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秋提着两大篮子包子并不打算去她租好的摊子那里去卖,现在天色已晚,大部分人都已归家,她走街串巷地叫卖反而比在摊位上好些。
“包子,皮薄肉大的肉包,香香的大包子,保证吃了还想吃!”
对于叫卖沈菀秋是不陌生的,她的童年就是在妈妈的叫卖声中度过的,妈妈就是靠着这做包子的手艺,给她们母女俩撑起了一个家。
“卖包子的,包子咋卖?”
“肉包三文,素包两文。”
“咋你卖得比别人的贵啊,能不能便宜点儿?”
“大娘,我这包子您看看这包子皮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是上等的面粉做的,您再看这馅儿,里面的肉可是实实在在的。”
沈菀秋看着大娘还要讨价还价,赶紧拿了两个包子掰开,让她看里面的馅儿,包子一掰开里面馅料的香气立马飘散开来,直接冲击着人地味蕾,大娘咽了咽口水,这包子也太香了,不过她还是试探地再次问了价钱。
“真的不能便宜了?”
“大娘,一分价钱一分货,买我的包子你准不吃亏。”
“好,那给我拿两个肉包,三个素包。”
“两个肉包六文,三个素包六文,一共十二文,您是我第一个主顾,
免费送您一个素包。”
那个大娘没有想到沈菀秋会白给她一个素包子,刚才一文钱都砍不下来,现在不砍价了反而占了两文钱的便宜,她顿时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高高兴兴地数了十文钱给了沈菀秋,拿好沈菀秋包好的包子走了。
“小娘子,包子咋卖,都有啥馅儿的事?”
刚刚沈菀秋掰开的包子散发的香气吸引了路过的人,不少人驻足过来询问,沈菀秋一一耐心地回答,就是问了不买她也没有丝毫着恼,而且她的包子确实是真材实料,所以她站在原地没动就差太多卖了一半。
这边的人买得差不多了,她重新提起两个大篮筐准备再走走,突然她的后裙摆被人扯了扯,她扭身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粗糙,脸上也有菜色,身上的棉袄早就被洗得看不清原先的颜色,上面的补丁虽多但是却补得很工整,一看就知道孩子的母亲是勤快人。
“小妹妹,有事吗?”
“姐姐,那两个掰开的包子能便宜卖给我吗?”
沈菀秋看着这孩子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间软软的,她有多久没有见如此毫无杂质的眼睛了,宫里不论是大人还有小孩儿,哪个不是满肚子心思,眼睛里不是麻木的绝望,就是深沉的绝望。
“可以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为啥想起来要买那两个包子?”
“包子掰开了就不好卖了,所以会便宜,爹爹生病好久没有吃肉了,妞妞想让爹爹吃肉。”
沈菀秋抚了抚她的包包头,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希望她的爹爹早日痊愈。
“妞妞真聪明,还知道这个,还两个包子姐姐还真不好卖,既然卖不出去我就送给你了。”
“不行,娘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要给钱的。”
沈菀秋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感慨孩子的家教好,她不由软下了声音:“那就两文钱好了。”
妞妞一听忙不迭地往回跑去找她娘拿钱去了,不一会儿就领过来一个瘦弱的妇人,妇人的打扮很利落,和妞妞一样穿着补丁叠补丁裙袄,脸色也不好,头发用一根荆钗拢着,看到沈菀秋后就是满口的歉意。
“抱歉,这孩子不懂事让姑娘为难了。”
“没有,妞妞说得没错,两个掰开的包子确实不好卖。”
“夫人,不,大姑娘,你是大姑娘。”
妇人走近看到沈菀秋的容貌后,突然间悲从中来痛哭出声,然后噗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听那响声,她都替她疼,不过看她的样子明显认识她,不对认识原主才对,沈菀秋借着夕阳的余辉仔细地看了看妇人的容貌,终于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找到了她的信息。
这妇人正是原主母亲身边的二等丫头,到了年纪被配给通州一个地主家的儿子,这也是原主娘给她精挑细选的,这后生为人正派能干,而且还是读过书的,虽然天份有限不能走仕途,但是碧鸢嫁给他绝不会出现俩夫妻没话说的情况,也就是在她嫁人的第二年,沈家被前朝末帝判了罪,她也正好没有遭受到沈家的牵连。
“你是碧鸢姐姐?”
