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笙浅淡的眉蹙起来,向来纤细柔弱得像花儿一样的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悦。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好烦啊。他又没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却一见他就出手伤他,招式凌厉狠辣,每每抬手间,都蕴含着一道撕天裂地的大道法则力量,显然一副就是想要他命的模样。
他跟这个家伙,难道有什么大仇怨吗?可是,凤笙自问,他从来没出过毒瘴龙潭之外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种难缠的人!
凤笙有些生气了。
“喂,你是谁!干嘛跑到这里来打我?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玩,你快走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凤笙惦记着快些去给玄谷取阴魂果回来,根本不想跟这个莫名其妙跑到他面前,就要和他打架的人纠缠,只好先口头警告他一番,希望他能识像一些,把他驱赶走。
少年清朗的声音,有些细软,呻/吟起来的时候,特别甜糯勾人,可说这种严厉的话,就半点说服力都没有了。更何况,他又是那么一副弱不禁风,娇不胜衣的纤细样貌,没有人会把他威胁的话当真的。
几次杀招奈何不了凤笙,这般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之后,帝灏一时也有些技穷。三界对毒瘴龙潭知之甚少,更遑论对这个毒瘴龙潭的主宰,魅灵之主所知。进入毒瘴龙潭能够生还的人,三界之内,屈指可数,而见过魅主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些进入毒瘴龙潭的人,光是应付这里的凶残灵魅,就已经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了,哪里有机会去试探魅主修为的深浅,故而,凤笙也从来没有机会,在他们面前出手。
帝灏蹙起了冷锐漆黑的眉峰,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了。
如果他没有得到夭若的那十万年灵力,或许还会在入毒瘴龙潭之前深思熟虑一番。但是现在,帝灏依仗自身灵息深厚,思忖着即使这魅主术法强横高超,总归不能和天道同日而语,最强也不过是如同当年的玄谷那般。
一来,帝灏此番入毒瘴龙潭,也有试探魅主深浅之意;二来,玄谷与魅主相形日好,他已经嫉妒得要发疯了。
如果此战,魅主的修为灵力确实深不可测,压他一头的话,帝灏却也有把握全身而退。而如若有幸能够击杀他,自然还是杀了了事。
这般思量着,一条闪烁着星辰寒芒的幽蓝色锁链,从帝灏的掌心之中凝聚出来。万千星辰光华都好似凝聚在帝灏身遭,九幽毒瘴龙潭中的白色雾气,都被帝灏溢出体外的霸道帝气逼退,四周清晰可辨了起来。
星辰光华通天彻地,天上的银月清辉重现出来,可硕大月轮之光,也比不上帝灏身上的星辉。
锁星链如同一条冰蓝色的游龙,缠绕在帝灏的手腕右臂上。
凤笙被那抹幽蓝色的光华刺得睁不开眼睛。远处,忘川河里渡水而走的魂魅们,都感知到了从帝灏身上释放出来,能够毁天灭地的强悍力量,一时间,千魂万魅号哭不止,声音凄厉,直达九天。
凤笙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开始震动了起来,大地上,开始出现细长的裂缝,更远的地方,已经传来了高山塌陷的轰隆巨响。
……这样的力量,就像凤笙曾经见过的那个天地共主的力量。那还是在玄谷离开之后不久,他日日枯坐在河边,等玄谷回来,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她想得要命。那个男人便出现了。
他抬手间,毒瘴龙潭中的山河便倾倒翻覆,惊得躲藏在毒瘴白雾里的那些凶残的猛兽们,纷纷惊惶地破土而出,狂暴地四处乱窜,却独独不敢上前去攻击那个男人,就算凤笙祭出安魂笛,也不能让那些混乱的幽魅魂兽们镇定下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和当年的那个男人很像。
这个认知,让凤笙心中开始慌了起来——这个人,和当年那个男人是一样的,他们都想让玄谷离开他。
凤笙的脸色变得紧绷,他站在一片废土之上,一根缀着华丽银丝流苏的凤尾笙笛凝聚在他手中。
毒瘴龙潭中,万年不散的毒瘴,因为九重天阙星帝的降临,再一次被翻搅撕碎褪去,藏在雾瘴中的那些,恐怖的生物,露出了原本,狰狞的凶相。
匍匐在苍莽沉暗黑色大地上的幽魅魂兽,听到了召唤的悠扬笛声,一个个,如同被牵线的沉睡傀儡般,缓缓从黑暗中苏醒站立起来。
骷髅骨龙庞大的身躯,在风中咯吱作响,幽黑的深渊中,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混着有什么被撕碎咀嚼的恐怖声音。
悬在半空站在风里的少年,及腰的长发被风吹拂卷扬起来,头上银色的花冠,妖娆地舒卷绽放。
