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呼吸乱了。
一刹那热意涌上心头,胸腔中似有万千花火炸响——
震得她不得安生。
裴青慈抿着唇，声音颤抖：“我、余白……”
“我在。”余白静静地说，机甲手掌保持着摊开的姿势。
裴青慈怯怯地看了眼深蓝色的高大机甲,又看了眼它手中的红玫瑰。
余白垂眸，安抚似的柔声道：“我想送给你。”
裴青慈的心猛然跳动一下,不自觉红了耳根，她抬起手,犹豫地触了触玫瑰的茎秆。
“谢、谢。”黑发少女磕磕巴巴地说，顺从地接过花，低下头，视线久久凝在花瓣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白解除对机甲的控制,三两下从驾驶舱中出来。
身上工装的衣扣被严实地系好，深暗的颜色称得她皮肤更加白净。
“裴青慈。”余白站到少女面前，目光柔和。
裴青慈迅速立正,抬头看她，眼睛又黑又乖。
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余白心软得一塌糊涂，伸出手,“牵着我。”
裴青慈瑟缩了下,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余白手上。
手指细长骨感,指尖偏白，泛着冷感。
因为动作，从衣袖中露出小半截手腕，隐约可见几根青筋。
她迟疑地握住她的手。
余白不容置疑地加深力度，手指强势地介入少女指间。
裴青慈脸上一阵火烧似的滚烫,嘴唇瓮动，却也没说什么。
余白拉着少女朝门口走去。
裴青慈落后她半步，刚好能看见余白|精致的侧脸和秀气的肩膀。
——有点可靠。
裴青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乱地移开目光。
“录入信息。”余白将她带到电子门的密码锁前。
裴青慈一时怔忪，呆愣愣站着。
“看那边。”余白眼中飞快地掠过一缕笑意。
裴青慈扫到一台扫描器，脸上略带诧异。
“脸部信息识别完毕——”
“虹膜信息录入完毕——”
机械死板的电子音拉回她的思绪。
裴青慈漂亮的猫眼瞪圆，不可置信地望向余白。
“以后这里的机甲随你研究，”余白不紧不慢道，“后面还有一台Shark系列的标准型。”
“送给你，可以拆。”
顿了顿，余白让1313把星网上的拍卖信息撤回，又道：“仓库还有一台防守型，也可以拆。”
送给她？
裴青慈脑子有些懵然，须臾，才反应过来，“不要……”
她急忙挣开余白的手，头埋得低低的。
“我不要……”
声音又哑又绵。
余白喉头干涩，“嗯？”
黑发少女不再言语。
“不要就拆掉，”余白眯眼思考了片刻，“用大白鲨暴力拆卸。”
暴殄天物！
“你怎么能这样啊……”裴青慈蓦地抬头，红着眼眶，眼神有丝丝委屈，还有一点点凶。
余白脸色波澜不惊，身侧的手却攥得发疼，竭力地克制住想要拥抱少女的心情。
裴青慈注意到自己略带埋怨的质问语气，脸一点点红起来，艰难地张了张唇。
“对、对不起。”
眼里憋着泪，要哭不哭。
余白眸色晦暗不定，大拇指指尖用力抵住食指的指腹。
想欺负。
想让少女哭得更狠。
各种龌龊下|流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中，又被她拼命压下。
余白睫毛轻扇，移开眼，“要不要？”
裴青慈咬了咬唇，细声细气：“要……”
“嗯？”
“我要！”
终于大声了一回。
说、说出来了！
裴青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窘迫不安，颤声说：“我、我……对不起。”
小结巴似的。
余白眸光微凝，忽的握住她手腕，顺势将她带进怀里，淡声开口：
“可以凶我。”
“也可以对我撒娇。”
余白用脸挨了挨少女的侧颈，拥抱的动作亲密又自然。
裴青慈僵着身子，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处，脖颈间扫过女人似有若无的气息。
轻柔。
燥热。
裴青慈感觉有电流沿着背脊一路蔓延，炸开丝丝缕缕的麻。
然后，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
余白停在她耳畔，“没关系的，裴青慈。”
“这里没有人会责备你。”
嗓音柔得能滴出水。
裴青慈眨了眨眼。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遐思，一片空白。
眼里、脑里、心里都是空荡荡的。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裴青慈狠狠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眼眶滚烫，连喉间也苦涩得不得了。
好难受。
“不要哭。”余白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我会永远纵容你。”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轻易许诺。
裴青慈想。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说出让她动摇的话。
裴青慈又想。
“因为我永远都会爱你。”
——此乃谎言。
裴青慈告诫自己。
可余白的动作、体温、她说话时的每一个停顿，都让裴青慈觉得——
她正被余白爱着。
黑发少女再也绷不住了，她发泄般地拽着余白的外套，用尽全力去拥抱眼前这切实可见的、久违的温柔。
