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刚处理了今天的后宅事务,用手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内苦叹本以为出宫后就能过上好日子,谁知出宫后的日子照样一地鸡毛。
心心念念的亲人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小弟成了亲,小妹也说好了人家,父母也老了很多,见她回来刚开始还热乎了两天,等后来知道她手里并没有什么积蓄时,家人的脸色说变就变,父母的冷待弟媳妇的指桑骂槐小妹的冷漠都让她再也无法在那个家里生活。
经过媒人的介绍她嫁给了孙良才,这孙良才家财万贯之余就想着改换自家的门庭,别看他出去也被人称一声孙员外,可是他知道没人能看得起他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就想着自己的后代沾些书香气改改自家的门庭,所以他前两任妻子都是娶的秀才家的闺女。
没有想到书香人家的闺女出身是好了,但是气性一个比一个大,他不就是喜欢美色吗,又没有让这些莺莺燕燕的骑到她们头上,她们倒是好生生地把自己给气死了,还让他担上个克妻的名头,他真是冤死了。
所以他的第三任妻子他不打算娶秀才的闺女了,娶了秀才的闺女生了几个孩子全都是蠢才,不说沾外家的书香气了,就连他们孙家作为商人的精打细算也没能继承,个个都败家的狠,银子没挣一两,花银子一个比一个大手面,所以说娶这秀才家的闺女不顶事娶来干嘛。
本来这第三任妻子她打算娶同是商家的闺女的,谁知恰好碰上当今皇上放宫女出宫,这个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正好娶一位出宫的宫女也沾沾天家之气,说不定他们老孙家能一飞冲天真正的改换门庭。
而李桃花就是他相中的人选,甘肃这犄角旮瘩的地方不像京城出宫的宫女多的一抓一大把,他们整个甘肃也只有四五个,而李桃花无疑是这几人当中最貌美的,孙良才自然而然地选李桃花了,当然给李桃花的聘礼也是大手笔的。
李桃花想起自己出嫁时那寒酸的嫁妆,心里对家人更没有了期待,孙良才给的聘礼足足有两千两银子,这么多的聘礼可是他们家里竟然在她出嫁的时候仅仅给了她两件衣服一床被子当嫁妆,这是多恨她啊,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她的亲人竟然丝毫不顾及她在夫家的生活是否能幸福。
这还不算她嫁入孙家以后还经常上门打秋风,生怕她在夫家生活顺遂了似的,还有她的亲妹妹竟然觊觎自己的姐夫,要不是孙良才这人虽好色还有些底线的话,她的日子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早知道还不如和菀秋妹妹留在京城相依为命呢。
今天门房来报有故人来拜访她,她心内冷笑她少时入宫在甘肃还会有什么故人,不会又是娘家人玩的把戏吧,可门房上说来人是一男一女京城口音,她的心就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这一男一女不知会不会是菀秋妹妹和她的哥哥?
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一迭声地让下人们快请进来,她自回到甘肃家乡后太孤单了,亲人都是吸血鬼,丈夫更是个不贴心的,虽说现在的她锦衣玉食但是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管这次求见的人是不是菀秋妹妹她都打算见见万一就是呢。
沈菀秋近乡情怯忐忑于见李桃花,而李桃花同样也是,两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小姐妹无论心里想了些什么,但是希望对方一切安好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沈菀秋由于心里想着事所以没有心思欣赏孙家宅院的布置,但是柳秀才却兴致勃勃地边走边欣赏,他出身北地至今还记得家里宽敞大气的宅院,京城虽然也属北方,但是京城的人口稠密,这样一来宅院就没有了北地的疏朗大气,如今看着这孙家的疏朗宽阔的宅院他恍然又想起了幼时在宽大的宅院里嘻戏玩耍的场景。
可是这一切都叫人给毁了,他闭了闭眼睛把恨意压下去,报仇之路虽难但是他无所畏惧,柳家的污名得洗,仇人也得除,这一切就从西北开始,西北将是他奋起的地方,尽管心中转过万千思绪,但是他的面上丝毫不显,在外人看来仍旧兴致勃勃地欣赏孙家宅院的样子。
“贵客稍等,容奴婢去告知于夫人。”
“劳烦这位姐姐了。”
在一个收拾的还算雅致的小院停下,领他们一路走来的丫鬟让他们稍等片刻她进去通报,沈菀秋观察着李桃花住的这个院子,西北的宅院占地面积大,仅李桃花住的这个小院儿都有柳秀才家的两进的四合院大了。
院子虽大但不空旷,正屋门口放置了两口大缸,东西厢房的窗户根下种了些花草,这时节正热烈地开放着,再加上院子里的几棵枣树和石榴树,竟将院子拾掇的分外热闹与雅致,由此看来李桃花过得还算不错,要是过得不好哪儿还有心思拾掇院子,心下对李桃花的担忧放下,她也有心思猜测院子里花草的名字,正看着东厢房的一株她不知道名字的花出神,不期然地被拉进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
“菀秋妹妹,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李桃花自从知道来拜访她的人是京城口音的时候,就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无比希望这次来的人是她的菀秋妹妹,这里虽然是她的家乡,但是由于入宫多年的关系她与这里总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亲人和丈夫都不是贴心人,她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急切需要朋友,无疑沈菀秋是她最想见到的。
当她听到屋门外的说话声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听到了菀秋妹妹的声音,她怎么还能坐得住,不等下人进来通报自己就快步走了出来,老天大概听到了她的心声,果然将菀秋妹妹送到了她的面前,巨大的欢喜之下,她也顾不得礼节直接把沈菀秋拉进了怀里,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可见她真的是欢喜坏了。
