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钟医生。”想通以后,九月诚恳认错,“是我太骄傲了。”
的确，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凭借着有篝火、姐姐、法杖等这些外力,逐渐迷失自我。如果当初在饥荒世界拥有的一切,在某一天全部失去,那她是否还有这个胆量继续嚣张？
即便是再强的能力,总有其所不能顾及到的地方。自己一直认为无敌的复活篝火，不也遇到能克制它的暴食鬼了吗？
可笑自己,竟因为依仗这些而自视甚高,从而对真正的危险视而不见。
她深深低下头,又强调一次：“对不起。”
钟意：“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他没忍住又刺了一句,“毕竟你再鲁莽，也跟我无关，我可不会有事。”
九月默默摇头，她知道对方的意思，此刻内心很平静,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故意讽刺而动怒,反而真情实感地又说了一句：“谢谢你,钟医生。”
看着眼前一直昂扬着脑袋，生龙活虎的小姑娘突然这么颓丧，钟意原本心中的怒意,也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
这位从来对“爱护幼崽”的理念嗤之以鼻的人，如今这样想到：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
自己或许不该这么严厉。
于是钟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脑袋：“回去吧。”
涂九月乖乖地跟着他，回到自己家中。见自己忙活半天，都已经准备入睡了，对方还坐在自家沙发上，老神在在地盯着黑屏的电视机发呆，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着，难道自己这么诚挚感人的忏悔，还没有打动钟医生的心，说服对方相信自己？
“钟医生，你要留宿吗？”她炯炯有神地望着对方，“也不必如此吧，我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她见对方低低在笑，以为他不信任自己，恨不得站起来发誓：“我说真的！”
钟意摁下她急匆匆竖起来的手指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那为什么还要呆在自己家不走？都凌晨三点多了，难道还要在这吃夜宵？
九月疑惑地歪歪脑袋。问，她又问不出口，显得好像自己在赶人离开似的，有种卸磨杀驴的既视感。
凭良心讲，今晚自己真的非常感激钟医生，也的确要人家离开的意思。就是很疑惑。
嗯，很疑惑。她总觉得对方欲言又止，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偏偏只是偶尔看自己一眼，似乎难以启齿。
这世间竟还有钟医生说不出口的话，无法想象，会是些什么内容呢？
联想到今晚，他对自己的处处关心和体贴照顾，九月突然福至心灵，一个猜测像一根棍一样搅进自己脑中，拔都拔不出来，整个被它彻底占据。她用力咽了咽口水，问：“钟医生，难道……你要对我表白吗？”
？？？
钟意原本酝酿到一半的措辞，瞬间被她的直球发问，打得面目全非。
“九月，你一个小姑娘家，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他板起面孔，严肃地指出，“矜持一点好吗。”
这回轮到九月欲言又止，她自从有了那个猜测以后，就被自己震到了，心中乱得很，根本没在听对方讲的什么。
此时见钟意没有立马勃然大怒，越发觉得对方心里有鬼。很自然地把自己心里准备的话说出来：“钟医生，我得承认，之前曾经对你抱有偏见，觉得你又毒舌又难伺候，坏的要命。但是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你是个好人……”
剩余的话，消失在钟意的手指底下。
是的，他没忍住又戳了九月的额头。
“请·你·住·嘴！”
九月察觉到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就环绕在钟医生周围。她规规矩矩闭上了嘴巴，正襟危坐。
钟意捂着额头，良久，嘴角逸出一丝笑声：“呵，是我纠结太多，以你的脑子，我应该直接一点的。”
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肉眼可见，速度惊人。
这下就连钟意也懵了，他停住话头，疑惑地看向对方。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伤人，但是预想到的对方反应里，可没有这种脸红的迷惑行为。
九月慌忙摇手：“钟、钟医生，是不是太快了点？其实我，我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女生，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不可以慢慢来，霸道总裁强制爱什么的剧情，我不吃的……”
虽然不明白她后面说的内容是什么，但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自己会感到愉快的话。
“涂九月，我说了，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脑洞？我在讲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好吗？”
