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彻底分家

闻国公瞅一眼夏氏,目光又放在闻胥身上,冷声道:“你想清楚再回答,免得应了毒誓,可就不好了。”

夏氏眼眶通红,仇恨的眼神盯着闻国公:“有您这样逼迫亲生儿子的吗?”

闻胥定定地瞅着闻国公,沉声道:“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说完,又看向闻晏,见闻晏没有一丝惊讶之色。暗道:原来他们都知道,他自以为计划□□无缝、神鬼不晓,原来他们都知道。

“不仅如此,你们还派人刺杀他们,他们都已经出府了,你们也得到了爵位,为何还不放过他们?”闻国公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眼眶通红,声音嘶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罢罢罢,我惜命,也怕住在府中,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今日让人收拾收拾,我和你母亲搬走,先去别院住些日子,等我辞了官,回老宅去。你也不必劝我,分家文书我已拟好了,就等你们兄弟签字了。你是嫡长子,爵位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没人管你。将来你若位极人臣,我不沾你的光,要是抄家灭族,你一人承担,不要连累父母兄弟。也算对得起我和母亲的养育之恩了。”

闻国公想过让次子闻润袭爵,知夏家定不罢休,说不定连老二也受到牵连。夏家看重这爵位,就给他们吧,只要儿孙都安好,肯上进,名利不重要。

国公夫人掩面哭泣。闻国公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辛苦了一辈子,终于有时间陪陪你了,咱们回老家,换我为你洗手做汤,你在旁边看着。”说着。替国公夫人擦拭眼泪,笑了笑说“快别哭了,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迎娶你时,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没做到,临老了,她们都去了,只剩下咱们俩了,也给了我弥补你的机会。”

“我不怪你,你有苦衷,我知道。”国公夫人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反握住闻国公的手,笑着说:“从来不怪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也厌弃京城纷争,咱们回老宅去,你耕地,我织布。你看书,我研磨。你做饭,我洗菜。你不是想开个学堂吗,咱们开一个,不收束脩,只为你高兴。”

闻晏仰脸看了看屋顶,发现鼻子酸了,眼眶涩涩的,原来祖父是个痴情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未见祖父祖母红过脸,祖母生气,祖父也变着法哄她,过不了半天祖母就笑了。

他希望他和桐儿也如此,恩爱一生,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闻国公泪水直流,哽咽答应一声:“好。”

一字落下,只听闻胥放声大哭,嘴里喊着:“父亲,母亲,你们离开京城,置儿子于何地?”

闻国公抬手擦了把泪水,冷冷看着闻胥:“我自问,大半生问心无愧,真诚待人,悉心教子,为何出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晏儿天纵奇才,我自幼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你半分心未操,到头来联合外人毁了他,父慈才能子孝,你杀他多次,他死里逃生,生恩已还,你们之间再无关系。小四小五,你嫌他们丢人,百般厌弃,恨不得杀了他们,他们跟你也没关系了。当初,你与冯氏和离,我已将小四小五给了冯氏。不准你以父亲的名义要挟他们,你不配。”越说越气,起身抬脚,揣在闻胥心口处,老泪纵横道:“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你何时变得这样自私自利,我没有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说完吐出一口血,直直地向后倒去。

“老头子,你可别吓我。”国公夫人扶着闻国公,惊慌失措喊道,“你醒醒,你醒醒。”

闻晏扶住闻国公,让他坐在软塌上,一面把脉一面说:“祖母别担心,祖父只是怒急攻心才会昏倒,脉搏平稳,无大碍。”说着,让闻国公躺在软塌,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药香传来,倒出一粒丹药放到闻国公嘴里。

闻晏担忧地看着闻国公,上一世祖父早早去了,这一世脉搏正常,离开国公府,兴许多活几年,他终于知道上一世祖父早走的原因,被闻胥夫妻气得,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胸中像压了一块石头,能长命才怪。

闻胥夫妻气得闻国公吐血,吓得面如死灰,要是传扬出去,他们的女儿不用嫁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闻国公醒来,见老伴儿和闻晏围在一旁,笑了笑道:“我没事。觉得身体轻松不少。”

国公夫人抹着泪,笑着说:“那当然,晏儿给你吃了一颗药,我从没闻过那么好闻的味道,哪里是药,简直是仙丹,比喝那又苦又涩的汤药好多了。”

“是吗?”闻国公看着国公夫人,笑了笑,满脸褶子,道:“那晏儿多给我配些,我可不愿喝苦药。”闻国公什么都不怕,最怕喝药,每次喝药像上战场一样,非要哄着,求着,吓唬着才喝。

闻晏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国公夫人:“祖母帮祖父收着吧,这药是晏儿配的,温和滋补,强身健体。平时可以当糖吃。”

闻国公听了,伸出手,看向国公夫人,道:“给我一粒,我尝尝,刚才昏倒了,没尝出味了,这次我定要细细品。”

国公夫人笑了笑,果真倒出一粒,塞闻国公嘴里,道:“是什么味儿?”

