢呼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偶尔有人朝这边的寂静投来疑惑的视线,却又步履匆匆地离开。
“我想杀她,但没动手。”黛晓安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曾经她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拖着平凡又怯懦的外壳,却着魔似的在草稿纸上画满了对方的肖像。
后来楼梯间那场相遇完全是偶然,她被琳达娜扇巴掌也只是默默受着,却在转头见到他时,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想把自己埋进地缝里,想叫他不要看那么狼狈的自己。
可她没想到,他会在她满心绝望的时候,对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黛晓声线有点发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我没有杀她……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威尔就来了。他肯定不知道,我那时其实就躲在柜子后面看着,一直看着他。”
她慌乱又委屈地看着他,极力想跟他说明白自己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杀她。”
时倦平静道:“我知道。”
黛晓攥紧衣角:“那你……”
时倦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你的交换生申请批下来了?”
她一愣:“嗯。”
“好好学习。”时倦直起身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黛晓愣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申请表,半晌,眼眶缓缓红了。
**
【我以为她也是因为喜欢您才想杀和?您亲密的爱微的。】
“……”
【原来是因为爱微骗了她所以才记恨对方?她记恨了多久?十天?半个月?一学期?这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记了那么久?】
系统疑惑地碎碎念:【而且黛晓不是本身就挺自卑的吗?之?前还是校园暴力受害者,被欺负那么久不反抗,为什么?偏偏这回爆发了?】
时倦听着耳边的声音:“爱微之?前也申请过交换生。”
系统愣了好几秒,方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想要的其实是交换生名额?】
时倦没说话。
【所以她还是因为喜欢您才会想杀人?】
“……”
时倦揉了揉眉心:“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系统理?所当然:【因?为去进修的地点是您的国家啊。】
时倦默了半晌,出声道:“交换的大学早就定好了,不可能改变。只是恰好在我原来的国家。”
系统不明所以。
“黛晓家庭条件很不好,因?为成绩好才?被特招进来。她家里没钱负担她去国外学习,但慕格尔可以。”
黛晓最初就是因为贫穷才会被琳达娜针对;哪怕后来靠爱微兼职主持人,那也仅仅只是兼职。
负担她的生活可以,却没法?将她已以及她背后的家庭一起从泥泞中拉出来。
三年的时间,全免的学费,学校负担的生活费,以及留学生的镀金光环,对黛晓来说,是一条能让她走向坦荡前方的康庄大道。
黛晓是真的胆小,所以被欺负也一声不吭。
可她也是真的执拗,因?为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即便被欺负被践踏,也依然甘愿忍受,就为了能在慕格尔大学继续生活下去;被当成工具被轻视,她也愿意陪爱微演戏,就为了拿到加洛日报的兼职。
而现在她的康庄道上,爱微成了唯一的阻碍。
名额只有一个。
她想要,她穷怕了,她挣扎着想要越过卑微低贱的山岳,她想要爬出那写满了肮脏刁蛮的泥沼,所以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至于系统说的那些原因?……
爱微曾经骗过她,或许算一个。
他或许也算一个。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无论是爱微还是他,都没那么大分量让一个习惯了怯懦的女孩学会杀人。
利益才?可以。
对方最想要的从来都是改变命运。
系统足足安静了五分?钟,才?道:【宿主,您不举报她吗?】
时倦:“她没犯法,举报什么??”
从头到尾,黛晓做的仅仅只是让爱微喝了杯酒,放到如今加洛州的法?律里,连杀人未遂都算不上。
她唯一的错,似乎只有目睹了威尔杀人却没有阻止。
若是她阻止了会怎么样?
或许成功,让爱微免于死亡;或许失败,被持刀的威尔一起杀了。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可在法律层面,她只会被判无罪。
……那您分别前突然对那个女孩说“好好学习”又是什么?意思呢?
系统本想这么?问,却先注意到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宿主?您还好吗?】
时倦张了张口,哑声道:“还好。”
系统道:【为什么?我这边显示的您的身体数值都是正常的?】
神魂的毛病,怎么可能检查出来。
时倦没能把这句说出来,手抓着铁栅栏缓缓下滑,最后死死收紧。
路过的学生看见他,相互撺掇着,鼓起勇气上前,小声道:“同学,需要帮忙吗?”
有人拦下学生伸来的手:“抱歉。”
沈祈平静道:“他有主了。”
**
时倦头疼得厉害,连呼吸都有点费劲,指尖白得毫无血色。
眼前的画面由清晰变得模糊,声音被拖得断断续续,遥远如隔天边。
直到一双手拥住了他。
“不舒服?”
“……”
对方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别逞强,睡着就好了。”
时倦的精神漫无目的地飘荡了半天,就这么?被他一句话拖回了身体。
他松开眉头。
沈祈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手伸到他的膝弯下,小心将他抱起来,回到路边的车里。
刚将他放下,对方口袋里忽然一阵震动,一部手机掉了下来。
沈祈没有看别人屏幕的习惯,可惜掉下去时手机本就朝上,加上收到新消息此刻又亮着,一低头就看见了白色消息框上的字样。
【昨日累计支出】
【加洛州到花国首都机场的机票已支付,航班CU6859……】
没有触碰,屏幕迅速黯淡。
沈祈抓着手机安静了片刻,垂下眼,将它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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