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儿是个记仇的,一直追着荣王。
荣王向九王爷求救,九王爷不理。向萧括求救,萧括摇头,向一尘大师求救,一尘大师假装没听见。
金儿好像听见了一尘大师的名字,扑腾着翅膀喊道:“闻晏哥哥,老秃驴来了,快把东西都藏起来。”
司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闻朗咧着嘴从阴暗处走出来,对着金儿伸出手,金儿落在闻朗手臂上。
闻朗询问道:“老秃驴这个名字好贴切,你从哪里学来的?”
闻晏缓步上前,看向续了发的一尘大师,冷声道:“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么学起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了?”
一尘大师脸颊涨红,红了白,白了青,都能开染坊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施主还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还小气。”这是在说闻晏吝啬酒呢。
闻晏挑眉:“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能喝酒。”
“当年你引老衲下山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一尘大师道。
闻晏勾唇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说完扫视一行人,冷冷道:“上门偷酒,你们还要点儿脸吗?”
荣王仰头看天,道:“脸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若是卖钱的话,能值多少钱?”自从决定偷酒那一刻,他早把脸面抛却光了。
再说了,只要有酒喝,做什么要脸呀。
“时候不早了,王妃在家等着本王呢,本王先回去了。”九王爷迈着八字步,抱着酒坛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才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吧,也幸亏皇上没有亲自来,被自己的臣子指着骂,绝对不好受,侍卫盯着九王爷的背影想。
萧括抱着酒坛子嘻嘻哈哈道:“听说你给江陵侯世子也送了不少酒,怎么到我们这里就如此小气。”
闻晏嗤笑一声:“他是我小舅子,你是我何人?”
萧括大声道:“我们是你的兄弟,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况是小舅子。”
“见过不要手足的,没见过不要衣服的,不然你给我示范一下,脱了衣服去外面跑几圈儿。”闻晏镇定如常道。
闻朗憋笑,心想着明天把这话告诉郭涵,看他羞不羞?为了那点酒,礼仪廉耻全被他们家当下酒菜吃了。
九王爷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几人说:“赶紧走吧,抱都抱出来了,还能送回去,放心吧,镇国公很大方,舍得这两坛酒。”
其余几人也不和闻晏辩解,抱着酒坛子径直离开。气的得闻朗想骂人。
闻晏摸了摸他的头:“行了,不要生气了,爹爹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不就是几坛子酒,拿去就拿去吧。”
不过他们以后再想喝酒可就没了,不过这话他没守着儿子说。
几个偷酒的人心满意足,觉得占了大便宜,想着过些日子,等闻晏放松警惕了再来。尤其是侍卫,回宫后,将战利品带进御书房,还说自己聪明,带了几个绳子去,他提回来六坛酒,九王爷每人抱了两坛。
这让萧景祁高兴了好一会儿,赏赐侍卫不少好东西。
闻晏回去后躲进书房研究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在酒窖外设了阵法,掩盖了酒窖的门。
九王爷再偷酒的时候,连门都找不到了,大骂闻晏可恶,小气,抠门,铁公鸡,一毛不拔云云。
闻晏才不在意这些呢,几日不见宝儿,有些想念了,派人去别院请人,请了两回,太后才放人。
宝儿跳下马车,蹦蹦跳跳跑到桃仙阁,欢快地喊着:“娘,爹爹,宝儿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我可想你们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梧桐听见她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迎出来,看见小丫头跑进来,伸出手一把抱住她,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平日去趟别院都要十来天,这次才去了不到七天。
丫鬟们奉茶,宝儿接住猛地喝了一口,将杯子放桌上,笑嘻嘻道:“是爹爹接我回来的,我托爹爹寻得东西找到了,爹爹说帮我雕刻一件小老虎,老祖宗属虎,我想送给老祖宗当生辰礼物,这才马不停蹄回来了。”左右看了看,又问闻朗哪里去了。
“上课去了。”梧桐牵着她的手,坐到软塌上,“你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些趣事,你要不要听?”
宝儿听了这话,眼睛量了一下,试着猜测道:“跟哥哥有关系?”这次又可以笑话他了,想想都觉得可笑。
梧桐点头,但笑不语。
宝儿搂着梧桐的脖子,千求万求,终于让梧桐说乐事情经过。听到哥哥被罚,笑得捧腹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珠转了几转问:“爹爹呢?”
