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幼娟从屋里抱着要洗的衣服出来。
看见大儿子谢解放撅撅往家走,像是跟谁别气,后面还有个黑点,过了几十秒,才看到谢炀抱着谢家宝蹿了出来。
“解放,帮妈提桶水。”农村八九岁大的孩子能顶半边天,谢解放已经能当个大人使了,樊幼娟没管他扭头去搓衣服,因为等谢家人回来就该做饭了,这会必须得把衣服搓出来晒上。
“哦。”谢解放回来后嗯了一声,罕见的兴致不高。把身上猪草放下,拿着桶往井边去。
他先是把桶扔到井里,紧接着用带弯钩的绳一勾着,两只手使劲拽着婴儿般粗的井绳,力气太小,只能借助身子往后压,晃晃荡荡一桶水就被井绳拽了上来,倒在樊幼娟摆二货的洗衣盆里。
很快谢炀父子俩就从外面进来了,院子里响起两人放东西的声音,一直留意这边的谢解放蹭的抬头,眼神复杂看见谢家宝像没骨头一样窝在谢炀怀里,一副笑眯眯地模样,正跟谢炀说着什么,俩人似乎有说有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谢解放真想敲开弟弟脑袋,真是记吃不记打。
谢解放闷不吭声站到樊幼娟后面,看着这俩人。
大儿子懂事樊幼娟觉得很欣慰,但显然有人让她不好过,比如小儿子就不让她省心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出去脸上带了这么大的红印子,像是被人打的。
“妈,是家宝不小心摔的。”谢解放眼神时不时往谢炀那撇。显然谢解放理解了他妈的脑回路,果不其然樊幼娟听完松了一口气,看着懂事的谢解放,不免恨恨地想,你爸要连自己儿子都打,那才真不是个东西。
谢炀有些意外地看着谢解放,默认他的话。
“看你下次还敢皮,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樊幼娟没好气地,边说边兜头把谢家宝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拽下来,让老大谢解放带着老二去洗澡。
等兄弟俩洗完,樊幼娟把两人衣服使劲揉搓晒上,去忙活做饭,前几天自留地摘的土豆,放上辣椒摸了点猪油大火爆炒,为了少吃饭放了一把盐,地瓜干磨的粉兑上水和成糊混着粗面在烙台上过一下,做了一大盘面糊子,至于喝直接热水,家里可没那么多粮食霍霍。
樊幼娟见谢炀在那不动,拿手戳了戳他胳膊。
谢炀出去了一整天,还背了一筐东西,难得干活,樊幼娟对他顺眼不少,不指望他能淘换多少好东西,便让他把筐子放下跟着谢解放谢家宝去洗洗澡。
“我自己来。”看见樊文娟很平常的就要过来帮他脱衣服,谢炀不等兄弟俩洗完,就匆忙拿着衣服去另一个地方。
谢炀现在已经能熟练操作工具,所以这会他拿着毛巾将身上黏腻的地方上下揉搓着,最后还用水使劲洗了洗身下,浑身清爽地出来,想了想空间里的200斤猪肉,立马想尝尝味道。刚才一直抱着谢家宝没有空拿出来。
谢炀闪身想从空间里把200斤猪肉挪到筐子里,结果筐子里还放了麦乳精,根本放不下,最后没得办法只放了一半的猪肉和一瓶麦乳精,在者他也怕东西突然多出这么多,会让谢家人怀疑,剩下的还是放在空间里比较好。
空间里的黑色机器,一个能复制扩大10倍。最神奇的是复制品换来的东西还能够继续复制。就像刚刚猪肉票兑换了20斤票子,之后20斤肉票买的二十斤肉又兑换了200斤猪粮一样。
无限套娃,怀着这么个无价之宝,谢炀根本不愁吃喝,所以他饿的不行,径直去了灶房,要求樊幼娟开小灶,“娟子,你怎么没炒肉,咱今晚吃猪肉。”
樊幼娟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家里哪有肉让你霍霍。”
过几天就到交公粮的日子了,家里还有二十斤粗面,柜子里的细面那是过年吃的,她不能动,大大小小四张嘴,还有小叔子小姑子在家养着。
樊幼娟想想娘家住在牛棚,嫂子还怀着,哪还有好心情看谢炀,脸上是一阵忧愁。
“你没看到我筐子里的东西啊。”谢炀赶紧把筐子抬进屋里,接着就收到樊幼娟谢解放谢家宝三人的惊呼声。
樊幼娟看到肉不仅没笑,还惊得倒退了一步。
显然她联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再一掀开筐子樊幼娟想死的心都有了,数不清的猪肉,还有一瓶麦乳精,她浑身僵硬,一个屁股墩儿瘫倒在地上,天啊她是造了什么孽,嫁了个懒鬼丈夫不说,这会竟然还去抢劫了!
