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苏惟宁不是?没有好奇过。
只是?他自知分量不够,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想。
若是?不喜欢,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来医院?
若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受不受伤?
若是?不喜欢,他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劲,甚至主动解释?
因为这段时间里,时倦对他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几乎错觉,对方其实对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时倦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否则那天?就不会走。
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一直一直压抑着?,方才能和那个人维持这样表面的平和。
直到听到南婉在视频中提议的那一句。
苏惟宁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
情侣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弯刀,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撕裂了?他的外表,狠狠扎入心里最热炽热的那一块地?方。
他可以维持这样的平和,哪怕永远只能维持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可然后呢?
时倦他会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终究还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
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南婉一厢情愿,无论是?哪个当事人都未曾把它当真?,更不曾付诸现实。
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未来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像曾经对他做的那样包容他每一处心思。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头野兽。
时倦听到他那句话?,沉默了?很久。
若是?换成?别人,难免有一番复杂心酸心疼再到感动的心路历程,可他都没有。
大概是?心里把自己和旁人分得太清楚了?。
别人对自己什么看法什么感情,在他的认知里,那都是?别人自己的事。
他不需要?为此负责,所以他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有什么心理压力。
但他亦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插手。
就像对苏惟宁,他只会明?确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但从来都没说过“不要?再喜欢我”这种话?。
因为那是?别人的自由。
所以他会给对方的感情足够的尊重。
只是?,到底还是?有点?惊讶。
他居然从那一句话?里听出了?羡艳。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个名?头而已。
苏惟宁良久没听到回答,心里的慌乱越来越重,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那么突兀撕破这层平和的假象。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角。
像揪着?自己一拉即断的救命稻草。
时倦被他拉回了?神?,忽然道:“你那天?说要?把我变成?你的人,是?想怎么变?”
“……”
这一句简直直击灵魂。
苏惟宁僵了?僵,耳根子?悄悄爬满了?绯红色。
“你之前还说,想当我的人,又是?想当到哪个地?步?”
“……”
时倦将他的手拉下来,指尖无知觉蹭了?蹭他滚烫的掌心。
像是?一个安抚性的小动作。
他道:“前者不可能了?,至于后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苏惟宁在满脑子?嗡嗡嗡的血液中反应了?几秒,勉强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茫然地?发出一句:“啊?”
“我没有当别人附属品的爱好,只能你来。”时倦散漫地?抬起眼,似笑非笑地?弯了?下眼尾,“毕竟,多一个影帝当背后的人,总不会亏。”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灭了?他满腔的热血。
苏惟宁缓缓地?闭了?一下眼,忽然反手桎梏住了?对方的手指。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轻轻抖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它家宿主,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生灵面对自己的造物主时,才会自然而然生出畏惧。
苏惟宁仰着?头,眼里漆黑的雾霾一点?点?蔓延开来,翻涌的模样几乎要?让人错觉,下一秒便要?择人而噬。
半晌,他轻轻扯了?一下唇角:“那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宠物?
玩具?
一个招之来呼之去的下人?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苏惟宁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从病床上站起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曾经一直很难和时倦长久地?对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对方的眼睛,他总是?会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若一定要?形容,就像是?他曾经犯下过天?大的罪孽,如今却突然撞上了?他罪孽下挣扎的那个人。
这罪孽太沉重了?,沉重到他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他永远会下意识躲开。
可明?明?对方始终都没什么情绪。
这大概是?第一次,他没有主动躲。
苏惟宁平日里虽然看着?没什么棱角,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又是?被人们捧上神?坛的影帝,光是?颀长的身形就能让站在他面前的人感到压迫。
他道:“时倦。”
时倦“嗯”了?一声,也没挣开,像是?在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反应。
面前的人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底下岩浆翻滚着?,叫嚣着?要?冲破防线。
苏惟宁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最终却只是?问出了?一句:“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现在就会离开这里?”
时倦怔了?一下。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要?是?没有意外,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主动过来了??”
尾音带着?细碎的颤抖。
——要?是?我现在不答应,那是?不是?,和你再也不可能了??
时倦张了?张口,刚要?说话?。
苏惟宁却忽然上前,狠狠咬上了?那份他惦念已久的柔软。
这与其说是?吻,到不如说在宣泄。
他恶狠狠地?道:“这世上不是?谁都会毫无条件地?对别人好,我本来也不欠你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时倦后背靠在墙壁上,身前的人却像是?铁打的一般,两人相触的皮肤烫得灼人,紧紧抱着?他的身子?。
他进退不得,正想抬手。
苏惟宁却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伏在他身上,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
他平日里同样是?被周围人捧着?过来的,因此看人看事总是?带着?从高处向下看时的睥睨。
哪怕是?之前对待陶延,他一次次将人推到鬼门关前,动作也永远慵懒又从容不迫。
苏惟宁闭上眼,声音已经带上了?哭泣过后的嘶哑:“你真?的……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这样的话?,若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时,大约只是?人们一笑而过的谈资,听了?也只会讽刺一句说话?的人无脑没有原则又不甘现状。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大约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无可奈何。
哪怕对方薄情,下作又虚情假意。
他也像犯贱一样甘之如饴。
他低低地?道:“好。”
我当你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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