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一……”
钟意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抚着额头。
自从踏上邮轮,这个声音就没有一刻停止过。
嘈杂,讨厌,他却无法摆脱。
他能听见涂九月在门口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却始终模模糊糊隔了一层,只有那永不停止的呼唤在他脑中盘旋。
“一一,我想你了……一一……”
见鬼的一一!
他这会儿反而更希望涂九月进来,在一旁唠唠叨叨也好,只要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就好。
钟意等了又等,不见九月进屋,倒是听到她把钥匙收起来,去了别人房间。
……这家伙是在干嘛?
他下意识地来到与隔壁套房相连的墙边,仔细倾听。以他的耳力不需要贴着墙,就能将对面的大部分对话听个明白。
没有偷听墙角的罪恶感,他自认为是出于对涂九月责任感,毕竟是自己带她出来的,另外就是担忧以她的智商会被骗……至于艳遇什么的,倒是不太可能,呵呵。
“看来咱俩果真有缘,让我们为这缘分干上一杯!”
钟意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知道隔壁住着那位叫杰克的男人。但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命中注定。
他活了这么多年,只相信涂九月和主神之间,藏着真正的缘分。
而且这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灌的还特别猛。涂九月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深夜女孩子不能进陌生男人房间喝酒”这个简单浅显的道理吗?
那玻璃杯清脆的敲击声,听着就让人不爽。
后面的对话,也是让他的眉头直皱。
那个男人反复说着:“别墅也给他们买了,公司也给他投资了,就连他们的父母都是我赡养的……”
这难道就是程励之,曾经和自己讲过的“炫富男”?
糟糕,以涂九月那么贪财的性格,怕是相当容易上钩。
钟意难得有些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去把她从狼口下救出来啊,但总觉得小绵羊和涂九月没什么关联。
谁知下一秒,令他有些担心无法自持的那个人,却是意外正经地在开导劝诫,甚至可以说把人家男孩痛骂一顿,丝毫不留情面。
有一瞬间钟意是觉得自己想太多,以涂九月这样的性格和品貌,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相比之下,好像还是男方更应该注意自身安全。
为杰克默哀一分钟。
看来问题大不到哪里去,是自己多心,九月已经辞职,他实在不应该干涉太多。
钟意松了口气,正打算回沙发上躺好,冷不防就听到两人开始“爸爸”和“儿子”相称。
……是他错过了什么?
该死的好奇,令钟意又停住脚步,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越听,脸色越是发青。
他这儿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好,一杯接一杯喝酒也罢,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聊天这种事,还是注意一下分寸比较好。
涂九月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耳力很好吗?竟然光明正大隔着一堵墙吐槽自己。
钟扒皮是什么意思,他冷笑,这家伙怕不是故意这么说的,真以为自己同意她辞职,就可以随便激怒自己了?
竟然还说自己没人性,没人性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还强忍着不喜陪你来海岛度假?
这女人真是没良心。
想到他这些日子,努力逼着自己做出来的和颜悦色,体贴温柔,他就感觉百般忍耐都喂了狗。绝对是自己对她太温和,才会肥了没良心下属的胆子。
那个叫杰克的男人更是过分,他钟意——涂九月的老板,还在这里,竟敢当着他的面挖墙脚,当他是死的吗?!
很好,涂九月,钟扒皮是吧,剥削是吧,董事长助理,年薪千万是吧,你休想!
他面上无波无澜,内心却是风起云涌,原本就被那道呼唤喊了好几个小时,搞得心情烦躁不堪,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当即就往门口走去。
“一一,一一……快过来……”
“滚!”
钟意冷冷从抿着的嘴角喝出这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杰克套房门口,缓了缓怒气,抬手有规律的轻叩,不多时里面就传来涂九月醉醺醺的声音:“谁呀?”