“正是奴婢,大姑娘。”
“快起来,碧鸢姐姐如今怎么如此落魄?”
沈菀秋把两个大篮筐放到地上,赶紧把她扶起来,冬天的地面可冰得很,碧鸢顺着她的力道起了身。
“说来话长,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出宫了?真是太好了,如果夫人在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娘在的话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原主的家还在,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会惨死在深宫,而她说不定也不会穿越过来,还陪在妈妈的身边。
“看我说这些干什么凭白惹姑娘伤心,好在那昏君终于得到了报应,姑娘也终于苦尽甘来。”
“嗯,妞妞是你的孩子吧,这孩子懂事孝顺,你教养得很好,按说我也是这孩子的长辈,第一次见面该给见面礼才对,贵重的我现下是拿不出来了,可是几个包子还是可以的。”
说着就拿起干荷叶包了十个包子,五个肉馅儿的,五个素馅儿的,妞妞在旁边看了直吸口水,而碧鸢则急切地推拒。
“姑娘,这怎么可以,您做了这包子是用来卖的,怎么能随便就给她一个小孩子。”
说着就又哽咽起来,她金娇玉贵的姑娘哟,现在竟然走街串巷地卖包子,夫人在天有灵该有多痛心,更是责怪自己没能耐没有办法帮助姑娘,她有什么收姑娘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包子。
“收下,怎么看到我这个昔日的姑娘落魄了,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见面礼,看不上这些包子。”
看她不收,沈菀秋唬下脸故意说道,碧鸢一听果然急了,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姑娘,这是您做出来维持生计的,怎么能给奴婢。”
“那还不快收下,妞妞这孩子我真心喜欢,我现在虽然落魄,但是还不至于缺了这几个包子。”
说了这句话后,她顿了下复又看向碧鸢:“碧鸢姐姐,你早已脱籍再不是奴婢,不用再自称奴婢。”
“不,姑娘,一日为沈家奴,终身为沈家奴,当初要不是夫人心慈,救我于冰天雪地当中,这世上早没有奴婢这个人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说起来我的身份又高贵到哪里去,我还不是宫奴出身,所以以后不许在我面前称奴,要不然会让我回忆起宫中那段水深火热的日子。”
见说不通她,她也只好软硬兼施了,不是她非要把现代的人人平等观念带到古代来,她还是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的,可她现在的身份还算什么主子姑娘。
“是,奴,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嫂嫂,妞妞,哥哥让我来看看你们怎么长时间没有回转?”
“叔叔,我遇到了以前…”
“以前的故人。”
沈菀秋截住她冲口而出的姑娘,她现在真的不想再提什么姑娘的身份了,然后冲碧鸢使了个眼色。
“啊,是姑,是故人。”
“嫂嫂既然得遇故人,不妨请家里来坐。”
碧鸢征询的看向沈菀秋,沈菀秋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她一个单身女子也不适合在外面在走动了,再说她也特别好奇碧鸢这些年的经历,为何落魄至此,再就是观察观察碧鸢一家人的秉性,看看有没有作为她帮手的可能,靠她自己何时才能过上在家里坐着就能收银子的生活,再就是她还想着多挣点钱,如果哥哥一直不来找寻她,她也能去找寻他。
路上碧鸢向她介绍了她的家庭,她的丈夫杨河,以及自己的一双儿女,大的就是妞妞,今年六岁,小的是个男孩刚两岁,而还刚出来喊人的少年,是她丈夫的弟弟杨山,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