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梦中邮轮9

如果说人能自己决定是否要出生,那么大家都会怎么选呢?

钟意觉得,自己一定会放弃这个权利,宁愿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可惜没有如果。

他觉得自己最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从那个女人的肚皮里爬出来这件事,绝对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污点。

尽管早就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他想起来还是恨得要命,始终不能释怀。

“一一……一一……”

还取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小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涂九月在外面焦急地呼唤着自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他就如同陷入最深最深最深的深海里,无法自拔,只能不断向下沉。

“一一!”

一双冰凉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他能感受到全身瞬间涌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原本清灵甜美的声线,在他听来就像是粘腻的蛇身,寸寸缠绕在心中,恶心的要命。

他一把挥开那对胳膊,向前疾走两步,转身看向来人。

“你竟然还没死,拉莉雅。”他皱了皱眉,满满都是看渣滓的眼神。

光看他这看仇人的态度,谁也猜不到面前人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拉莉雅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你不死,我怎么会死呢宝贝,我就活在你心里呀!”

她清润温和的眼中,全是作为母亲的一腔慈爱。

“是这样。”这会儿钟意总算是稍微冷静下来,和女人面对面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无时无刻的呼唤声没了,他得以有时间冷静思考。

天知道之前干扰因素有多强,他回想起上船以后的事来,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

像是个极其糟糕的梦一样。

“你出来做什么,”他不愿再回忆,冷冷地盯着那道记忆中的身影,“想要让我再凌迟你一次吗?”

“一一,做什么这么冷淡~”女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她甚至直接又缠了上来,想去抱住钟意。

后者自然不会让其得逞:

“你最好不要靠近我,一看到你我就想恶心,恶心的想吐!”

“可是,我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我好想你,每天每天每时每刻都好想你!”

“滚!”

拉莉雅大声笑起来:“我真是太惊喜了,早知道你现在性格和钟裕那么像,我应该更早出来的!”

“你最好不要提那个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

面对钟意的冷声警告,女人有恃无恐,她甚至故意贴近对方的面庞,挑衅道:“怎么了,一一宝贝,你吃醋了吗?妈妈最爱的当然……不会是你啦!”

钟意快速将刀尖捅入面前人的脖子,在对方惊恐的眼里缓缓说:“难道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所以尽说些令人反胃的话。”

说罢,嫌恶地松开手,竟是连那把手术刀都不要了。

拉莉雅眼里闪过一丝吃惊,她似乎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把将脖子上的手术刀扯出,因为伤口不停冒血的缘故,她发出的声音都是奇怪的“咕噜”声。

伤口快速复原,她捂着脖子半天,才能含糊说出话来:“你、你明知道你杀不死我。”

是这个道理,她存在于钟意心中,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被杀死。

“何必白费功夫呢,要是钟裕知道,你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血腥暴力,一定又要不停叹气了。”说着说着,她似乎忘记刚刚脖子受伤时的感觉,又开始调笑起来,“我可不忍心看到他那么忧愁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为什么这么冷淡呢,我是有多么的爱你们,你们是知道的呀。”拉莉雅哀伤地说,豆大的泪珠缓缓从她面颊落下,就好像被伤透了心。

“呵,算了,我为什么要和恶心的人讲这么多,”钟意气笑了,他重新摸出武器,冲上前去,“好好享受死亡吧!”

“你明知道你杀不死我!”她终于有些慌乱,“你在做无用功,快停下来!”

钟意专心在她身上留下伤口,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我只是想见见你,一个两百多年都没见过自己孩子的母亲,想要看望自己的孩子有错吗?”