樊幼娟红着眼眶在谢炀看来有点楚楚可怜地感觉,颇惹人怜爱嘛,谢炀一个激灵,他在想什么,难不成真屁股决定脑袋,狠狠摇头企图晃掉这个想法,他是喜欢男人的!直女。
至于樊幼娟名义上的老婆,谢炀觉得等关牛棚的岳父平反,他们会离婚也有可能,暂时当个闺蜜吧。
这会谢炀没打算告诉樊幼娟空间的事,甚至连猪肉的来路都是编了句幌子,哄她说。
去县城路上遇到了野猪,他和一个身强力壮男人联手抓得野猪,他自己没出多少力气,所以只拿刀划了一块猪肋。
见樊幼娟松了口气,谢炀有些心虚,不由庆幸在猪肉厂买的是猪肋和猪背上的肉,要是拿回来的是十个猪头,他就成了猎猪版的武松了。
去县城确实有几座野猪出没的大山,男人也有,就是程士春,谢炀不厚道的笑了笑。
樊幼娟见他说得有鼻有眼,也不在说什么,这回仔细看猪肉,看着全是猪肋有些可惜。至于麦乳精大姑子给的,她倒没什么吃惊。
把肉割下一块,扭头去了厨房,餐桌上便多了一盆排骨萝卜汤。
樊幼娟去灶房的时候,谢炀感觉到两股强烈的视线,扭头就看见谢家宝谢解放两兄弟不住的看着他,谢解放还好比较克制,谢家宝直接就向他扑过来,哇哇直叫,同时小肥手暗戳戳指着麦乳精。
“爸,你真的打了一头猪啊,好厉害,你怎么做的呀。”谢家宝说话的时候,谢解放听到眼睛一亮,不说话但同样期待的看着他。
谢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想喝就喝。”空间里还有九瓶,谢炀大方的点头。
两兄弟走到桌子旁,谢解放倒了一杯给谢家宝,接着就不动了。
“你不喝?”
谢解放摇摇头,转身盖上罐子,谢炀直接揪住他,扭头让谢家宝去拿碗,拿勺子挨个放满满一勺麦乳精,用水冲开,每人都有。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各位村民请注意,公社通知,后天交公粮了,三天之内必须完成,别想着有粮食不交,给国家交税那是老祖宗就定下的,别耍心眼子,过几天村口有贴公粮榜,不到粮食所交的就等着上榜现眼,大家注意。”
公粮,就是除了统购粮之外,无偿缴纳给国家的,给国家交税,用于买外国的设备给一穷二白的国家工业建设。
全社的都要集中三天之内交齐,村里人用排车拉到公社粮食站,由粮食站人员检查,杂物多的不要,水分多的不要,还要尝味道,不达标直接退回。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村里人就跟打仗一样,扎紧裤腰带攒粮食。
樊幼娟吃到嘴里的肉顿时觉得不香了,怎么来得快。
“嫂子,肉都凉了。”谢小茜回家看到肉简直高兴坏了,这会见樊幼娟举着勺子就是不喝,心疼死了,肉这么好喝还不喝,嘟囔着。
自从买了拖拉机就成了公社运输主力,可有不少人眼红盯着呢,为了公社运粮的事,谢老根特意过来嘱咐侄子,后天千万别误事。
运粮是件大事,谢小军仰着头拍胸脯,“放心大爷,有我开着,怎么会出事。”
和樊幼娟一样担忧的,还有高小芳一家,他们人多吃的也多,一旦交公粮根本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所以这会看着谢胜男只管自己吃,不顾她孙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赔钱货,还吃,早晚把你卖了,吃这么多你怎么没撑死,个狗娘养的。”
“我是狗娘养的,那你是啥?”谢胜男把饼子抓在手里,四处躲她娘的打,还不服气的嚷嚷。
“什么味。”高小芳拿凳子,伸手还想打,突然挺住,闻到空气中一股久违的香味,鼻子使劲嗅了嗅,谁家大晚上吃肉,肉的味道她可忘不了,看着前面院子亮了光,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踢了踢被一脚踹在地上的谢胜男,悄咪咪道,“赶紧去你桂圆哥那敲敲门,蹭两口吃的,带回来。”
高小芳在训谢胜男的时候,一家子七八口人都在旁边不出声脸上漠然仿佛不管他们事,手里筷子不停叨菜,连嚼都不嚼直接咽,生怕吞晚了少吃一口。
闻到味也不想动,眼睛全都发亮盯着谢胜男。
谢胜男撇撇嘴瞅了瞅这一家人,心想人家有饭吃能给你,但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扔出来快递到谢家大院门口。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敲门。
而这边,谢炀听到樊幼娟说这几天要交公粮,不免一愣,在意识到自己想歪了之后,脸上微红,他还以为……以为是,谢炀胡乱点头说也没听清樊幼娟说的是明天陪她去樊家的事,推开门出去吹风了,刚一打开门,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门口,“谁!”
“桂圆哥,是我。”
“你谁!”说着就要关门。
“我,胜男。”谢胜男一噎,赶紧露出脸挤到谢炀脸前,“桂圆哥你家还有饭嘛。”
谢炀看着她贼眉鼠眼,眼睛使劲往屋里瞅,没有顺着往下答,身子往前一站挡住她的视线,“不好意思,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