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仔细的探查之后宁长生发现,这间主墓室里面确实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机关了——又或者是她的水平还不够,发现不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机关师傅的手艺精巧了。
宁长生偏过头去望了一眼还在四处张望的苏越,抬手抚了抚自己胸口的位置。
藏在衣襟下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她不久前在上头那个假墓室的棺椁板盖在临摹下来的。早在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被林少安他们拿走的那一张不过是假地图而已,而对于真地图她本人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也就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是回到书院之后却收到了宁谢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宁长生就想..或许这一张地图能够换他一条命回来也说不定吧。
再者,如果苏越就这样空手回去,那么她在国内以及朝堂上的局势一定会更惨吧。虽然这些事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宁长生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会愿意再次下来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在里头。
毕竟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我们只是相互利用。
所以第二次下地的时候在假墓室停留不短的时间,但因为苏越躲在暗处不敢出来,是以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只是临摹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要临摹两张,苏越自己有手,自己为什么要帮她画??
女子在转身前往两旁连通的耳室的时候,不小心从身上掉落下来一张薄薄的纸。为了以防墓室之中的光线太暗苏越看走了眼,宁长生还特地在她眼前绕上了那么一两圈之后才将地图‘不慎掉落’了出来。
大概是苏越所见过的别扭第一人了。
虽然嘴上永远说着不在意,可是实际行动往往比嘴巴要诚/实得多..苏越弯腰捡起了这一张飘落的纸,小心的将它折好然后塞入怀中,紧接着跟上了宁长生的步子。
两旁的耳室并没有什么更稀奇的东西了,和许许多多的墓穴一样,不过是一些陪葬品和大量的金银珠宝。
只是两间耳室无一例外地,都连通着一条地下河。
这条河和之前所见到的那条死水河又不一样,它是流动着的,如果仔细看得话还能够看得到清澈的河底有鱼在游动。但是河流的方向具体是通往何方就不清楚了。
这些金银器在苏越手中所握着夜明珠的微弱光线下,散发出原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光芒。虽然不多,但是如果能够运出去的话也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苏越的眼神在这样的光芒之中越来越深。
如今三国的经济动荡,军费无论是在哪一方中都占着很大的比例。如此一来的话,就造成了百姓的身上的赋税不可避免的会多一些,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负担起军队的开支和负荷。
苏越早就觉得只是一昧的从老百姓身上想办法是行不通的,她有满脑子的思想和抱负,但是无奈人微言轻,夏皇也根本不想听这种所谓的改/革言论。
她半蹲下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仔细的观察着地上散落的这些金银财宝。如果有了这些,她手下那一支军队就可以换上精良的装备,再扩张一些,这样的话在未来的夺位之争中也会多上一些砝码。
没有人不爱钱,特别是当金钱和权势紧紧被连结在一起的时候。
苏越偏过头去看宁长生,只见对方已经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了。
在这样的黑暗中两个人只要稍稍离得远一些就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了,但是她还能敏/感的感受到对方的眼神。
苏越倒是不避讳,她利落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些东西..”
“我不需要,但是你也带不走。”宁长生截断了苏越的话语,刚刚对方一闪而过的眼神让她明白了——苏越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无论何时何地率先想到的永远是可以利用这件事。
无论对人或者对物。
这样说的话或许有些冷血了,可是在如今的天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活得长久,走得更高更远。
“有你这句话就行..现在带不走,以后总会有机会带走的。”苏越眼神扫过这一地的陪葬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地底另有乾坤这件事情也只有她们两个知道,东西没有长脚,只要这些东西一直在她就不愁找不到时机偷运出去。
她不想和宁长生争,如果说对方为了这堆东西和她开口的话,她也未必不会退让。
但是显然,宁长生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两个人又再停留了一小会将两个耳室再仔细观察过一遍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沿着原路返回。
宁长生伸出脚尖踢了踢一艘陪葬的小木船,实木发出‘砰砰’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是很结实一般。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苏越,歪了歪头:“敢不敢试试这条河到底通往何处?”
....
苏越跟着宁长生上了船。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古怪的人一起冒险,却只是为了一句‘敢不敢’。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意气用事,又或者是..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有宁长生在的地方就无比的安全。
因为事实证明,这个人总是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帮助她,总是两个人身处于对立阵营注定拔刀相向。
也许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这条地下河的出口竟然就在书院之外的另一半树林里。幸运的是,也许以后想要重新进去偷运这些东西的话会方便很多,不幸的是..她们得从书院大门在看门人的眼皮子底下走进去。
可是,她们并没有在看门人那里有出来的登记?
已经是深夜时分,雨已经停了。
被雨水滋润过的大地和树林都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是大自然的味道,吸进身体里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朝着书院的大门走去。
从出来以后两个人就没有说过半句话,苏越觉得宁长生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之前在墓里看到的那个会笑的宁长生仿佛是假的一样..现在又变回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现在的心情很愉悦,并且很想和对方搭话——毕竟等到回到书院以后,她们就又只能保持距离了。
她摸了摸衣襟下临摹下来的地图,抿了抿一双薄唇,半晌..眼眸之中蕴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帮我这么多,我该要怎么感谢你呢?”
她明知故问。
明知道宁长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感谢,也知道对方八成的回答会是——
“我没有帮你,我和你是敌人。”
几乎是在对方开口回答的同时,苏越也在心中模拟着宁长生说话的口气自问自答。然而有趣的是,她在心里的模拟回答和宁长生本人的回答基本上一致。
于是她现在对‘敌人’这个词语的释意又有了新的理解。
苏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非常配合对方的演出:“嗯,敌人,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