她边说边躲闪,见对方真的一点不念亲情,眼中闪过一丝毒意,手一挥便消失了。

钟意知道这个招数,这是这位名义上母亲的技能之一——海市蜃楼。通过幻象和真实之间的虚实结合,隐匿身形。但多数时候是用来勾/引迷航的船只驶入深渊。

他耐心地保持防守姿势,全神贯注关注着四周。

突然,左侧方隐隐有风声传来,他没有犹豫,飞速将手挥了过去,果然击中对方,但还没等他来的及转身,对方就再次失去踪影。

“一一……一一……”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再次陷入了被/干扰的状态。

这声音充满着一种别样的魅惑,即使有女人半个血脉从而不怎么受影响的钟意,也不由一晃神。

就在这一秒,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妈妈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

钟意轻轻拭去脸上渗出的血液,不发一语,唯独出手间越发凌厉。

“你竟果真如此绝情。”拉莉雅哀怨说道,但她的语气却非常兴奋,看起来非常满意他的表现,甚至说话间隐隐都有些颤抖起来,“那么,妈妈也……不客气咯,我的一一~”

她声音轻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

看到钟医生脸上突然出现伤痕,九月吓坏了,她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处理相关事件的经验。

但是她多少也知道,这和梦魇有关系。有科学也证明,有时候太过相信自己受伤,原本不该存在的伤口就会反馈到自己身上。

她只能拿出治愈药膏,赶紧给他抹上,这玩意儿比这里的药膏多少要有效一些。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没入到衣服里。

她犹豫半天,还是没敢解开钟医生的衣领,她怕救回对方,却葬送了自己小命。

那自己能干什么呢?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半天想不出好的主意。

涂九月自言自语:“我受到精神攻击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来提升san值呢?”

选项一:搭个帐篷自动回复。

可是她不用帐篷好多年,而且现在手头上,也没有足够搭帐篷的材料。

选项二:靠着姐姐努力提升san值。

姐姐这会儿正跟着杰克呢,分/身乏术啊!

选项三:花环等回精神道具。

她没有,她平时都靠姐姐的,不需要这些。

选项四:通过饮食回复。

看着钟医生紧闭的唇瓣,她感觉难度略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九月只能破罐子破摔,生个火,让火堆把温暖带给钟医生,从中感受安心与信赖,然后回复san值。

至于效果……emmmmm,她不抱希望。

因为生火非常熟练的缘故,她总共也没用几分钟,就再次恢复到无所事事,来回踱步的状态。

担忧的时光总是过分漫长,九月感觉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抬起手表一看,杰克才离开不到一小时。

但是从这里到船头,来回的时间,需要一个小时吗?

她又开始担心另一边。

九月发现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趴在钟医生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嘴里碎碎念:“钟医生啊钟医生,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我好担心你啊!”虽然你又毒舌又讨厌,但是你有钱长得帅啊!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估计会被程励之烦死或者揍死吧……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还指着和你一起回去呢!”然后正式交接工作,领取薪酬,毕竟这个月工资还没结呢!

九月说着说着,一想到自己忙死忙活一个月,之前还遇到那么恶心的双喜镇,却半毛钱么得,就忍不住悲从心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啊,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多,呜呜呜……”回首往事,她发现自己似乎时时刻刻在走霉运,仿佛扫把星的亲生女儿。

有些事不去想也就算了,一旦认清……她真情实感的难过了。

“你快醒醒吧,只要你醒来,”然后把这个月工资发了,“我愿意再为你工作一个月、不!两个月。”

她真的觉得自己牺牲好大。

至于留下来是不可能留下来的,撑死了就两个月,毕竟杰克的大公司还等着自己去做董事长助理呢!

九月仗着没人,唯一在场的那位还出于昏迷状态,放心大胆地嚎起来:“哎哟喂我好命苦哇啊啊啊啊……”仿佛唱戏一般,不仅尖锐,还拖着长长的音。

她嚎了一会,多少发泄完心中的悲痛,于是低下头,小心揩去早已风干的泪水,打算再看看钟意的状态。

涂九月:实在不行,回去的时候就假装失忆,然后手里拿着“去xxx地领取工资xxx元”的字条找程护士吧,她都失忆了,对方总不会过分难为自己吧?

她抽抽泣泣抬头,就对上一双嫌弃的丹凤眼。

“你吵死了,涂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