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昭昭?”
编舞指导一副不可置信,好似眼前这几个人多没见识的样子,大为震惊:“颜昭昭你们竟然不知道?”
“咱们这《天鹅湖》第三幕,”他晃了晃手中的剧本,“我参考的原型就是颜昭昭十六岁的获奖作品。”
“欸,你们不知道,那你们说什么颜昭昭?”
导演&制片&编剧:“……”
……
半响后。
副导站在颜昭昭面前。
颜昭昭为难:“emm……舞蹈替身,我不是不愿意,但现在我的水准,只能说业余,真的可以吗?我怕拖你们后腿。”
副导身旁的编舞指导看上去好像分外激动,他嘴唇蠕动再三,开口竟有些结巴:“老老老、老师,我不不不、不允许——”
“?”
颜昭昭轻蹙眉心,耐心听下文。
“不允许你说自己业余水准!!!”
颜昭昭:“……”
其余人:……这么霸道的吗?
制片:“……要不我们就先试试,成不成,都是帮剧组大忙了,颜老师不必有心理压力,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编舞指导狠狠赞同:“拖后腿的,另有其人罢了,绝对不会是老师您!”
“好吧,我试试。”
颜昭昭想起刚刚一些人的议论,就算是为了季苏木,她也会尽力的。
颜昭昭一行人离开去做准备。
留在原地的一位女生,斜着眼看旁边几位刚刚碎嘴的男工作人员:
“长得一般?”
“小家子气??”
“上不得台面???”
她每说一句,那几位工作人员的脸便红一个度。
“什么是上得了台面,被制片亲自邀请帮个大忙算吗?”
说罢,她冷哼一声,雷厉风行地走了,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导演在颜昭昭热身后,准备试机位,考虑到颜昭昭是第一次,担心她紧张,便让季苏木陪她,顺便熟悉一下走位。
“颜老师,您随意试跳一段就好,这一遍主要是让您熟悉一下镜头,也方便我们看一下机位是否可行。”
颜昭昭看着不远处的草坪:“随便吗?不需要跳指定的?”
编舞指导径直插话:“不用,到时候拍摄难点,主要是黑天鹅的三十二圈挥鞭转,这对老师您来讲,完全不是问题。您现在完全可以跳自己喜欢的,放松放松。”
“您要跳什么,我给您放伴奏。”他殷勤之至。
季苏木看了他一眼。
颜昭昭说:“我自己来吧。”
季苏木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
编舞指导凑过去,感叹道:“可惜了,老师只是替身。”
导演不作声,心中却赞同。
镜头是很奇妙的。
长得好却不上镜的,不在少数。比如,圈里某位颜值排得上号的女星,日常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长得比剧里好看太多了。
这种话,或许对普通人而言是夸奖,对艺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苦恼和烦忧。
颜昭昭却意外的,极上镜,镜头里的她有一种富有冲击力的惊艳感。
音乐伴随着她灵动柔美的屈膝礼响起。
有人说:“这音乐听着好耳熟,我想起来了,是哈利波特吗?”
不用编舞指导,编剧就回了:“神特么哈利波特,这是老柴的糖果仙子变奏。”
对方:“哦,原来是老柴,你朋友啊?”
编舞指导&编剧:“……柴可夫斯基。”
“……”
“欸,刚刚那个就是挥鞭转吗?”
编舞指导:“那是意大利转,和挥鞭转那种技术型力量感炫技动作不同,更讲究肢体美,你没发现吗,整个动作更为柔美流畅。”
不远处的颜昭昭,因为只是试戏,并未特地换上tutu裙,只着简单的垂坠感极好的宽松衬衣,和紧身芭蕾练功踩脚裤,在如薄纱一般轻盈流动的月光下,她的姿态竟能比月光更轻盈,如一根羽毛一般轻灵轻快。
偏偏转圈和跳跃,又极稳,动作干净利落,似蜻蜓点水一般,力量到位,技术精湛,可见一斑。
编剧怀疑人生,喃喃道:“这控腿,这软开,这延伸感,这叫业余?难不成是我看少了?我之前看剧目花的钱是不是太亏了?”
编剧忍不住扭头问已渐渐沉浸式观看的编舞指导:“我没看错吧,她刚刚那是一连串快速连续的五连转对吧,她居然还能一直保持着五位的脚位?”
编舞指导心不在焉点点头:“应该换裙子的,换那种层层叠叠的裙子,这么高速旋转,裙摆飞起来肯定好看得不得了。”
编剧继续怀疑人生:“我肯定是被骗钱了!”
“哎呀,没有。你知道颜昭昭附中时期有个什么别号吗,‘圈神’,”编舞指导抽空安慰她,“她当年《海盗》的七圈连转,那真是相当炫技。”
编剧:“那这还业余?!我最讨厌考完试装学渣的学神了!”
