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抓住闻晏的手:“你日夜操劳,我不放心,让飞鸾做了点汤,暖暖身子也好。”
闻晏坐梧桐对面,笑了笑说:“还是桐儿关心我。白天忙着赈灾的事情,晚上要去夏家查探,忙得不得空儿。有时候想想,不如在青阳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咱们品茶下棋,日子逍遥自在,谁能想到一如朝堂,泥足深陷,想抽身怕是不能了。”
“看来闻晏哥哥感慨良多,可是最近累了,夏家的事情没有进展吗?”梧桐问。
闻晏笑了笑道:“没有进展,前几日去,遇到了一个北戎侍卫,当场自尽了。北戎人参与,说明咱们的猜想没错,夏家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子下令,将夏家围起来了,希望能多出一笔财富,灾民等着用银子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司琪来报,说太子命人传闻晏,说夏家那边有好消息。
闻晏嘱咐梧桐好好照顾自己,拿着一本奏折,带着司琪出门了。两人跨上马,直接来到夏家。
太子也刚下马,看见闻晏站在石叽上,好似在等自己,忙走过去问:“有人发现了密道,孤怕那些人不知轻重,咱们亲自看看为好。”
说着,几人来至佛堂。
这是夏丞相正妻的院子,院中有个小佛堂,终年香火不断,如今还散发着香烛的味道。佛像是纯铜打造,有一人多高,不值什么钱,也许人都有敬畏神佛之心,夏家被抄家,这佛像未被损坏。
太子命萧明查看夏家情况。所有院落都查遍了,唯独这佛堂没查,今日萧明特意来查看,查来查去,不见有结果。萧明生气,一手拍在一个香炉上,香炉竟纹丝不动,萧明觉得诧异,才发现香炉暗藏玄机,立刻派人请太子来。
萧明指了指香炉说:“这个香炉可以转动,密室入口在香案后面。”
闻晏上前几步,转动着香炉。只听佛像身后传来推拉的声音。闻晏和太子对视一眼,走到佛像后面,佛像身下的莲花台出现一个洞,这洞有两人多宽,顺着台阶向下延伸。
太子欲要进去,闻晏拦住太子,侧脸看着他:“太子请慢,您是一国储君,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还是闻晏走在前面吧。失礼了。”
一言未了,弯下身子走进去。太子跟在后面,回头吩咐萧明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密室入口狭小,仅容一人同行。
闻晏和太子一前一后,走了几米远,闻晏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迸射出几颗火星子,蹭的一下燃烧起来。闻晏回头对太子说:“跟紧一点儿。”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机关,凭他的伸手,自保没问题,就怕萧景祁有闪失,若是那样,他无法跟皇上交代。
两人有走了十几步,来至一间密室,密室有一床一桌一凳,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闻晏皱眉,环顾狭小的空间,见墙上一个烛台,烛台上放着一盏油灯,沉声道:“夏丞相果然老谋深算。”若是不了解老贼,他们险些无功而返了。闻晏走到烛台旁,转动烛台,烛台旁边的门开了,顿时珠光宝气传来。照的狭小的房间明亮许多。
太子率先走进去,闻晏紧跟在后面。室内仿若一个中型的库房,大大小小的箱子,整整齐齐摞在一起,有盖着的,有的东西太多,实在盖不上,就这样敞开着。银锭子、金锭子、珠宝、首饰,各种玉石摆件等等,不胜枚举。还有几箱子是人参,百年到千年不等。
“这个老狐狸,这些年藏了不少东西。”太子拿起一串珍珠项链,冷哼一声。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今儿算见识了,夏丞相为官几十年,超过国库十年的税银了。怪不得人打破头都想当官呢。”闻晏拿起一个银锭,上下抛在手中,最后仍在金银堆中,举目看向太子,道:“你说拥有这么多年财富,他能睡得着吗,若是我,我定是日夜睡不着。”