“你尝尝。”闻国公道。国公夫人摇头:“这是你的药,我吃了,你的病好不了,都给你放着。”

闻晏见状笑了,道:“祖母平时也可吃着玩儿,我再制就是了。”

闻胥见闻国公无事,颜色好看些,抬眸愧疚道:“父亲,都是儿子的不是,您千万不要生气。”

闻国公挣扎起身,闻晏和国公夫人扶起他,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闻胥,指着夏氏缓缓开口道:“自从你娶了他,我就不生气了。”说完,对外面喊了一声道:“把三老爷和四老爷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闻胥知道闻国公铁了心要分家,且彻底分开,又恳求一番,可闻国公心意已定,任闻胥怎么求情哭闹,也无动于衷。

闻值和闻霖一前一后走进锦澜院,丫鬟们打开帘子,两人进来,首先看见闻胥和夏氏跪在地上,也不敢多言,同时行礼问好。

“父亲母亲叫我们来有何事?”闻值瞥一眼闻晏,见闻晏没有做轮椅,颇为惊讶,却没表现出来。

闻霖见闻晏的腿好了,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又听闻国公道:“如今你们都大了,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晏儿已经被我分出去了,你们也分家单过。要是我突然闭眼,来不及分家,账目不明,你们兄弟因为东西打架,坏了情分就不好了。老二最是孝顺,虽不在京城,我执意分家,他也不会反驳。老大老二是嫡子,理应多分,老三老四的东西,我也不会少了,我已竟拟好分家文书,你们若是同意,今儿就签字盖章。”

公国夫人给胡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胡嬷嬷会意,转身走进里屋,不多时抱出一个锦盒,放在国公夫人跟前。国公夫人推给闻国公。闻国公打开,将一式五份的拟稿递给闻胥。

夏氏接过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问道:“老夫人的嫁妆?”

文书上没有提这件事。国公夫人当年嫁给国公爷时,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人。听说国公爷提时,给了不少好东西,国公夫人的娘家没要,全给了女儿,后来又添置了不少。国公夫人当家多年,皇家赏赐,别人送礼,几十年,东西不是一星半点儿,怎么一点儿没有。

国公夫人瞅一眼夏氏,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那是我的嫁妆,不是你们国公府的东西。国公府的东西都是祖宗留下里的,理应分给你们,但是我的嫁妆,那是我的私房。莫说我和你们父亲养老需要银子,就算我百年之后,归为黄土,也不会给你们。谁孝敬我,我心里有我,我愿意给谁,便给谁。你们不用想了,若是晏儿不要,我就捐给边关的将士,捐给黎明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夏氏又羞愧又后悔,眼圈一红,滚下泪来:“婆母看不上我,我知道,可闻珏也是你的孙子,你不疼我,也要疼疼闻珏。”

“哼,他有爹有娘,用得着我疼。平日连个人影不都见,这会子想起我来了。真真是可笑。”国公夫人冷笑,瞥眼看见闻值、闻霖,又说:“你们两个也别怪我,满京城也找不出我这样的嫡母。你们姨娘进门后,我从不苛待你们,给你们娶妻,也不让你们的妻子、子女立规矩,你们应该知足了,别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闻值、闻霖起身,忙称不敢。

夏氏偷偷拽着闻胥的衣袖,让他说几句话。

闻晏看在眼中,勾唇冷笑一声,随后看向国公夫人道:“多谢祖母疼爱晏儿,晏儿感激不尽。”

夏氏抬头看一眼闻晏。暗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准备要老夫人的嫁妆?

闻胥当然知道夏氏的意思,就算夏氏不提醒,他也不会让母亲的嫁妆落入闻晏手中,缓缓起身,斜眼看向闻晏:“你有什么资格要,拿这些东西,想要填补冯家?”

他这是在提醒闻国公夫妻俩。夏氏立刻会意,起身靠在闻胥身上,哭哭啼啼道:“我们可是姓闻,哪能拿钱补贴外人?”

国公夫人冷冷瞅一眼消失,嗤笑道:“夏氏,这些年,你拿着闻家的东西,补贴你姨娘的还少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跟你计较。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做的事,你还说冯氏补贴娘家,冯氏都是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夏氏的母亲是妾,在正室夫人手下讨生活,日子拮据,虽得丞相宠爱,可丞相毕竟是外男,内宅的事知道甚少,更不上心。

夏氏惊讶地看着国公夫人,满脸不信。心里嘀咕:她是真知道,还是故意诈她呢。

国公夫人见她不言语,又道:“怎么,觉得我不应该知道?我掌家多年,你那些手段能瞒得了我?你的那些账簿做的跟真的一样,却还有漏洞,我想着水至清无鱼,就给你点儿甜头尝尝,谁知你愈演愈烈,不知收敛。明日查账,账上亏空多少,你如数补回来,还有,你给别人送礼,你以次充好,从中牟取了多少银子,回去也算算,一并补回来吧。如今分家,你贪墨的银子,可是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

夏氏颜色立刻变了,目光躲闪,余光偷偷瞄向闻值闻霖。

闻值闻霖这才知夏氏当家多年,中居然饱私囊。

闻值吝啬,雁过拔毛的主。今儿也看清了夏氏和闻胥的为人。分家后,他们一点光别想占。当即说:“大哥,这就是你们不对了,父亲将爵位给了你,大半的家产也给了你,你们怎么能侵吞属于我们的东西。”

闻霖看似好说话,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寸步不让,别有深意地看着闻胥道:“大哥,这些年你们捞了不少好处,我们也不追究具体数目,你给我和老三一人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要不然,咱们要细细查账。到时候可不是我们没脸。”

夏氏气得浑身哆嗦,指着闻值和闻霖,咬牙切齿道:“你,你,你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能吐出来,这是要她的命。

话没说完,只听闻晏道:“还有二叔的一万两,他人不在,银子不能少了。”

闻国公点头,道:“是这个理。”

夏氏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地昏过去了。

闻晏瞅一眼夏氏,勾唇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摆在桌上打开,原来是一包银针,又长又短,闪闪发光,一副菩萨心肠道:“这几年我醉心医术,颇有天赋。都说医者父母心,让我给世子夫人瞧瞧吧,一针下去,保管人能醒来。”

夏氏装晕逃避还银子,有他在,夏氏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