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推开了房间大门。
门外,徐卫正跟在自家主子后头,汇告昨天围楼的?后续:“现在京城都已经传开了,都在说您目无王法杀人?如麻……殿下,要不要我们去吩咐人?解释一下?”
容许辞蓦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徐卫:“殿下……”
他刚刚开了个头,视线便瞥到房间被拉开的?门缝,以及里?面的?人?,停下话头
时倦将房门拉到尽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殿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容许辞的?肩膀似乎紧绷了一下。
半晌,他开口:“醒了?”
这句话显然是废话,因?为对方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时倦:“在外面等?了多?久?”
容许辞收紧手指,面上却毫无表情:“刚好?路过。”
后头的?徐卫:“……”
之前到底是谁从早上便一直等?在外面,连听禀告都寸步不离的??
时倦看了看他,也没?揭穿,只是道:“你把我迷晕,就是为了把我栓在这里??”
容许辞抿着唇:“是又如何?”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望着他,声音又冷又硬:“你若是想让我帮你解开,奉劝一句,还是莫要再想。”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了。
徐卫早在两人?谈起昨天的?事情起便自觉离开了,反正一个被栓着的?普通人?,一个是武功造诣高强的?皇子,他一点都不担心对方能闹出什么事儿。
时倦听着他的?话,没?有开口。
容许辞却是垂下眼,道:“我去叫人?给你端早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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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叫人?,可容许辞这一走?,却没?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早饭是时倦半月前在王府过夜时,那位伺候在西殿外的?小厮送来的?。
估计是考虑到他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会不喜,那小厮布菜时,还特地问?了他的?口味,又解释了这个房间在端王府里?一座极为偏僻的?院落里?,还不忘说两句茶楼后来的?情况。
小厮是机灵人?,总是拣能听的?话来说。
时倦像是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应。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迷药又是江湖上不知哪位能人?异士所制,效果远没?有那么快耗尽。
时倦身子提不起力气?,精神也不济,而房间里?估计是防止他做什么,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饰物书籍。
他整个白天就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累了就直接躺下睡觉。一整天的?时间,他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他睡到半夜才再次醒来,一睁眼,便看见床边背对着他坐着的?那道身影,背脊挺直得宛若修竹。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容许辞转过身,手上还拿着印戳的?文书:“身体如何了?”
时倦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没?力气?。”
容许辞怔了一下,伸手将床上的?人?扶起来,让对方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低头便能看见那人?苍白的?脸,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用药:“要不要叫太医?”
可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这刹那,那个他上一秒还这忧心的?人?,下一份便直接抓住他两只手腕,转身就将他摁在了床上。
容许辞下意识想要反抗,可时倦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来:“殿下。”
他猛地一顿。
时倦低着头,道:“为什么绑我?”
容许辞瞳孔微微一缩。
半晌。
就在时倦以为对方没?打?算回答时,对方终于开了口:“可以避免你再遇到其他宵小。”
时倦:“你说昨日同我在雅间里?那个人??”
容许辞抿着唇,没?说话。
本?来以为只是那纨绔一厢情愿不长眼,可是他居然那么记着那个纨绔吗?
时倦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道:“只是如此?”
容许辞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
忽然一翻身,直接将身上的?白衣乐师反压在床上,膝盖跪在那人?的?腿上:“不止。”
他蓦然笑了一下,薄唇扯开一个弧度,可黑眸却深得危险:“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我现在想要你去府上,从此为我一人?弹奏。
时倦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如今中?了迷药还没?恢复的?普通人?,力气?也没?剩多?少。
容许辞习武多?年,只要他想,要制服对方还真?没?什么难度。
“我不喜欢你去看别人?。”少年居高临下,眼里?的?光自上而下,诡谲得辨别不清,“所以只能让你只能看到我一个了。”
时倦被他桎梏得动弹不得,只能沉默。
两人?这么一番动作,衣服头发都散开了,呼吸却交缠得愈发近。
时倦的?被药物折腾得脸色发白,他本?身肤色也白,此刻更是显得没?什么生气?。
像一只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瓷器。
让人?想护着,生怕他磕着碰着。
又想狠狠碾碎。
容许辞微微垂下眼,躲开他的?视线,缓缓地唤出一个名字:“阿倦。”
此刻,整个大夏国最桀骜的?少年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唇落在面前那人?的?锁骨上。
触到的?是凸起的?骨骼和微微泛凉的?温度。
像是只有薄薄的?皮肤将骨节一裹,毫无支撑。
少年嗓音暗哑又低沉,唇边带着浅淡的?笑,轻轻地道:“阿倦。”
时倦在这京城本?就来历不明?,认识他的?人?只知班主一直唤他“阿倦”,却无一人?知晓他真?正的?名字。
这两个字像是某种古老的?喃语,念起来几乎要叫他上瘾。
时倦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触感,动了动手:“殿下。”
身上的?少年松开桎梏着他的?动作,小心地搂着他的?腰。
时倦沉默了片刻,伸手推开他:“容许辞。”
少年身子微微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不是叫他殿下。
时倦道:“你想要我么?”
