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听着提示音,点了点头。
系统生怕刚刚一屋子?的人分辨不出来,提示道:【宿主,是刚刚替您解围的那一位诶。】
“知道了。”
说起气运之子?,系统倒是想起一件之前没来得及提的事。
时倦在这个位面刚一醒来就要顶替主演上台,没什么时间听它碎碎念,系统自然不会去打扰他。这会儿得了空闲,它?便挑重点说了:【宿主,上个位面在高速公路上与您发生车祸的那位肇事司机后来查出来了,叫南群。】
时倦听着这个名字:“姓南?”
【南婉的亲生父亲。】系统说完,又补充道,【而且他?还是您弟弟借高利贷的那伙人手下的一个干事。】
时倦沉默。
系统:【好巧诶。】
时倦:“嗯。”
难得表示认同。
世界说大可以很大,说小也是真的小。
【当初您母亲撒了谎,她之所以想到去找您,不是她在电视上看到您,而是南群告诉她,您过得很好。】
南群没什么文化,只有一身力气,为了养家才找到放高利贷这种不光彩的工作。
后来妻子?嫌弃他?没钱和别的男人跑了,女儿就是他唯一的慰藉。
南婉出事后,他?意外得知催债的那家人和时倦的关系,原本是想开一个天文数字让时倦负债累累,再以此为条件求他?放过南婉。
可事情却失败了。
他?这一生回顾过来着实?没什么值得说的,干涩得仿若过期的面包。
他?的父母没有了。
心爱的女人不在了。
唯一的女儿也不在了。
他?根本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最终从旁人耳中听到关于颁奖典礼的消息,找到他们必经的道路,用最愚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那场车祸,南群是当场死亡。】
系统担心跟时倦说太多这些糟心事影响心情,只简单说了两句交代了对方的结局,便把话题拉了回来:【后来气运之子?得知这些,把南婉连同您的家人全处理了。】
“……处理?”
【她们做的事都构不成刑事犯罪,顶多只是导致您最终结局的砝码之一。】
可雪崩的时候,本就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气运之子?可能不太满意法院的处理结果,所以就把他?们……处理了。】
系统到底没能说出那个关键字:【反正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看起来都挺惨的。】
说惨其实是轻的。
至少系统看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他们谁是谁。
【再后来,气运之子?的家人可能担心他?天天闷在房间里出问题,劝说过后,气运之子?说要散心,乘坐私人轮船出海了。结果遇到了暴风雨,轮船侧翻了。】
系统小声道:【按照他给家人看的规划,那段时间他本来不应该去那片海域。】
他?就是故意的。
【然后您便醒了,我就将您的灵魂传送到了这个位面。】
所以,那个人最终究竟是什么情况:是被救助生还,还是沉入海底,永远长眠。
系统也不知道。
大概也只能想象。
时倦听完,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宿主,您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时倦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为您会不喜欢。】
系统跟时倦的时间看起来长,可若真的要算,其实也不过短短几年。
若要问它对时倦最大的印象是什么,它?想,它?大概率会回答温柔。
时倦虽然是神,但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容冒犯的高傲。
比如被校园暴力,他?会反抗;被师长指责,他?会反驳;被冤枉污蔑,他?也会给自己洗清污名。
可若要更深的一步,诉讼,杀鸡儆猴,甚至以更凶残的手段去报复,他?却从来不会主动去做。
那些对他施与伤害的人或行为,似乎没有一个能让他?真正生气。
就像当初时倦为了拿录像打晕了南婉,离开前却还叫叫狗仔在旁边看着?,免得她一个女生睡在咖啡店被潜在的犯罪分子?觊觎。
挺魔幻的。
分明应该是冷心冷情的神明。
在凡间为人时却偏偏温柔到了骨子里。
【气运之子?的手段太血腥了。】
和它?家宿主的习惯简直哪哪都不符。
时倦听着:“是挺直接的,但也还好。”
他?知道了害死自己的凶手是谁,但知道也就知道了。
至于那个“处理”的方式,虽然残忍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没生气,也没什么怨恨。
时倦刚刚回答完系统,一转角,便撞上一直关注着?台上动静的浣花班的人。
班主看见他?,脸上笑得宛若盛开的喇叭花,拍拍他?的肩膀:“阿倦,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深藏不露啊。”
时倦“嗯”了一声。
班主问:“你是何时练出的这手琴艺?”
时倦:“我没练过。”
班主还没发话,一旁便有扮演小角儿的男生起哄着?道:“倦哥儿,你这话说得就不厚道了,你有这么一手,要是早拿出来,那我们浣花班何愁不能更上一层?”
“都是一个班的人,何必遮遮掩掩?”
“就是,你要是早说,那茶楼里的头牌哪里轮得到叶哥?你去哪儿不得被奉为座上宾?”
时倦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道:“我今天才知道自己会,怎么早说?”
那小角明显不信:“你自己会不会你还能不知?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天是何时发现的?”
“在丞相府看见那把箜篌的时候。”时倦道,“可能是我曾经学过,后来忘了?”
