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琳在空中晃荡几秒，稳住身形，羞愧于自己的不知轻重，竟然轻易毁去女子的店。
“我是来追一只白色的、有着大大尾巴的……”说到具体物种时段琳卡了壳，仔细回想惊鸿一瞥瞧见的生物是什么，与脑海中的画像图册做对比。
从小时，师父就教她每个捉妖师都必须学会的《尘世妖怪录》，其中收录了远古至今所有的妖怪，生活习性、喜好、模样，都伴随着图文解说，算是妖怪界的百科全书。
一本《尘世妖怪录》传了师兄弟三人，连边角都被翻得磨损，几经散架，师父用隐山上各类植物的汁液混合成奇异的药汁，小心粘合摇摇欲坠的书页，细心保存许多年。
大尾巴就和妖怪录中记载的雪狐很像，但又不尽相同。
书中是这样记载的：颜面窄，嘴尖，耳圆，尾毛蓬松，尖端白色……喜吃鱼、鸟、鸟蛋、浆果，是妖怪界颜值排行榜前三的妖怪。
“对了！它和雪狐长得很像，但又不是。”女子的鞭子越捆越紧，段琳觉得她再不说些什么就要陨落于此。
听到雪狐二字女子手中的力度忽然一轻，睫毛颤颤，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慌乱。时刻紧绷的人忽然就有了生气，显得生动活泼许多。“哼！我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东西！砸坏了我的店，别想轻易离开。”
女子很生气，言辞冷硬不留情面。
她与段琳，本身也就没有情谊可言。
段琳细细感受，店里除了三道浓郁的妖气外再无异常，而且女子气息纯净，虽不明白为何同妖怪混在一起，但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类。
是她的锅，她来背。
段琳态度超好，主动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没成想，这问题一下把女子难住了。
先前被她一剑劈倒的飞鱼从废墟中爬起，给女子出主意。
“清语，让她赔钱，就赔一个亿！”
“小蠃说得不错，她把咱们栖身的家砸坏，不仅要赔偿，还得留下来监工，等到房子重新建好才能走。”
角落里又传出清脆的女声，如五岁小儿，稚嫩非常，段琳循声而望，几块瓦片掉落的地方摆着一盆花，此花体积巨大，足有半人高，粉色花瓣一张一合，吐着字。
可不就是妖怪录上最容易辨别的食人花精！
这便是三道妖气的其中一处所在。
剩余的那道始终没现身。
听到飞鱼和花精的建议，贺清语犹犹豫豫，“这会不会太多啦？”
她虽然气恼段琳的行为，可也不想这样狮子大开口。
听着她们的商讨，省得一人两妖为难，段琳财大气粗开口：“一个亿是吧？我赔就是了。”
她自幼生长在隐山中，除了吃睡就是修行，对于尘世的亿并无概念。
此话一出，几道视线齐齐看向她，贺清语惊愕地忘记控制鞭子：“你当真愿意？”
段琳从半空中落下，狼狈站稳：“有什么不愿意的。”
因着她的爽快，贺清语怒气消失大半，语气平和许多，“那你拿钱吧。”
钱？？
段琳在包袱里摸索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懊恼地直拍脑门，下山历练时师父给她炼制了保命灵符，告知历练方向、妖怪心智高需得事事小心，却没有给她最重要的盘缠。
所以，她现在除了一堆灵符身无分文。
段琳悔啊。
她好悔，为什么不检查下自己的底就答应女子的赔偿条件。
她吞咽口水，硬着头皮向女子开口，只觉得这次比砸坏店门更让她紧张。
“对不起……我没有钱，能不能、换个别的？”
女子还没说话，食人花精就激动地从花盆里跳出来，气愤不已：“清语！她耍我们！”
说罢，体积无限增大，一口把段琳吞进花茎。
段琳真是摸不着头脑。
只看见深渊巨口朝自己袭来，瞬间眼前一黑，脸上身上净是黏糊糊的液体，像是某种口水分泌物，还能看见无数青色血管收缩跳动，她感觉正被极速溶解着。
下意识摸起炽泠，想到先前造成的后果又迅速放弃。
贺清语已然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大声阻止：“不要伤她！”
旋即又对着花精说，“小花，快把人放出来，咱们要讲道理。”
“可她不跟咱们讲道理嘞。”食人花精不情不愿张嘴吐出段琳。
段琳瞬间从整洁干净变为段·黏糊糊·散发花香·琳。
段琳抬手一个清洁符，恢复清爽干燥。
斟酌着要如何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赖账。
面前女子抱起委屈的食人花精，向她伸出修长莹润的手，如同山间白雪，一经沾染就会污浊。“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做贺清语，是这家宠物店的老板娘，这是贺小花。”
她指指头顶盘旋的飞鱼和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犬，一一介绍：“贺蠃、贺谛。”
名叫贺谛的白犬对她摇晃尾巴，鼻尖呼出咕噜咕噜的气息。
“段琳。”段琳说完自己的名字，感慨，“它们都跟你姓贺呀。”
贺清语点头：“它们都是我捡来的，是和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朋友。”
段琳问出自己的疑问，“你是老板娘，那老板呢？”
贺清语神色唰地冷淡下来，“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就是问一问，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贺清语稍霁，“你是捉妖一脉的传人吧。”
她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段琳果断承认，她又是激发本命灵剑又是用灵符的，这都是捉妖师才会有的本领，完全没有隐瞒必要。
“你知道这是一家宠物店吧？”
“招牌上有写。”
“店里包括我只有四人，小花还是植物，你觉得我店里最缺什么？”贺清语的话语里带着蛊惑。
段琳思路不自觉跟着她走，“宠物。”
可不是嘛，偌大的一家宠物店，居然只有一犬一鱼，能做到不倒闭真是厉害。
“我需要你帮忙把这里充盈起来，赔偿便一笔勾销。”
段琳听懂她的意思，又怕自己理解错：“你是说要我在店里当长工？”
贺小花示威般张开花瓣：“我还讨厌你抢走了清语对我的注意力，最好老老实实接受，不然……”
“小花，住口，不许没礼貌。”贺小花立刻闭上嘴。
“好，我答应。”段琳很冷静，这也算是历练途中的新奇体验了。
她握上贺清语的手，顿时感觉握上一团温软的毛，颇为惊奇。
还想继续感受，贺清语不给她机会，嗖地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