一瞬间的?寂静后,身上的?人?似乎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时倦没?什么反应:“可是怎么办,我不太想。”
容许辞安静了片刻,方才低低地嗤嘲了一声:“我也不需要你来认同。”
“你的?确可以不要。”时倦抬起身上少年的?脸,平静道,“可你想过后果么?”
容许辞被他强迫着与之对视,眼里?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
怎么可能没?想过。
怕他讨厌,怕他冷淡,怕他疏远,怕他怨恨。
所以才和对方耽误那么久。
因?为怕的?东西太多?,反倒一时间没?法下定?决心。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和他是没?可能的?。
他又为何要收敛自己的?欲望。
时倦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想的?什么,忽然反手从床头的?缝隙里?抽出一支细长的?木棍,尖锐的?那一端对准了自己的?眉心,狠狠插了下去!
容许辞本?就和他对视着,也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动作。
这房间里?所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的?物品几乎都被他叫人?撤下去了,对方手中?的?木棍究竟是从何而来?
究竟是检查的?遗漏,还是对方早就预料到这一刻,所以早有预谋?
电光石火间,容许辞脑子里?飞掠般划过无数个问?题,可面上唯一的?,也最真?实的?条件反射,却只有一个:
他蓦然伸出手,覆上了那人?的?额头。
尖锐如期而至,毫不留情地扎破了皮表,几乎要洞穿他整只手掌。
容许辞面上瞬间覆上一层薄汗。
“滴答——”有血顺着他的?手背滑落下来,滴在那人?色泽浅淡的?唇上,像是雪原上蓦然盛开的?红梅。
时倦尝到血腥味,眸光缓缓暗了下去。
他垂眸看着身上的?人?,嗓音带着微微的?哑:“起来。”
“我……”
“我话只喜欢说一次。”时倦面无表情,“五秒钟。”
容许辞忽然一怔。
他来不及思考对方这点细微的?变化是为何,却也来不及压抑着本?能完成远离的?反应。
时倦说五秒钟,就真?的?是五秒钟。
没?等?到对方自己离开,他直接伸手,蓦然抬手掀翻身上的?人?,那力道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时倦的?手搭在少年的?脖颈上,墨发随意地散落下来,被桌台上的?烛光铺下幽深的?影子,将他的?脸映得晦暗无光,唯有唇色因?为被血染过,鲜艳得宛若月下最艳丽的?蔷薇。
有人?说,脖颈上生物界大多?数动物最脆弱的?地方,因?为只要稍微一用力,再强大的?生物折断了此处,下场也只有一命呜呼。
他双指抵着少年凸起的?支气?管,感受着指腹下血液涌动的?触感,语调浸了霜降时的?冰霜,冻得人?浑身都是一个战栗:“害怕么?”
容许辞抿着唇,没?说话。
时倦垂着长睫:“那你知道我会怎么样么?”
少年抿着唇。
“木棍是从床榻支架上拆下来的?。”时倦缓缓道,“你把房间里?的?东西全清理了,是怕我想寻死?那你想过我还能从这房间里?找到足以杀人?的?凶器么?”
少年蓦然睁大眼:“你敢?!”
“这一次是被你挡下了,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时倦浅淡地笑了笑:“我若想死,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拦得住我?”
“你既然敢绑我,那你想过后果么?”
少年忽然觉出一股浓重?的?恐惧和仓皇。
“你连自己那泛滥成灾的?感情都控制不了,凭什么觉得你能控制我?”
时倦用木棍染血的?那一头轻轻碰了碰少年脆弱的?脖颈,眼里?的?光意味不明?:“我要想走?,你敢拦么?”
不敢的?。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拼,比较的?就是各自的?底线。
时倦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
木头一端上的?血蹭到他的?指尖。
时倦看着手上的?血,厌烦地皱眉,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他松开手,将木棍扔到角落里?,接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踝骨狠狠一掰。
“咔嚓——”一下。
骨骼摩擦断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这间狭隘的?房子。
时倦却像是半点没?感觉到,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利落地摘下脚腕上的?金属环,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少年下意识去抓他,最终却只握到一截冰冷的?衣袍。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
时倦看着衣摆上的?血,垂下眼,不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直接将手收回来。
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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