“桃花姐姐,别来无恙,妹妹我来投奔你来了。”
“好好好,来了姐姐这里说什么投奔,当自己家里就成。”
周围的下人见主母如此亲近沈菀秋,心里对沈菀秋的重视又加了几分,他们的这位新主母虽然家世不显嫁妆又寒酸,但是她管家手段厉害又得老爷宠爱和看重,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不敢小看主母,对她恭敬有加。
说来这位新主母自嫁进来后,脸上总是淡淡的表情,从来没有见过她明显的喜怒哀乐,像今天这样明显的欣喜,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所以说他们怎么敢小看了沈菀秋,要知道夫人就是见了老爷和她的娘家人都不会如此喜形于色的。
两个久别重逢的姐妹抱了两刻就赶紧分开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沈菀秋这才能仔细地打量李桃花,将近半年没见从分别时的少女变成现在的少妇。李桃花变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有她的外形和气场,往日在宫里的时候由于长期劳作和吃不饱的关系,她的身形瘦弱脸色蜡黄,就是眉宇之间也常常带着愁苦之色。
如今的她作为一个大富人家的主母,身形变得丰腴了些,脸色也褪去蜡黄变得白皙娇嫩,眉宇之间虽然还有愁绪,但是那作为妇人的妩媚和作为一家主母的凌厉兼而有之,她的桃花姐姐今很有气场呢。
她打量李桃花的同时,李桃花也打量她,菀秋妹妹的变化倒是不大,还是那么漂亮,要说变化也有变化变得更加开朗了,而且眉宇之间多了一种坚韧,想来菀秋妹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然后她的目光就看向了跟着沈菀秋一起来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柳秀才。
这男的李桃花很确定她不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位公子的面容有些熟悉,不知他与将菀秋妹妹是何关系,又为何与她一起来的甘肃?
“菀秋妹妹,不知这位公子是?”
“正要和姐姐说呢,姐姐大概忘了他了,他叫柳明德是位秀才,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出宫后找打听甘肃客商的事?当初就是找他打听的呢?”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原来是秀才公,当初我能顺利还乡秀才公可是帮了大忙的,我还没谢秀才公的引荐商队之恩呢,如今秀才公到了西北可得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李桃花边说边把柳秀才好好地打量了下,这秀才跟着她的菀秋妹妹一起来西北,还一起来拜访她,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之间肯定关系不简单,很可能她菀秋妹妹的归宿就在这柳秀才身上,人既然到了跟前,她可得帮菀秋妹妹好好掌掌眼。
她们姐妹二人总不能都不幸福吧,她嫁给孙良才说实话如果不是朝廷有政令她不能不嫁人,还有她的亲人们嘴脸太难看,她还真看不上孙良才这个人,后院莺莺燕燕一大堆,每天光是处理后院的争风吃醋就让人头疼了。
所以她已经不幸福了,菀秋妹妹既然还有选择,就一定得挑一个各方面都能说得过去又能体贴人的,这柳秀才她冷眼旁观,虽说一表人才但是配她的菀秋妹妹还差那么一点,人不够俊俏,身子骨看着也不大结实,她还是多让孙良才多多留意些青年才俊给菀秋妹妹备选得好。
李桃花的面上笑意盈盈,谁知她会一瞬间想到这么多,只见她热情地把沈菀秋他们迎进屋内,让人上了最好的龙井茶,又派人去前院看看孙良才是否在家,柳秀才毕竟是男人,她一个妇道人家招待不是个事儿。
进屋后沈菀秋还是向李桃花坦诚了她和柳秀才未婚夫妻的关系,李桃花因为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并没有惊讶,只见她含笑地对着柳秀才说着敲打的话。
“秀才公,没有想到你和菀秋妹妹还有这等缘分,我这妹妹身世坎坷,难得的是她心性纯良,我和她在前朝深宫里相依为命数年,早已把彼此当作自己最亲的亲人,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娘家人,以后妹妹出嫁我定当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免得让人因为妹妹没有娘家看轻了她,我虽然只是一介商妇,但是我家老爷人脉可不缺,更与知府大人相交莫逆,所以如果谁因为菀秋妹妹没有娘家而欺辱于她,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孙夫人请放心,家母很喜欢秋娘,必不会为难于她,我们也没有其他亲人,只愿秋娘进门后和和乐乐地过日子。”
柳秀才说的虽然诚恳,但是李桃花却不是很满意他,这柳秀才的身世则太单薄了些,俗话说的好独木不成林,这柳家只剩柳秀才一个男丁,连个帮衬的都没有,回头让孙良才给沈菀秋物色青年才俊的心思更强烈了些。
西北民风彪悍,这里寡妇再嫁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别说退婚再娶了,就是有影响凭着孙良才在甘肃的人脉也能压下去,所以李桃花才想着黑沈菀秋介绍青年才俊。
敲打了柳秀才后,李桃花又问起京城一别后沈菀秋的状况,还没有说两句,孙良才就从外面进来可。
“听说夫人的故人来访,我特来看看。”
孙良才是一个典型的财主形象,圆胖的身材突起的啤酒肚,再加上粗短的手指上带了五六个金戒指,简直不要太壕,满是肥肉的脸上堆着笑容,让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成了一条缝,他今天听说夫人的故人来访还是京城来的,就马上过来了,夫人可是宫里出来的,她的故人当然也出自宫里,对于他这样的土财主来说这宫里俩字首先她就带着贵气,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慢待了。
沈菀秋和柳秀才打量了孙良才之后,心里对于他是否配合他门制造沈菀秋和李桃花一直回甘肃的假象都有点打鼓,无他这人太精明了,那眯成缝的小眼睛里闪着的精光可没有能逃过他们两人的眼睛,他们来此地的目的要想实现看来得费一番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