若是平时,应该在宫中给哥哥们授课,平日她也要去听课,姨外祖母派人接她去了别院,这才没去上课。
梧桐瞅她一眼,抿唇轻笑一声,又道:“去宫里授课去了,你若是想去,也去吧。”
宝儿在梧桐脸上亲了一口,道了句娘亲最好了,胎起步子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多时,宝儿来至宫中,直接找到太和殿,先听见闻晏的声音,好似问了一个问题。又听见萧景烨的声音,在回答问题,不复往日的慵懒随意,嗓音严肃,好似变了性子一般。
这几天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难道喝醉酒被爹爹罚了,才老实几天,过几天又似脱缰的野马,不知道哪里疯去了。
宝儿想着走着,顷刻间到了书房,站在门口朝里望去,见萧景烨是站着的,朝他挤眉弄眼,随后捂着嘴笑起来。
萧景烨个头高,又是站着的,一眼便看见了宝儿,下巴微扬又努努嘴,示意她少傅在,别胡乱来。
宝儿才不管呢,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闻晏听见宝儿的嗓音,立刻放下书朝她走来,走至门旁想抱起小丫头,想起还在授课,侧脸看向几个孩子,摆摆手说:“歇会吧。”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闻晏已经抱起了宝儿。小丫头个头不高,被闻晏抱起来,也比闻晏高,满脸含笑垂眸看向闻晏说:“爹爹,宝儿好想你,你想宝儿没?”
闻晏一手抱着宝儿一手刮她的鼻子,笑着说:“想,爹爹天天想你,你个小没良心的,走了就不知道回来,每次都要爹爹去接。”
宝儿歪着头说:“我喜欢爹爹去接我,这说明爹爹心里念着我。宝儿看见爹爹就欢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你想我我想你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新婚小夫妻呢。闻朗几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躲得远远的,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
萧景烨撇撇嘴,小声抱怨:“你说我怎么不是女孩儿?”
萧景炫白她一眼:“你是女孩儿,父王就要断后了,百年后无人拜祭,岂不可怜?”
她是萧景烨双胞胎妹妹,也是九王爷的嫡女。九王爷看中儿子,满京城都知道。九王爷宠儿子,也宠女儿,只是与儿子更亲一些。是以萧景炫也不吃醋,爹疼爱她,娘疼爱她,大哥也疼她,把她当闺女疼,不过不及宝儿那丫头。
谁让宝儿嘴甜,会哄人呢。萧景炫也不跟宝儿计较,谁让宝儿可爱呢。
“表姐?”宝儿见萧景炫朝这边看过来,从闻晏身上下来,蹬蹬蹬跑到萧景炫身旁,招招手示意她低头。
萧景炫附耳过去,只听娇娇弱弱的声音说:“表姐,姨外祖母给了我不少东西,都是双份,让我特意给你留一份。”宝儿的小手左喇叭状凑到萧景炫耳边。
“甜言蜜语,说吧,是不是有事儿求我?”萧景炫刮了刮宝儿的鼻子,随后又撇撇嘴道。她才不信眼前的鬼丫头呢。她的一张嘴能甜死人。
宝儿眯着眼睛歪着头看向萧景炫,小声嘀咕道:“爹爹想让哥哥他们去游历,游历是什么,好玩吗?”
萧景炫眼眸一亮。
宝儿停顿一下,侧脸看向萧景炫:“当然是真的,爹爹和娘亲提了一句,我今儿才想起来。所以想问问小姑姑。”
连小姑姑都唤上了,这里面有猫腻。
萧景炫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若是出去游历一定少不了你。”
宝儿满脸带笑,连忙道谢,不要钱的好话向豆子似的往外倒。小姑姑能去,她去的可能性更大,回去再求求娘亲,这件事快成了。
一只大手突然盖在宝儿的脑袋上,头顶传来闻朗的声音:“笑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宝儿扯下闻朗的手,眼眸亮晶晶的笑道:“哥没什么啦,老祖宗寿辰,你准备送什么礼物,可准备好了?”
才不能让哥哥知道她想跟着游历,否则就去不成。哥哥觉得她人美脑子笨,出去会被骗得倾家荡产。
闻朗嗯了一声,想起今天是娶刺绣的日子,道了句:“一会儿跟我去趟绣庄。”
宝儿狐疑问:“你不会写了一幅字,做成绣品送给老祖宗吧?”
闻朗难得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猜对了。”
“写的什么字?”宝儿追问。
“你猜猜看?”闻朗说。
“一个寿字?”宝儿试探性地说。心想:你那脑子也想不出多好的词来。
闻晏瞥她一眼顿时不想说话了。开始他确实想写这个字来着,后来怕宝儿嘲讽他,换了,也幸亏换了,不然真闹笑话。
下课后,闻朗骑马,闻晏和宝儿坐马车,经过绣庄时,闻朗下马,缰绳扔给小厮,朝绣庄走去,不多时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
宝儿从马车里探出头,仰脸看着闻郎说:“哥,你写了什么字?”想了一路还是没想出。
“不告诉你。”闻朗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走远了。
宝儿噘着嘴,坐到闻晏身边,眼珠转了转,将头枕在闻晏肩膀上,娇声道:“爹爹可知道哥哥写了什么字?”
“寿辰那天你就知道了。”闻晏不打算猜。
他这样一说,宝儿心里更想知道。马车缓缓走着,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镇国公府门前。
宝儿掀开帘子跳下车,伸了个懒腰道:“哎,终于到家了。”天知道她不愿意坐马车,像哥哥一样骑马,肆意驰骋多爽快,偏偏爹爹说她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她今生想做个女侠的,难道梦想就这样破碎了?