帝灏的脸色非常凝重。他从那些苏醒的幽魅魂兽中,看到了不少上古时期,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凶兽。它们的身体已经湮灭腐烂,他们的魂魅沉睡于九幽毒瘴龙潭,永世不朽,如同傀儡般,被魅主驱策操纵。
黑色的魂蝶在凤笙身侧翩飞,舞出如同星火一般瞬间闪逝的黑色流光。面孔雪白晶莹的少年,那一身紫霞般的衣裳,似乎成了黑暗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无数带着阴邪气息的漆黑凶残幽魅魂兽,前仆后继地向那一片星光扑咬过去。它们能够撕碎寰宇乾坤的利爪尖牙,将那一片秩序星辰,绞扯成丝缕稀碎的残光。
幽魅魂兽的数量,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无穷无尽。
锁星链飞扬起幽蓝色的寒光,将逼近帝灏身前的狰狞魂魅打散成一团再凝聚不起来的黑烟。
笛声悠扬回荡在天地之间。
白狸抬着头,仰视着漩涡中央,战意正酣的那一黑一紫两人,眼中尽是钦羡。
她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主宰这个天地,这个三界。
而不是被别人主宰,被别人,因为一场荒唐空诞的梦,就像蝼蚁一样抹灭。
她身前,着黄金蟒袍的妖王太攀,同样关注着帝灏和凤笙的战况——那场争斗,声势浩大到整个毒瘴龙潭都开始震动,让人想不关注到都难。
眯了眯黄金瞳眸,太攀一边盯着星帝和魅主的旷世之战,一边抬起手指,勾了勾。
身后的白狸看到了太攀那个傲慢的手势,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低头恭敬地说道:“臣下这就带人去搜寻魔族女帝的踪迹。”
太攀察觉到身后所有的人都被白狸带着离开,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太攀才将手收回身前,下意识放在腹部之上。
他不知道帝灏为什么会突然下九幽,入毒瘴龙潭来,但隐隐总感觉,他此番前来,应该事关玄谷——毕竟,帝灏也是玄谷的三千道子之一,而且还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可是,既然帝灏是为玄谷而来,怎么会不见玄谷呢?
亲自来毒瘴龙潭追捕魔族女帝的妖王太攀,其实此刻心之所系,也在那小帝君身上。而帝灏已经对九幽魅主动手,他们二人争一个你死我活,太攀也懒得再下场蹚这场浑水,不如盯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战况,鹬蚌相争至穷途末路时,他再来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看着帝灏和凤笙相争,太攀心中也在暗暗计较:如果他对上他们二人中任意一个,是否有胜算?
凤笙驱使的那些无穷无尽的幽魅魂兽,帝灏千年征伐三界的战斗技巧。
他们都存活了上万年,经验,便是岁月积淀馈赠给他们立于不败之地的礼物。
在他们面前,太攀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空有一身灵力的自己,还是太稚嫩了。现在说赢他们,还是太早了。
盘踞在阴处,蠢蠢欲动的蛇莽,又重新退回到了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露出毒牙,一击致命的机会。
不多时,白狸那边传回了消息,他们在一处洞府外,发现了魔族女帝和小帝君玄谷的踪迹。
白狸的眼神有些冰冷。
流珠垂帘后的红玉榻上,脸庞俏丽如三月绯花的魔族女帝,抱着那一袭白衣,将脸颊贴在身上那人冰凉的脖颈上,发出像是撒娇一样,轻细柔软的声音。
“……我有些喜欢你了。”
耳目聪敏的白狸,清晰地听到,床榻里,雾灵儿浅浅的声音,带着些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温顺柔软。
那是白狸从来没有见过的雾灵儿。她的公主殿下,娇纵,任性,却从来没有这么软弱,柔顺过。
白狸撇开头,攥紧了手。长长的指甲陷进削瘦纤细的掌心,压出几道青色的痕迹,松开手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没过几息,太攀就赶到了凤笙的洞府。他在洞口停了一下,随即,蛮横地破开洞门上的结界,大踏步走入其中。
玄谷,那个夜夜出现在他梦里,还说想让他给她生蛋,让他真的怀了一个蛋的混账女人,就在这所府第之中。
太攀进来的时候,雾灵儿烧得五脏俱焚,神思混乱,嘴里颠三倒四说着胡话,本能地往玄谷身上蹭,她滚烫的掌心摸进了玄谷的衣服之中,贴在对方冰凉的肌肤上。从太攀那个角度看去,就像是玄谷压在雾灵儿身上,正在做些什么禽兽事一般。
瞬间,太攀心中的怒火,直冲上头顶。
他三步并作两步,流珠垂帘被他用力撩起,噼里啪啦乱撞在一起,发出玉珠碎裂般的敲击声。
玄谷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便一下被扯下榻来,整个人都摔得靠在了墙上。
她的手腕被拽着捏紧,纤细如柴禾,仿佛要被面前欺身上来,一脸怒容的男人,把骨头都捏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怀着宝宝,老攻在外面风流的即视感emmmm
女主日常渣emmmm
可怜的太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