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秋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柳秀才,想到他看到了自己丑丑的疤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酸楚,哪个女孩子愿意把自己丑陋的疤痕暴露在异性的面前,特别是有好感的异性面前。
柳秀才怔愣的样子,她看不出他到底是惊讶于她的疤痕,还是嫌弃她的丑陋,她也不愿意深想,说到底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对于她的疤痕的看法,怜悯,嫌弃抑或无动于衷又怎样,她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敛衽行了个福礼,转身提起两个篮筐回了房间。
“德儿,回屋歇会儿,我去做午饭。”
“哦,嗯,母亲我有事和你说,午饭的事不着急。”
母亲的声音将柳秀才从怔愣当中解救出来,他微微有些窘迫,他不该看见人家姑娘的疤痕后发呆,太失礼于人了,不过沈姑娘真是可惜了,如此佳人多一道疤,真是可惜了她的好相貌。
“回屋说。”
李氏观察了下儿子对于沈氏容貌有瑕的反应,见他除了刚看见时的惊讶外再没有其他,这才放了心,说实话看到沈氏的疤痕后,她着实松了口气,这下终于不用担心儿子对那沈氏起什么心思了。
至于对一个豆蔻年华女孩毁容的怜悯,她不能说没有,很少基本上没有的那种,她坎坷的人生早就把她的心肠锻炼成铁石心肠,她唯一的柔软就是她的儿子柳明德。
“母亲,听到消息明年朝廷会有恩科,我打算去赴考。”
“德儿,我知道你急于向上的心情,娘也急,想起仇人还在享受着荣华富贵,家庭和乐,我心里的恨不少于你半分,可是你的身体……”
“母亲,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您不用担心我熬不过考试。”
柳秀才知道母亲的担心,可是他的身体已然成了这样,就算不去科举,也不会更好,倒不如拼一把,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居庙堂之高,报仇雪恨之余为民请命,方不负他来这世上走一遭。
“德儿,仇恨固然重要,但是比起你的身体,我宁愿不报仇,你可是柳家唯一的血脉了,你要是有什么差池,我百年以后有何脸面去见……”
“母亲,我苦寒窗十数载,不想因为这破败的身体,满心的抱负付诸东流,不过我答应您,如果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一定以自己的身体为先。”
柳秀才看不得母亲伤心担忧的样子,只好退了一步,李氏见他的神情坚定,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的仇恨更深了,要不是他们,德儿的身体不会如此之差,如果德儿有什么好歹,她必定要去找仇人同归于尽。
柳秀才见母亲不再反对,心下微松,接着又说起另一件事情来。
“母亲,现在天下初定,能够科举的学子的功名都是前朝的,前朝吏治腐败,很多学子的功名大都名不副实,朝廷为了剔除学子中滥竽充数之人,特地下了一道政令,要求有功名的学子在未来一个月之内拿着身份文书,到当地的衙门登记补录,朝廷会在年前依次进行秀才和举子的资格考,如果过关则功名依旧,不过关则剥夺功名。”
“那你也得去考试了?这寒冬腊月地你的身子……”
“母亲,这才是第一道关卡,如果这道关过不去,还何谈以后。”
李氏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劝:“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再劝,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都不许硬撑着,更不许瞒着我。”
“是,母亲。”
尽管儿子做了保证,可事关儿子的身体,她又也能彻底地放下心来,可读书的事她又帮不上忙,她合计着要不去绣坊拿一件大件的绣品绣了,来给儿子买补品。
“母亲,这是五两银子。”
“你又去抄书了,还是又卖你的诗词画作了?我说过养家的事情有我呢,你尽管安心读书便是。”
“母亲,儿子业已成年,怎能还让母亲供养。”
李氏见说不通他,只好打住,她这儿子别看外表温和,其实主意最正,一旦拿定了主意,旁人是劝不了的,不过去绣坊拿大件绣品来做的心更坚定了。
“德儿,离午饭还有些时辰,你不妨回屋歇歇。”
柳秀才见没什么事情,当然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母亲的建议,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房间后,李氏走进一间特意收拾出来的小佛堂,对着供奉的几个牌位泪流满面。
柳秀才走出堂屋眼睛不经意间扫向了西厢房,然后就看到了西厢门口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然后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闪而过的狰狞疤痕,然后摇了摇头,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屋内的沈菀秋根本没有注意到柳秀才,她刚刚只是去外面倒了下水,从外面回来洗了下手脸,然后再去把包子热热吃了后,再去碧鸢那里打听下那个叫武爷的,其实她完全可以问李氏或者柳秀才,再或者前院的陈氏母子的,可是刚刚闹了那么一场,她还真不好去问了,索性她跑一趟去问碧鸢也一样。
她的午饭很简单,所以做的也快,所以以往在厨房遇到李氏的情况并没有再出现,她因为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素包就吃不下了,她拿了两荤两素四个包子干荷叶一包,打拿给碧鸢家里。
她到的时候,碧鸢家里正在吃午饭,准备地说是杨河和妞妞,还有碧鸢的小儿子平安三个人用午饭,家里家境艰难,碧鸢家里每天都是吃两顿饭的,杨河他们三个一个病人两个孩子,这才破例三顿,沈菀秋无比庆幸自己拿来了包子。
“妞妞,平安,看看姐姐给你拿来了什么?”
“包子,我闻到包子的味儿了。”
妞妞大大的眼睛看到沈菀秋手里的包子后乍亮,但是却没有上前接,而是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而平安则是怯怯地看着沈菀秋,昨天沈菀秋过来的时候,这小子在睡觉不认识她,所以他不像她姐姐那样见到沈菀秋欣喜,不过他的眼睛却也是紧紧地盯着沈菀秋手里的包子。
“姑娘,您刚出宫也不容易,怎么能一直给我们送,奴婢没本事,不能帮上姑娘,反而还让姑娘惦记,奴婢对不起老爷夫人。”
“想哪呢,这包子是我早上卖剩下的,反正下午我也不出摊了,所以就拿来了,难不成扔了啊,看你把妞妞和平安给吓的,妞妞,平安来吃包子。”
“可……”
碧鸢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杨河止住了,他看得明白,沈菀秋是真心地想给,而他们家也着实困难,这份好意他们家就生受了,以后尽可能地还这份人情就是了。
“如此就多谢姑娘好意了。”
“还是姐夫通情达理。”
杨河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问起沈菀秋来此的目的,不怪他如此想,沈菀秋独自一人出摊,早市过去了,还有傍晚的晚市呢,她不可能这么闲过来串门闲聊。
“姑娘,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
“姐夫,你可知武爷这个人?”
杨河和碧鸢脸色唰地变了,姑娘怎么惹上这么个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