编舞指导:“人家说的业余,是用她一贯严于律己的专业性要求,和从小到大极高的天赋角度看的,换句话说。你不能因为自己领悟不到那个境界,就怪天才不随波逐流。”
编剧:“……”
编舞指导:“你那是还没看过她的芭蕾舞剧,要知道圈神最牛的,从来都不是技术,她的灵气和悟性,在对戏剧的处理上体现更为淋漓尽致,情绪的流露那叫一个细腻生动。”
编剧伸着脑袋,直愣愣看着监视器:“是挺生动的。”
只见颜昭昭几个足尖碎步退步后,犹如童话世界中的小精灵一般,伴随着最后一段风铃般清脆的钢片琴声,每一步都踩着那梦幻奇妙的乐点,围绕着季苏木一连串快速旋转……
月光洒了一地的糖霜,又勾勒出画面中央两人镀着银辉的剪影,唯美得不真实,像是梦中的童话,又像是高价定制的八音盒世界缩影。
《糖果仙子之舞》是风格非常甜美的剧目,因而颜昭昭每旋转一次,留头都会注意保持微笑,看上去像一次次回眸一笑。
在快速旋转中,颜昭昭竟然还能看清,站在树下,手中抱着她的羽绒服的季苏木,一直一直在注视着她。
好像……他看她的眼神,一直很专注。
自初见始,即便冷淡,也专注。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只是,此时此刻,却似乎多了一份罕见的温柔,似月华……
不,比月光温柔。
在音乐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颜昭昭忽然瞧见季苏木眼睛弯了弯——
如雪霁初晴。
一舞毕。
她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监视器那边的编剧“啊——”了一声。
“笑起来,有点儿嗲,”编剧一副恍悟的模样,呢喃道,“原来动词前需要加定语。”
对季苏木笑起来,才有点儿嗲。
她之前一直感受不到这个形容,因为哪怕颜昭昭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也能感受到距离感。
这一气质倒是和季苏木略像,只是更柔和。
于是,便很疑惑,哪里嗲了?
但现在,颜昭昭结束的手位优雅而可爱,比之更可爱动人的,是她仰着脸冲树下人的笑颜,眼尾都笑得弯弯的,瞳仁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又像是藏了小水晶。
水润润的眼神,特别甜,软乎乎的,像会说话:
——我跳得好吧,快夸夸我!
生动的嗲,天真的娇。
季老师的形容,何止贴切,是精准。
编剧丧气:“我输了,给你发红包,你收一下。”
制片一脸的意料之中。
编舞指导:“你们又打赌?这回赌什么。”
编剧朝监视器里正相视一笑的两个人,努了努嘴:“他俩是不是真的?”
编舞指导:“这你问我呀。”
编剧:“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男人都这么懂?
编舞指导:“他俩铁定真的不能再真了,因为志趣相投,爱好一致,有共同语言。”
编剧好奇:“怎么说”
编舞指导叹了一口气,“这你还不明白?颜昭昭十六岁摘得洛桑金奖,同年拿下桃李杯一等奖,季苏木不用我说了吧。刷奖夫妇你懂吧?”
“学霸刷题,他俩刷奖,奖项收割机,他俩每天话题——幸运的是我们是我们还是我们,多快乐呀多幸福呀多般配呀。”
编剧:“……”
海王和卷王都让人头疼不适。
不如玩手机,点开微博,打字,发送。
这折磨人的小东西: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半分钟后,不出所料底下哀嚎一片:
——不不不你不可以!!!
另一边,不待颜昭昭上前,季苏木便已走近。
颜昭昭跳得挺开心的,唇角还残留着笑意:“季老师,你有喜欢的芭蕾舞剧吗?”
季苏木扬臂展开羽绒服:“《胡桃夹子》。”
颜昭昭一怔:“季老师,我刚刚跳得是什么你知道吗?”
季苏木一面裹住她,一面应道:“是什么,不是《天鹅湖》吗?”
颜昭昭注意力却已转移到他身后的树上:“榕树十二月会开花吗?”
季苏木似乎叹了一口气:
“手。”
颜昭昭乖乖的,像小朋友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季苏木替她拉上拉链,手指无意间触碰她下巴过分滑腻的肌肤。
他动作一顿,视线别开,自然冷静道:“榕花,花期5月份到6月份之间。”
颜昭昭:“哦,难怪有首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颜昭昭又想起了,“对了,榕花是不是就是合欢花,它俩好像。”
季苏木呛了一下。
都怪今夜的风太过寒凉。
拍完外景和内景,已然是深夜。
禾禾早早被助理带上房车休息。
颜昭昭在后台换鞋,她揉了揉脚,面上露出些许痛意。
新的足尖鞋,难免需要磨合。
倘若当时直言,太过浪费时间,所以忍忍算了。
她是想要把这份忙,当作感谢季苏木照顾禾禾的谢礼,尽心尽力完成。
是帮忙,不是拖累。
颜昭昭尽量走姿寻常 ,找到来接她的季苏木。
两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
季苏木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忽地停下来,侧过脸来,低声提议:“要不要背你?”
颜昭昭第一反应想拒绝。
余光瞧见身后的人,又想起还在录节目,这是比赛。
比赛,就要赢!
所以——
“我走不动啦。”
太过孩子气的口吻,令颜昭昭本人在说出口的瞬间都有一刹那的恍惚。
太自然了。
她居然有这么好的演技吗?
这般天经地义的语气,就好像,这句话,这样的话,对眼前的这个人,说过成百上千次一样。
好奇怪,她其实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撒过娇了,就连对父母,她都极少这般撒娇。
怎么这一次,就莫名驾轻就熟?
对面的人似乎也愣住了。
不会他只是客气一下吧?
结果她当真了?
颜昭昭正要不好意思,就见季苏木走至她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半蹲下:
“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糖果仙子舞曲》是由柴可夫斯基作曲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里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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