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人族城堡肯定不会回去,而亚特兰蒂斯肯定回不去。

时倦便待在血族的古堡里,延续之前的习惯,整日依旧是看书养花。用系统的话来说,他过的就是典型的养生型生活。

血族睡觉基本不用床,之前在血族公爵的地盘上时房间有床是为了方便招待来客;可公爵会需要,血族的王却不需要,古堡也不可能给谁用作客房。

时倦最初醒来待过的那口棺材此刻依然放在房间里,当?初满身花瓣地走出来的记忆也?历历在目。

他找了个时间,把棺材里的花瓣全部打扫出来,又将其当肥料尽数埋进了小花园的泥地里。

托那满城堡的爬山虎的福,整个小花园除了杂草,基本看不见?第二种植物。

时倦站在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叶子之间,眼前铺得满目的藤蔓忽然抖了抖,而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是那位血族公爵。

公爵看见?他,明显一愣,而后二话不说,便将人拉到建筑的阴影里:“你怎么在这里?!”

时倦被他摁在墙壁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公爵:“你不是和沃尔森成婚了吗?不是在新婚那天跳海了吗?!怎么你没死?!”

时倦摇摇头,将对方的腕从肩膀上拉下来,转身就准备走。

公爵蓦然拉住他:“你站住!你还没说你跳海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王上他到底是……”

时倦被他拉得顿住脚步,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他的神格自带的特点,每一个位面里,他的化身虽然模样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生着桃花眼,眼尾总是扬着温柔的弧度,眼底却永远是淡漠的。

分明他也?不是什么?格外有压迫感目光,可公爵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发怵,手指紧掐着掌心才没做出当场躲避这么?没气势的动作。

竟然从那一眼里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和你有关系?

公爵也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点毛病。

最初是他看上人家的血诱哄着人去了他的地盘,后来是对方反过来算计利用了他,不仅把他绑在画满十?字架的房间里还差点卸了他的胳膊。

只是,第二天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却看见?坐起时从身上滑落的毛毯。

那是时倦前一晚从柜子?里翻出来盖在他身上的。

对方是顺手也?好,刻意让他看见?也?罢,或者是单纯出于人文关怀。

可当他事后想起,却只记得他捏着毯子站起身时,阳台上的人恰好走进来,与他对上双天生多情的眼,背后的发丝被熹光镀了层金边。

公爵一直觉得自己是真他妈的贱,明明只是张毛毯,他却偏偏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似的,竟愣是贪上了那张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的温度,甚至不可抑制地想要别的。

想要以后每天醒来时都能看到身上不是空无一物;想要以后每天睡着后都能有人记得给他盖张毯子;

甚至想要那个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

公爵心里的预感越来越重,缓缓眯了眯眼:“当?场在沃尔氏城堡,王上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在床上睡得还好吗?

这种话若是真的普通人之间讲起,估计是能被当?场拖出来打一顿的程度。

可艾莱恩却偏偏那么说了。

除非他们之间远不止普通人的关系。

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时倦安静地望着他,良久,方才动了动唇。

他说得很慢,像是照顾到对方听不到声音,遣词也?很简单。

简单得公爵一个血族同样能从他的口型看出他说的是什么?——

你想的意思。

公爵目光彻底沉了下来。

**

时倦刚回到房间,便有爬山虎窜出来绑住他,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血族体温很低,可亲吻时的呼吸却很烫。

他抱得很紧,掌心贴着对方的后颈,像是要索取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而只有这样的亲密才能安抚体内那股没由来的慌乱。

时倦就这么?被他抱了近十?分钟,对方方才撤离,爬山虎的藤蔓倒是依然缠着。

艾莱恩在他发间蹭了蹭,唇边浅浅地笑着:“亲爱的,刚刚出门做什么?了?”

时倦听着,转头看向一旁的窗户。

下一秒,对方就将他的脸掰过来:“亲爱的,你为什么?总要去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倦被藤蔓缠绕的手费力地抬了一下,指了指窗前的书桌。

艾莱恩又蹭了蹭他:“亲爱的,和我说话就不要想别的好么?”

时倦:“……”

他现在压根说不了话,指书桌只是想说需要纸笔写字才能回答。

相处这么?久,艾莱恩不可能看不懂,可愣是把他的意思曲解了。

“刚刚是不是有人缠着你了?”

时倦没反应,算是默认。

艾莱恩不知是不是被这幅反应取悦了,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既然这样,我让他以后都没法再缠着你好不好?”

时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没法这个词就用得很微妙。

血族的嗓音不是低沉磁性那一挂,一旦放低放轻,总会有种温温软软的触感:“你以后都不用见到他,这样会不会开心一点?”