太子转身看着闻晏道:“是清官自然睡不着,夏老贼是北戎的细作,财富越多,打败大圣朝的机会越大,他心里才踏实吧。”说完拍了拍闻晏的肩膀,又道:“也幸亏你及时提醒,这些东西若真被北戎运走,对我大圣朝而言,将是一场灾难,灭顶之灾呀。”
大圣朝国库空虚,又逢雪灾,百姓生活更加艰难,若有人煽动民众□□,后果不堪设想。
闻晏拿起一本账册,随意翻看几眼,递给太子道;“这个东西也许对你有用。”
太子接过,翻看几页,越看越惊心,眉头紧皱,冷冷道:“这是夏老贼的同党名单,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有的已经伏法了,还有一部分隐藏在朝中,若夏丞相没有伏法,再过些年,大圣朝会不会易主呢。简直不敢想象。
闻晏临走时,又给太子一个奏折,道:“这是我写的救灾计划,殿下看看是否可行,现在银子有了,计划有了,尽快安置灾民,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南国和北戎的使者都在,他们很乐意看到大圣朝内乱。
太子接过奏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眉头舒展,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对闻晏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不愧是状元之才,孤立刻命人去安排。”
当即唤来人,命令人搭建帐篷,粥棚,先让老幼妇孺住进去,招募青壮年,组成救灾队伍,立刻投入救灾工作,又命人组织太医院的太医、及京城各大药店的郎中,前去看诊,愿意去赏银百两,不愿意去不能强求。再有掩埋死者尸体,安抚好受灾民众。
等太子安排好,回头夸奖闻晏时,下人们说闻晏已经走了。太子摇头失笑,道了句:“难为他了,新婚燕尔,被我拉来当牛做马的。”低头想了半晌,又道:“来人呢,备车,孤要进宫。”
上书房,皇上看着闻晏写的折子,眉眼含笑,将折子仍在案桌上,笑着说:“朕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你们,你母后还担心呢,说你们都是孩子,不知轻重。这下她终于放心了。银子有了,国库也充盈了,救灾的事,你权力监督,不可有任何闪失。”
太子答应一声,又说:“儿臣许久不见母后了,想去探望。看过母后再去看看那些灾民,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出去。
皇上望着太子的背影,良久道:“小许子,你看太子,是不是跟朕生分了许多。”
许公公讪讪地笑了笑,说:“哪里,太子为陛下分忧,又点击皇后娘娘,身心疲惫。”说到这里,不再多言。
皇上冷眼看着许公公,冷冷道:“你啊,还是老样子,说话总是说一半。”
“奴才不敢。”许公公忙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起来吧,有闻晏辅佐太子,朕也就放心了。今日朕还没见澜儿,去瞧瞧去。”说着,起身走了。许公公连忙起来,跟上小心伺候着。
再说闻晏,出了夏府,回到镇国公府,刚下马,见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贵气逼人,一位夫人刚进了马车,侧脸看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等马车走远了,司琪上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说:“这是周夫人,周栋的母亲。”
闻晏皱眉,把缰绳扔给门房的人,举目看一眼司琪,径直朝大门走去,一面走,一面说:“怎么是她,她来做什么?”
司琪跟在后面,笑着说:“定是找夫人的,您进去问问夫人。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这个时候上门,都是来求夫人的,谁敢犯夫人的霉头呀。
闻晏信步来至桃仙阁,掀开帘子进屋,见梧桐坐在软塌上,盯着一盒子东西发呆。闻晏将披风给喜鹊,搓着手走到梧桐身边,掀开袍子坐在对面,见匣子里有几件首饰,款式不错,新颖大方,道:“这是周夫人送来的?”