班主脸色蓦然一变。
那小角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班主却是一压手掌,直接制止了众人的谈话:“行了行了,还围在这里做甚?快快快,都给我去收拾东西!一群懒鬼!”
班主在众人之中威望颇高,听见这话,众人自然也不好再闲扯,纷纷散开干活儿去了。
班主叫住时倦,皱着眉头低声道:“你真的是看见那把箜篌就发现自己会弹了?”
“嗯。”时倦道,“不对么?”
有那么一瞬,班主脸上的神情复杂得分辨不清。
可他又像是怕旁人发现似的,很快收敛去了,面容和蔼道:“行了,丞相寿宴还没那么结束,你先下去休息,等着?寿宴结束咱们再离开。”
**
【宿主,】系统问道,【为什么那个班主那么奇怪?】
奇怪到它一串数据都能轻易分析出不对劲。
时倦听着:“哪里奇怪?”
【您刚刚说您看见箜篌就知道要怎么弹,可他好像一下子?就相信了?】
“很正常。”时倦离开大厅,来到后花园,“因?为在班主眼里,我就是个失魂症病人。”
【失魂症?】
时倦“嗯”了一声:“他?十年前在街上发现倒在角落里的我,带回去一问,就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
在这个位面,曾经的时倦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又是为何会失忆,这些事一直是一个谜。
班主当年捡到他询问无果后,又没法将?他?一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孩子扔回街头不管,索性将他?留在戏班,让他帮忙干一些打杂的活儿,至少吃穿不愁。
后来因为一直“孩子”地叫着不方便,加上戏班渐渐做大,偶尔有客人撞见,也不好一直用没名来搪塞那些客人的问话,班主便给他?取了个“倦”的字,平日里就唤他阿倦。
至于其他人唤“倦哥儿”,倒是无关年纪,只是这个位面的人们对戏子的统一称呼,男生叫“哥儿,”女孩叫“姐儿”。
他?顶着一个不知来处的流浪儿的身份扎根在浣花班里,一晃眼,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系统觉得有点说不通:【十年前您的化身也才十二岁,能有这样的技艺,班主就一点儿都不怀疑?】
时倦:“在这个位面,十二岁就技惊世人的人很多。”
这里并非之前时倦待过的新时代数字科技引领全球的世界,若一定要类比,其实和曾经他?在历史课本上认识到到的古代差不多。
在富贵人家,尤其是世家大族,不少家族后辈从出生起就被规划好了未来,两岁识字,三岁念书,四岁学琴,五岁作诗,神童比比皆是。
当然,有神童,自然也有庸才。
先不提方才台下起哄要看时倦真容的纨绔,刨除大夏国站在顶尖的那一小撮宗族名流,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一扔进人群便找不着?的平民百姓,多的是一辈子?下来也认不得什么叫箜篌的粗人。
箜篌本来也不是谁家的子?弟都有资格习得。
而能像时倦这样,十二岁以前就能把技艺磨炼至技惊四座,那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宿主,您过去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不是很尊贵?】
否则又哪里来的途径学习箜篌这种乐器。
……身份尊贵吗?
时倦想了想,道:“算是。”
系统琢磨着?自家宿主的回答,忽然发现不对劲:【您刚刚说算是?】
“嗯。”
【您的化身不是失忆了吗?您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失忆前什么身份?】
时倦:“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失忆了?”
【……??】
那是它聋了不成?
“在班主眼里我的确是失魂症病人。”时倦轻声道,“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
“十年前的我为了混进戏班,所以装作失忆。”
**
再说说此刻寿宴上。
那纨绔被自家父亲带来的家丁拖下去了。
容许辞从座位上起身,朝一旁的左丞相告了一句“出去转转”,便离开了大厅。
左相没有拒绝,当然他也不敢。
大厅里少了这么低气压源,原本几乎凝滞的氛围方才缓缓流动起来。
底下有没怎么出过门的小辈呼出一口气,小声地嘟囔着?:“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连丞相敬酒都不回,拽什么……”
小辈剩下那个“拽”字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捂住了嘴。
大人挤眉弄眼,脸色难看至极:“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就给我滚回去!以后也不用出来了!!”
小辈不可置信:“爹,我不过说了几句话,您至于吗?”
“人家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你算什么东西?!”
“我……”
“行了。”一旁的胡须花白的长辈看不过眼,制止了两人的话,“大儿,玄孙,都别吵了。”
两人双双闭了嘴。
“若是其他人便算了,但既然是太子?殿下……”
长辈无奈地叹了口气,几乎是在用气音道:“玄孙,你记好,如今这世上,无论惹了谁,也绝对不能惹到他。”
小辈不解:“他?就那么可怕?”
“何止是可怕……”
长辈苦笑了一下。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皇帝若想要坐得稳,还得学着平衡取悦臣子。
他?们好歹也是朝臣命官,如今却惧怕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怕到这个地步,这若是发生在十数年前,估计能笑掉人的大牙。
“那根本就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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