见?不见?对时倦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是当他看见?血族那双像是盛着笑的眸子,静默片刻,点了下头。

艾莱恩眼中笑意愈深,下巴抵在他的肩颈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声音像蒙着一层什么?,有点哑,有点黏,像是刚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一块软软糯糯的年糕:“亲爱的,你的血闻起来好香。”

时倦听着这么?个熟悉的句式。

血族笑吟吟地补充了后半句:“你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一根两指粗细的藤蔓忽然覆上他的眼睛。

时倦眨了眨眼,下一刻,那藤蔓绕了一圈,又一圈,宽大的叶子贴在他的眼前,隔绝了视线中最后一丝光线。

“不要乱动哦。”艾莱恩红眸盛着光,语调却温软,“之前把你抱回古堡,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就想尝尝了。”

时倦:“……”

“撕啦——”

没了视觉,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得像是放大了数倍。

缠绕着他四肢的爬山虎仍旧尽职尽责地绑在那,却有更多的藤蔓在主人的指引下卷起他的衣摆,干净利落地一拉。

哪怕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他的上衣扣子被扯得七零八落。

时倦张了张口。

血族的唇骤然印上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冰凉的指尖从脖颈一直向下,在骨节分明的锁骨处摩挲了两下。

接着,血族收回手指,稍稍撤离,又再次低头覆上来。

不过这一次,他咬上的却不是唇,而是眼前人的锁骨。

尖牙在那人薄薄的皮肤上轻轻磨了磨,而后蓦然用力。

熟悉的撕裂感再一次涌上来。

体内的血液开始流失。

系统只观摩了两秒,就果断暂停了自己用以观察外界的程序代码。

倒是那些爬山虎不知道是收到命令,还是单纯闲的,叶子层层叠叠地拥上来,将他的耳朵也捂上了。

这世上有种心理手段,叫剥夺五感。

看不见?,听不见?,不能说话,还不能动。

锁骨上的触觉被不自觉放大,放大,再放大。

时倦甚至能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的血在血管中流淌而过,再流入另一人的身体里。

对方跟玩儿似的,只喝了两口便松开,习惯性地舔了舔被咬破的口子,又亲了亲他的唇。

有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冰凉又深重。

叫人想起冬天里插在覆满霜雪的岩石上一柄生锈的宝剑,剑鞘掉在冰雪下,铁锈味却裹进霜里,“滴答”一声,滑落时洇着淬火般的热烈。

叫人浑身战栗。

时倦指节微不可察地一颤,被绑缚的右手腕转了半圈,指尖勾住了腕上的藤蔓。

第二次喝血,血族便咬上他的肩膀。

肩膀上的撕裂感片刻维持了数秒褪去,在对方再一次吻上他的唇时。

时倦右手牵着藤蔓,猛地往身前那人的方向一收。

攀附在墙上的爬山虎被他的这么?一扯,强大的拉力竟愣是将它巴在壁上的细丝一瞬间拉得整个脱离下来,无力地垂在地面上。

下一刻,他的手便摁住了对方的脖颈。

艾莱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双手仍旧抱着他。

时倦左手再度用力,又拉下一大片爬山虎藤,手腕从藤条中摆脱出来,抓住了覆在眼前的藤蔓。

那些爬山虎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暴力操作弄蒙了,不等他再用力,也?不管自家主子之前是怎么吩咐的,向后窜得比谁都快。

时倦低头看向身前的血族。

不知是不是室内光线的原因,有那么一刻,艾莱恩似乎从他眼里看见?有金光一闪而过。

那金色片刻便消失了,时倦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右手的虎口贴着血族脖颈的皮肤,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轻易阻断对方的呼吸。

艾莱恩看着他,轻轻地道:“亲爱的,你想杀我么?。”

他不是质问,也?不是反讽。

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陈述,带着意料之中的了然,像是对现下的情况半点也不意外。

……毕竟,他把人带回来,将其困在古堡里那么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当?初的沃尔森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求而不得,便强取豪夺。

对方想杀他,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时倦将衬衫重新拉好,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血族。

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

他感受着嘴里的味道,很轻地皱了下眉,手上的力道蓦然加重。

对方不知道什么?意思,居然也不躲,甚至连一点象征性的挣扎也没有,唇角就那么勾着。

唯有双手仍旧紧紧箍着他。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

血族的脸上血色越来越少,手却固执得不肯放开一分。

不论要害不要害,脖颈都是生物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倒不是因为这里一旦被伤就会如何如何,而是这里通常是生物用以呼吸的通道。

任你是可移山填海的大能,还是微末之处的蜉蝣,没了氧气,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血族再如何强大,终究不是神。

艾莱恩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接着开始出现重影。

他张了张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窒息加上声带磨损,已经变得沙哑:“阿倦。”

时倦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松。只是垂下眼,目光淡漠得像是华山琼花皑皑。

冻得心口发疼。

那一刻,艾莱恩其实挺想问一句,你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早不离开。

大概是对方性格太过被动,因此哪怕只是偶然一次拥抱没有拒绝,便会叫人生出对方其实对自己也?不是那么反感的错觉。

却忘了,其实除了不反感这个原因,还可能是对方根本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四十?秒。

五十?秒。

氧气越来越少,艾莱恩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他怀里。

若说之前还是主观上不愿意挣扎所以任由他作为,那么现在就是真的没了反抗的能力。

浓重的无力感拉扯着要将他拖入意识昏沉的泥沼,他用尽全力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眼睛。

他忽然牵唇朝他笑了一下。

三分自嘲,剩下的却是释然。

六十秒。

他闭上眼,抱着那人的手终于垂下来。

时倦安静地看着他。

片刻,他松开手。

作者有话要说:有区别的。

一个不择手段,手段作用的是对方。

一个不择手段,手段作用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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