梧桐到了一杯水,递给闻晏,笑着说:“可不是,她知道京城十县百姓受难,心里不踏实,知道你跟着太子赈灾,想为百姓出点力,想出一个募捐的法子,给百姓捐点衣物,也算尽一份心。”
闻晏接过茶,喝几口放桌上,笑着说:“嗯,这主意不错。知道投其所好了,不过这主意不是周夫人想的,应该是周大人想的,为了周栋的前程,周大人也花了不少心思。”
“她没来之前,我和霜儿、慧姐姐商量,准备搞一个募捐宴会,给受灾的百姓捐些衣物,没想到周夫人就到了,她承诺,京城其他夫人,她一一送帖子去,保证完成任务呢。倒是给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梧桐将盒子收起来,递给喜鹊,让喜鹊妥善保管好,说白秋灵成婚时,给白秋灵吧,周家的东西,她不稀罕。
闻晏听了,眉眼带笑,直直地盯着梧桐,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想起新婚极尽缠绵,喉咙不觉滚动几下,快速移开目光,端起茶杯遮掩住心中的异样,暗暗道:现在是白天,丫鬟们都在,有些事不宜做,等到了晚上,他连本带息讨回来。
翌日,梧桐睡意朦胧,纤细白皙的玉臂朝一旁摸去,一旁是空的,被窝里还是热的,说明闻晏刚起床,睁开惺忪的双眸,一道微弱的光,透过床幔照进来。想起昨夜温存,梧桐脸颊一红。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新婚,闻晏就一直在忙,晚上回来,梧桐也睡下了。闻晏不忍心打扰她,要么睡在外间,要么歇在书房,梧桐醒来,早不见了闻晏的踪影,昨夜好容易得了空,闻晏将前几日的遗憾全补上了,足足折腾了一晚上。
刚用过午饭,霜儿和敏慧来了。走至屋内,见梧桐在打理一株兰草。两人对视一眼,霜儿上前拍了拍梧桐的肩膀:“今儿怎么了,我们一早来了,丫鬟们说你身子不适,在睡觉。莫不是有了?”垂眸盯着梧桐的肚子。
梧桐抬手,指着霜儿的额头,笑着道:“我和闻晏哥哥成婚不足一月,如何能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样的话,你羞不羞。”
“我比你还大,有什么可害羞的。”霜儿端起茶,吃了几口。
敏慧坐到一旁,看着吵嘴的两人,道:“先办正事要紧,以后有时间吵嘴。”
霜儿嘻嘻笑了两声,道:“那些个夫人将衣物和棉被送来了,有新的有旧的,咱们命人规整一下,送到城外去吧。下雪不冷化雪冷,天一日冷过一日,百姓等着衣服穿呢。”
梧桐笑着道:“我也准备了一些,都送过去吧。”说着命人将东西装车,跟着人来到城外。
城外空旷的地上,一座座白帐篷,齐整排列着,里外挤满了人。百姓忙碌着,哄孩子,扫雪的,烧饭的,捡柴火的,搭建帐篷的,没有人闲着。他们脸上虽有疲惫却无愁容,朝廷极力救灾,日子还算有奔头。
霜儿跳下马,喊来两名官兵,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分给百姓,先分给孩子和老人,再分给妇人。梧桐下马车,看着众人将车上所有东西搬进帐篷。敏慧也走过来,笑着说:“希望能帮他们御寒。这些东西,也是杯水车薪。朝廷有银子了,可以帮他们盖房子,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住进新房了。”
“天寒地冻,盖房子还要过一段时间,现在有吃有喝,有帐篷住着,已经很好了。”梧桐走了几步,看着那些百姓道。
这是京城外,也算是天子脚下,百姓们自然最先得到救助,偏远的县城呢,百姓们不定如何受苦了。
朝廷的救灾款项,一层一层被官员盘剥,落到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仅仅一个夏丞相,做了几十年的官,金银财富堪比国库,其他官员呢。
不等梧桐想清楚,霜儿转身,对梧桐道:“咱们回去吧,这里有人照看着,咱们也帮不上忙。”嗓音有些急。
梧桐诧异,盯着霜儿,调侃道:“刚才是谁嚷着要来的,现在来了,就赶着回去。”
一言未了,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怪不得霜儿着急回去,原来遇见了熟人,还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霜儿准备上马,被刘轩拦住,扯住霜儿的马鞭道:“郡主,你怎么在这里,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梧桐拉着敏慧的手,朝马车走去。这是霜儿自己的事儿,她们不能管,管不好,闹出事儿来。再说霜儿是不吃亏的主,定不会有事儿。
霜儿等着梧桐的背影,狠狠道:“两个人没良心的,你们不能帮帮挡挡?”
刘轩嘿嘿笑了两声,投给梧桐和敏慧一个感激的眼神。周栋、郭岩、吴怀礼也走上前来,先跟霜儿行礼,又躲到远处。
梧桐打量着霜儿和刘轩,凑到敏慧耳边,小声说:“慧姐姐,你说这刘轩算不算痴情的人?”
刘轩是家中独子,被祖母和母亲惯坏了,遛狗斗鸡,吃喝嫖赌,一样不落下,听说扬言要娶霜儿后,这些不良恶习全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敏慧看着霜儿的方向,抿着唇,停顿一下,又说:“可我不信浪子回头,有句话又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轩这辈子怕不会改。”
话音刚落,敏慧发现一个人直直地盯着霜儿,这人有些眼生,她应该没见过。轻轻推了推梧桐,微微扬起下巴,问:“那人是谁,为何盯着霜儿看?”
梧桐顺着敏慧提示的方向看过去,居然又是一个熟人。暗道:霜儿今日不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