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是有愧的。”
容许辞听完了一个俗套的故事,唇边浅浅地笑着:“那你呢?你讨厌他么??”
时倦听着那个形容词:“他不欠我什么?,我为何要讨厌他?”
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一枚玉佩换了他在南宁追查下隐姓埋名?的十年,双方银货两讫罢了。
班主于他而言,和这茶楼下鼓掌叫好的顾客们相比,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恰好知晓对方的名?字。
容许辞先是一愣,而后蓦然笑起来。
从窗台上起身,走过来抱住他:“阿倦,咱们该回去了。”
时倦随着他来到窗边,低头看了看与地面的垂直距离:“你打算走这边下去?”
“不是哦。”容许辞搂着他的腰,纵身跃上前方的住宅屋顶,迎着夜风落在瓦片上。
两人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长发在空中纠缠到一起,弯曲缠绕,肉眼看去几乎难舍难分。
在屋顶上行走本就没什么?障碍物,容许辞身形一升一落,步履轻盈得宛若摇摆的叶片,翩然又随心所欲:“我是想带你走这边。”
如今胸膛相贴,时倦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像是感觉到什么?,蓦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一勾一提,再一扬,连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扣。
“叮铃——”
这声响还挺熟悉。
时倦微微挣开,转头看了看对方被扣住的那只手,自己执起铁环另一头。
“很?好玩儿?”
容许辞被人锁着,却没有半点自觉,只是抱着他笑:“阿倦,你反应好快。”
时倦听着,出乎意料的点了下头:“所以,我比较适合锁别人。”
容许辞本来没太大反应,可正想开口回答一句什么?,却猛地意识到对方话里那层涵义。原本的话瞬间被卡了在嗓子眼里。
时倦将他另一只手也扣上,问了句:“还能用轻功么??”
“……能。”
后背忽然有人靠近了。
时倦抬起手,轻轻地拥住他整个身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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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中元六十三?年,已经步入修身养息状态的各国再一次产生了大摩擦。
起因是某个国家的圣上寿宴,别国来使借献礼一事给那个国家挖坑,表面恭维实则讽刺,在各国眼皮子底下狠狠甩了那个国家一巴掌。
这样的事其实不算少见,只是众人都知晓过犹不及,超过那个度,真的闹出事儿来,便不是一个小小的使者能承担得了的。
而那位使者敢这么?做,显然是背后有人撑腰。
接着就是一番语言厮杀,那使者不知怎么的勾结上了那国的宫中下人,来了一出逼宫。
中间是如何的鸡飞狗跳暂且不谈,总之,最后逼宫的事情解决了,可梁子也结下了。
人家这可不是打你的脸,而是把刀子横到你脖子上了,这要再不作为,皇帝也不用做了。
过寿的皇帝当场拍板叫人杀了来使,扬言直接开战。
接着,看戏的,煽风点火的,浑水摸鱼的纷纷下场,最终愈闹愈大。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使者国明摆着把想要灭别国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所谓的使者不过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开战理由。
可被算计的还不得不跳。
巧的是,那位过寿时被打脸的皇帝,正是南宁国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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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倦得知这些时,京城已经入了冬,一场大雨将整座城泡得淋漓又寒凉。
他坐在炭火盆边上,闻言抬眼眼睫被火光镀得潋滟一色,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像是那一处的光都被人挖去了。
“宝慧和他们开战了?”
容许辞从门外走进来,唇边咀嚼着那几个字眼:“宝慧?”
时倦解释了句:“南宁国女帝。”
容许辞在他身旁站定,指尖勾起他肩上散落的发,似笑非笑道:“你叫她叫得这般亲近?”
时倦:“宝慧是她未当帝时的封号。”
“她大庭广众下杀了别国来使,这事瞒不住,主动开战虽是占了理,但?终归不是良计。”容许辞捻着他的发丝,随意地靠在一旁的书架上,“毕竟她根基太浅。”
时倦听着他那些话,总觉得还有后半段:“那若是你,除了当众取别国使臣性命杀鸡儆猴,还能如何?”
“她不是因为过寿,八方来贺么??”容许辞掀了掀唇,“一开始便不要告知自己身在何处。宫里那么多其他国的来使,随便找一个或者几个,把自己的寝宫信息和其他人落脚地混淆在一起透露出去,完事后把被策反的宫人和动手的下人打晕了扔到剩下的人住的地方。”
时倦看了他一眼:“宫里处处都有人守着,你如何保证这些事闹出的动静不会惊动旁人?”
容许辞笑了笑:“皇宫格局再复杂,可只要站得够高,那就是透明的。”
给出迷惑信息,把那意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刺客们引导至别国寝殿进行绑票行动,再把被目击都的人分散着丢到其他国家居住的地盘。
一来挑起那使者国和别国的矛盾,二来还能嫁祸无事的诸国。
若是这个过程再闹得大一点,比如再那些刺客身上留下类似于各个国家独属的标志,那扣下来的那顶帽子就是把头皮剃光了也摘不下来。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些摄像头红外?线之类的高科技,只要是人力,就会有漏洞。
过寿的皇帝作为地主对环境熟悉,下手就更是方便。
若真是如此,被“刺杀”的,“刺杀”的,还有那个使者国,定然会闹得不可开交。
届时开战的可就不是南宁和使者国,而是被算计的诸国了。
偷梁换柱,借刀杀人。
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却将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置身事外?地看着其他人互相残杀。
容许辞能成为这大夏朝中那么多官员们的噩梦,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南宁女帝的身份。”容许辞勾了勾唇,“若真是我,寿宴上便不会有这一出刺杀。”
时倦眨眨眼,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女子不能干涉朝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而南宁国打破了这个规矩,加上刻板印象,自然要遭到大众打压。
寿宴上的事也不过是女帝上位后所遇的种种阻碍其中之一。
可归根结底,还是她本身根基太浅。
如果不是她,而是其他没有任何能力的男皇帝继位,诸国同样会将目光投过来。
谁都会想在她身上咬一口,再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因为弱国无外?交,而落后就要挨打。
而容许辞不同。
他不是柔软无害没有靠山所以谁都敢觊觎的包子,而是蛰伏的雄狮。有关他的传言在那时的诸国间流传程度堪比民?间神话故事,根本不是谁都有胆子来招惹他的。
时倦安静了几秒,点了下头:“嗯。”
这便是承认了。
容许辞眼尾弯起,像个头一次得了仰慕之人夸奖的少年人,低身凑到他面前,即将触到时却微微一顿。
而后闭上眼吻了上去。
他拢着他身上的袍子,触到他冰凉而骨节突出的指尖:“阿倦。”
“嗯。”
容许辞放开他,浅浅地笑了:“我约了丞相去书房议事,晚点回来。”
房间里少了个人,显得空荡了许多。
炭盆里,煤炭被烧得通红,细细的火苗摇曳着,像是不堪重负的灯笼,缓缓沉降,坠落到尘埃里。
时倦合上手中的书扉,起身准备把书放回去。刚走了两步,忽然眼前发黑,身子不堪重负似的晃了一晃。
他蹲下身,蓦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再抬眼时,指缝间已经殷红一片。
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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