嚎啕大哭。
即使这温柔与爱意是错觉，她也想最后任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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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慈正慢慢向自己敞开心扉。
这一认知，让余白倍感愉悦。
书房里。
她处理完一份加急文件，按照惯例，让家政机器人给裴青慈端去一杯热牛奶。
1313看了猛翻白眼。
裴青慈有晚上喝牛奶的习惯。
大部分时候，家政机器人送上的是今晚这种普通的牛奶，但偶尔几天，余白会给她换上加了料的昏睡牛奶。
真是下作啊。
1313暗想，嘴上却非常从心地进言：“宿主，今晚该喝最后一管基因改造液了。”
余白打开光脑，光屏投影清晰，冷色的光线映在她脸上，精致的五官显得愈发肃净冷淡。
“嗯。”
她轻轻应和了声，长指一下下点着桌面，原本清冷的目光瞬间变幻。
似有烈火燃尽，只余下蓬勃的野心。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
裴青慈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迅速下床，做了两个伸展，轻薄的上衣一提，雪白的细腰若隐若现。
洗漱完毕，裴青慈换上和余白同款的黑色工装，带着全套工具朝训练场走去。
今天还要分析大白鲨的数据！
想起威风凛凛的深蓝色武|器，黑发少女眉眼微弯，眸子里像是有小星星。
“嘀嘀嘀——”
虹膜通过验证。
电子门刚开了条缝，裴青慈就闻到一丝薄荷冰水的气味。
是余白的信息素。
她脸红了红，脚步踌躇几分，最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下一刻，裴青慈差点尖叫出声。
工具箱被狠狠丢在地上，她惨白着脸，奋力朝场地中间那个人形跑去。
“余白！”
世界沉沉欲坠。
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余白眼皮微掀，手指抬了抬，耳边有水流响动，鼻子可以闻到清淡的药味。
她正浸泡在修复液中。
太阳穴一阵刺痛，脊椎发麻，全身上下如同被拆解重组过一般。
记忆逐渐苏醒。
她好像在训练场睡着了。
基因修复液一共有四管，每次改造时长都是上一次的两倍。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最后一次是八小时。
昨晚，漫长的改造结束后，大脑就像自动关机，她整个人陷入沉睡。
余白眉头微皱，整个庄园只有她和裴青慈两个活人，是谁把她捡回来的不言而喻。
“为什么不叫我。”余白打开营养仓，淡淡地问。
1313心虚：“宿主，你昨天又痛又累，我根本叫不醒嘛。”
余白抿紧唇一言不发。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动。
紧接着是少女哽咽的声音，“余、白。”
余白穿浴袍的动作一顿。
裴青慈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发现余白浑身是血、昏迷在地的一瞬间，她几乎快要吓死了。
裴青慈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她带回来的——
脑子里只剩下恐慌。
“我没事，”余白不知何时走到少女面前，大拇指从她眼下抹过，“只是太累而已。”
指腹有淡淡温热，触感轻柔而软和。
裴青慈蓦地回神，眼里氤氲着水汽，“医、医生说你用了那种药。”
余白低下眼，睫毛搭着，看起来安静又内敛。
默认。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裴青慈双手紧攥，颤着嗓子问。
余白沉默良久，才缓慢启唇：“不疼。”
怎么会不疼！
裴青慈心间一抽，嘴唇轻微动了动，捏紧的手无力垂下。
是啊。
她没有立场去责问余白。
一直以来都是余白在付出，而自己只是厚颜无耻地享受着她的好意，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想法？
无言以对。
裴青慈藏起失落。
余白却突然出声，“裴青慈。”
“我撒谎了。”
黑发少女的心骤然提起，像是被人一把抓住。
她眼圈通红地对上余白，看见那双沉静的棕色眸子里泛着水光。
“我其实很疼。”
“快要疼死了。”
余白缓缓靠近，头埋在她肩头。
“裴青慈，你快抱抱我好不好……”
不属于她的熟悉气息从肌肤上传来。
女人声音又轻又低，尾音拖长了一点点。
带着倦意和几分撒娇气。
裴青慈垂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颤动一下，喉咙发紧，“抱你。”
她一只手搂着余白的腰，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哄小孩儿一般。
“不疼了不疼了……”
酸味和甜味交织。
怦怦然。
作者有话要说：1313是故意没叫余白的！
对了，我买的封面已经换上了，还是用美工做得心安一点，保证版权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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