后者自然是猛点头，为了保证自己会遵守，她还用双手使劲捂着嘴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钟意。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当年和千年厉鬼斗智斗勇，数十日不眠不休都没有这么累。而且被她这么一打岔，真的觉得自己的酝酿和准备都是多余的。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是能讲的来话的人，屈指可数。”
……其实她知道，而且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应该都能知道。
九月捂着嘴巴忍了又忍，终于把心里的话憋了回去。
“我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联，没有必要太过紧密。毕竟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会有意外发生。”他苦笑，“但其实我也知道，因为我的性格原因，其实师父和励之他们，都挺让着我的。”
“无论愿不愿意，人活在这世界，总是会因为一些奇怪的纽带联系在一起。”
九月认真听着，虽然她觉得钟医生在大半夜时候，谈哲学和人生观有那么一点催眠。但她也知道对方说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
“九月，我跟你，就连结在了一起。”
还说不是告白！
她一个激灵，睡意瞬间消失，瞪大眼睛，要不是手还牢牢捂在嘴上，她已经跳起来和钟医生杠了。欺负她没有男朋友，就以为自己没听过情话吗
钟意也是第一次尝试和别人吐露心声，他兀自想的认真，一时间没注意到九月在一旁，露出的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师父在我眼中一直很强大，从来都是他照顾我。而励之看着年纪比我小似乎不沉稳，其实待人处事心思要细腻的多。还有其他人也是，他们通常内心和实力都同等强大。唯独你……”钟意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比较不会伤到对方的心，“你也很强大，只是年纪稍微小了点。”
九月虚着眼望他，心想这狗男人怎么表个白，还要开嘲讽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更加放心不下你。”这会儿钟意终于想到要抬头看一眼她了，他伸出手指点点九月额头，“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为别人操心过。”
九月：？？？？
她怎么觉得这个话题走向不太对？
果然，自己的预感没有错，接下来的时间里，钟意充分展示了，一位两百多岁，初为人父的老男人能够有多唠叨，他从九月的粗心马虎谈起，又讲到这些缺点集合在一起，能够让她死多少次。
讲真，听得她真的恨不得自己，能够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死一死。
九月觉得经过这个难熬的夜晚，自己再也无法用看高冷男神的目光，去注视钟意了。
再回忆起来，印象里只有一个人设崩塌的碎碎念老父亲。
“你听明白了吗？”钟意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话头，其实他还想继续讲，听说人在释放自己的内心以后，倾诉欲/望就会变得格外强烈。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趋势，必须要注意控制。
“我明白了……”九月有气无力点头。
她明白数小时前，认为钟医生是想要表白的自己，到底有多甜。
人家想要对象吗？
人家想要的是女儿！
“那么，我希望，在找出你无限复活的副作用之前，你能注意控制。”钟意喝口茶，润润干涸的嗓子，继续道，“不要解决副作用的方法还没找出，就已经无力回天。”
“哦……”九月挠了挠头，决定听取对方的建议，可是想到这次历练者所经历的暴食鬼副本，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那这件事情，我们难道就不管了吗？”
“不可能不管的。”讲到正事，原本面色柔和的钟意马上变得严肃，朝她轻轻摇头，“这次暴食鬼事件，背后极有可能是人为策划，里面牵扯到很多东西，不是简简单单靠我们消灭掉它，就能全部摆平。”
“团体作案吗？”九月一惊，“天呐，丧心病狂，他们图什么？”
“也可以这么说，”钟意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图什么，那就多了。”
“总之，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自己擅自去闯，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把你救出。”他拍拍九月的脑袋，说。
“哦……”后者感觉别扭极了，之前钟医生也会偶尔拍自己脑袋，但是那时候就没什么感觉，现在可能是加上了滤镜，总觉得对方透着一股慈爱的气息。
这简直比见鬼，还令她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灰白脸）：我以为我已经认识到自己有多甜了，没想到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甜。
球宝宝：完断了，这对cp的走向太迷惑了==感谢在2019-12-0200:26:29~2019-12-0300:1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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