她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正欲开门。一股强大的不安,突然笼罩住自己的内心。
“是谁?”她再次警惕问道。
她严阵以待的态度,让原本正惬意坐在地上的杰克,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探出头,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九月摇摇头,心想自己怕什么,真遇到什么玩意儿,打过就是,大不了一死。
总不可能是钟医生,在隔壁听到自己说他坏话,过来找自己算账。
这样想着,她一边暗笑自己胆子越来越小,一边大大咧咧打开门。
门外那个熟悉的男人正疯狂放着冷气,朝自己微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血腥。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稍息立正站好:“钟医生!”
钟意冲她微笑:“九月,你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吗?”开心到乐不思蜀,忘记回房,把酒言欢,和陌生男人说自己坏话。
涂九月虽然没听到他没说出口的话,但却神奇地领会对方未尽之意。
在强大的冷气下,她瞬间酒醒了一半,果然强大的刺激能使人清醒吗?看钟医生这张沉沉的晚娘脸,就知道他绝对是在隔壁,偷听自己说话了。
偷听狂还有理了是吧!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粗心,现在应该怎么办?
冷静九月,冷静,你已经辞职了,他不是你的老板,你可以不怕他了!
一看对面那人眼珠乱转的样子,钟意就气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一……过来……过来……”
他烦燥地晃晃脑袋,突然懒得再说:“还不赶快滚回去睡觉?”
没料到钟意会说出这句话,对九月来说,这比她预想中的要温和多了。钟医生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仔细想想,这人上邮轮以后,毒舌人设已经崩的不行,难道钟医生被掉包了?
不,不可能,谁有本事掉包钟医生。
九月一边暗笑自己脑洞太大,一边晕乎乎看向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虽然钟医生提醒自己睡觉很不科学,但的确是到了睡点。
她冲身后因为有些担心走过来的杰克告别:“那……我去睡觉了,明早再找你聊天。”讲讲关于她工作的事情。
杰克喝的比九月要多,但是看起来还算清醒,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就是九月和他吐槽的前老板,但也看得出她的小心虚,忙不迭道歉:
“实在抱歉,是我硬拖着霸霸喝酒的,一不小心到这么晚是我的疏忽,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多么有担当的小天使呀!
涂九月感动的想着,转头就对钟意说:“没错没错,都怪他,硬拖着我,我心里早就想要回来看你了!”
杰克:???
虽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霸霸是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他一想也就释怀了。
钟意懒得和两个醉鬼说话,他冲杰克点点头,拉住九月的胳膊,就想回房。
“小心!”身后传来杰克的惊呼,他冲上来一把推开钟意。
后者猝不及防间,还真的踉跄一下,他稳住身形转过身,面色冰冷,看起来非常不爽。
头一次看到钟医生出现这种狼狈状况,九月借着酒意大胆地笑了一声,很快在对方的死亡视线下闭上嘴巴。
杰克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望着地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黑气,惊呆了,“这是什么,为什么它们……能动?”这是活的吗?
黑气扭动着,可能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全部都往杰克那边蔓延过去,很快就缠到他身上。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九月大概率不会去管,但是此刻她的老父亲情节还在,还做着年薪千万的美梦。
救还是不救,这一切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她出手迅捷如电,一把抓住那几缕黑气,揉成一团。
姐姐呢?
她这才发现身边姐姐不在,这几缕黑气扭动着不安分的紧,思来想去,九月把它们扔进三月花中。
杰克脸色有些苍白,他惊讶望着她处理的全过程,突然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谢谢霸霸。”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一看就很邪门,霸霸真是个好人,不仅陪自己喝酒安慰自己,还救了自己。
但是黑气还在不断冒出,九月认认真真地把它们清理干净,确定走廊上不会再出现,才挥挥手,打着呵欠打算回房间睡觉。
至于睡梦中被偷袭什么的,她有姐姐啊!
“等一下,”杰克叫住他俩,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双颊透着微微的粉色,他小声说,“我,我有点害怕。”
“哦?”钟意挑眉,拉着九月转身欲走,“你害怕,与我们何干?”
发现身旁人却没拉动。
他皱眉望去,发现自己员工的一双眼亮的惊人:
“不要怕,霸霸会陪你的!”
钟意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