想到过段时间去游历,她眸光闪了闪,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和闻晏打声招呼,蹦蹦跳跳朝大门走去。
闻晏环伺周围,见门前停着几辆马车,马膘肥体健,车也簇新豪华,有冯府的标志,有周府的标志,有郑家的,还有几家不熟悉的。闻晏沉思片刻,心下了然,抬步朝府内走去。
果然,刚进门管家迎上来,说府上来客人了,是女客,夫人在招待。
闻晏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去书房看书。”
宝儿知道梧桐在会客,朝正厅走来,未进门先喊一声:“娘,我回来了。”走进屋,微微福身子,给几位夫人见礼。
几位夫人连连夸赞,又说宝儿漂亮了,又说宝儿气质好的,还有说宝儿规矩好的,还拿自己闺女与宝儿比。
宝儿平时最看不惯这些人,阴奉阳违,攀附权贵,却也懂礼数,礼貌地笑了笑,显得有些害羞,内心却恶心极了。应付一会儿,辞了出来,朝朗风园走来。
今天一定要看看哥哥写的什么字。
晚饭前,几下夫人相继离开,梧桐知道闻晏回来,朝书房来。闻晏站在案几旁练字,看见梧桐来了,写完最后一笔,放下笔迎上来:“人都走了?”
梧桐道:“都走了。”
“打听老祖宗的喜好的?”闻晏搂住梧桐的腰肢,走向窗户边榻上坐了,顺势给梧桐倒了杯茶,递给梧桐。
梧桐道:“是,祖母八十大寿,在大圣朝算是高寿了,且身子骨硬朗,做事利索着呢,活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经常吃空间的东西,早把祖母的身体改善了,说二三十年还是保守的。
“祖父祖母也要回来,一来给白家祖母过寿,尤其是我祖母,有些日子没去江陵侯府了,想你祖母了。二来想看看阿朗。”闻晏想起了祖父祖母,也是沾了梧桐的光,这些年没病没灾,教书育人,养花种草,日子休闲自在,头上的白发少了,隐隐生出几丝黑发,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看阿朗?”梧桐皱眉,有些不解。猛然想起闻晏说的历练,又道:“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
孩子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他们,乍一离开,有些不舍,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没离开,她就开始担忧了。
闻晏自然看出梧桐的不舍,上前搂着梧桐道:“大圣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中无大事,不如咱们也出去走走可好?”
当初答应梧桐,陪她看遍大好河山,自从当了太子的老师后,他一心教导几个孩子,书本的内容学的差不多了,该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了?
梧桐又惊又喜,推开闻晏,认真地盯着那含着笑意的眸子,道:“咱们也跟着去,闻晏哥哥没有骗我?”
闻晏看向那殷红的唇瓣,咽了口口水,艰难道:“自然不会骗你。”然后附上那诱人的红唇,兀自品尝起来。
朗风园,宝儿缠着闻朗:“哥哥,好哥哥,你就让宝儿看看吧,我就看一眼,你要是不让我看,晚上睡觉我都睡不好,哥我求你了,你就让我看看吧,我就看一眼。”
任凭宝儿不如说,闻朗不为所动,拿起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
宝儿趴在闻朗身后,双手缠绕他的脖颈,继续撒娇道:“哥哥,好哥哥,亲哥哥,让我看看吧,就看一眼,就算死也甘愿了。”
闻朗合起书本,敲在宝儿脑门上,佯装呵斥道:“瞎说什么,赶紧回去吧,老祖宗生辰没几日了,你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宝儿摸了摸脑门撇撇嘴道:“爹爹帮我准备,我急什么,到时候肯定能好。不过为了那块玉,我的零花钱少了不少。哥,你的零花钱借我一些呗?”
“得了吧,你的零花钱比我的都多,你那些金银首饰,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伸手朝我要,真是个小财迷。”闻朗推开宝儿,不让她扒在自己身上,起身朝案几走去,提起笔准备练字,不搭理宝儿。
宝儿走到闻朗身后,摸着下巴瞧着案子上的字,白纸上闻朗写了一行字: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眼眸一亮,又说:“哥,几日不见,你的书法又精进了不少,都快赶上爹爹了。”
闻朗回头看一眼宝儿,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小丫头如此恭维我,是不是有事求我,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朝我要银子,别的事都好商量。”
宝儿抬手给闻朗捶背,笑眯眯道:“哥,瞧你说的,我是真心夸你,你的字真有进步,爹爹看见了也会这样说。”
“不说赶紧出去,我要练字。”说话间,闻朗又写了一个永字。
宝儿腿一抬坐在书桌上,找了一舒服的姿势,谄媚笑了两声:“哥,我听爹说,过了老祖宗寿辰,想让你和太子哥哥他们去游历一番,到时候你带上我呗!”
虽然求了小姑姑,谁知道小姑姑能不能成事,要做两手准备。
听到游历,闻朗手中的笔顿了顿,侧脸看向宝儿,眸中闪过一模惊喜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怎么没听爹爹说起过,宝儿不会是瞎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