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昭都被那样的目光看毛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再左顾右盼。
明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这个人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听到动静的实习生回过神来，也发觉异样。
季老师身后那位惊讶得活像大白天见鬼的是助理吧。
这人怎么还不如她呢，同样是被季太…颜小姐的漂亮煞到，自己还是比较冷静的哦。
她一面腹诽，一面赶忙迎上去打招呼：“季老师。”
颜昭昭也反应过来，快步走近。
“季苏木，您好，我是颜禾的妈妈，颜昭昭。”她伸出一只手，礼貌而客气。
季苏木眼帘低垂，淡淡的眸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平淡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对方不动，颜昭昭略有尴尬，正欲收回右手。
“朝阳的朝吗？”季苏木身后的助理开口，嗓音略颤。
颜昭昭摇头：“昭昭，从日召声，不过意思差不多，朝与昭，晨曦和光明。”
话音刚落，季苏木蓦地笑了，笑意很浅，只唇角微动，这样似乎带着冰雪气息的笑意，却令颜昭昭有恍神的刹那。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不相干的词——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与此同时，颜昭昭收回手的前一秒被回握住，耳边传来对方不紧不慢的疏淡话音：
“你好。”
他的笑容冷冽，掌心却格外炙热。
只松松虚握片刻，竟烫得她手心轻轻一颤，人也由惊艳情绪中回神。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松开的手而动，而后落在他手背因肤色苍白而愈加清晰的淡青色血管上。
想起他掌心的温度，颜昭昭竟然有想问一问他，是不是生病了的冲动。
到底理智残存。
“季老师，”她学着实习生称呼他，“我和禾禾给您添麻烦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可以向您解释一下误会。”
季苏木面色淡然：“已经听过了。”
颜昭昭：“？”
待想明白，她的脸刷得一下红透了。
社死现场，不外如是。
颜昭昭脸颊泛粉，竭力维持语气的淡定，“季老师，实在抱歉，我可以在社交平台公开道歉解释。”
季苏木并未回应，只垂着眼眸，看着她的眼神冷淡，却专注。
他的眉眼深邃，这般注视着人，仅片霎，却让她有被凝视许久的错觉。
“颜昭昭，”季苏木薄唇微启，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颜禾在等你。”
专用休息室。
“肉肉！”
赖在禾禾身边，好不容易憋住眼泪的男孩听到声音，立马跳下沙发，藕节般的胳膊肉一颤一颤，一路奔向门口的夫妇。
下一秒，被单手托起。
“让爸爸看看，我们小男子汉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禾禾抬起小脑袋，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然后又低下头，一言不发，乖乖搁在膝盖上的小手默默蜷起小拳头。
颜昭昭还未进屋，便瞧见这样安安静静坐着的宝贝。
禾禾仿佛心有所感般，抬起头。
他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颜昭昭，花瓣一般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他向颜昭昭伸出小手手。
撒娇，要抱抱。
颜昭昭走进，蹲在他身边，先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事后，才朝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张开双手，笑眼弯弯。
禾禾抬起柔软的小胳膊，一把环住颜昭昭的脖颈，把小脸蛋埋进她的颈窝处。
颜昭昭心中微微诧异，当下却没说什么，抱着他安慰般轻轻摇了摇。
“是颜禾同学的妈妈吗？”
颜昭昭循声望去。
肉肉的父母，原本因颜昭昭看着太过年轻而迟疑，现下确定她身份后，立刻郑重道谢，交换联系方式，因得知颜昭昭会自行安排给禾禾医院检查，便先行离开。
颜昭昭抱着禾禾，同休息室内照顾孩子的工作人员一一道谢后，也准备告辞离开。
她将将踏出房门才半步，便遇到迎面走来的季苏木等人。
颜昭昭心下犹豫，考虑是否上前索要季苏木工作室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方便之后商量道歉及澄清事宜。
还未等她想好，便被走在季苏木身前的一位中年人拦住：
“DODO老师！您终于想通了，来来来我们去签约。”对方一脸的急不可待，深怕她反悔一般。
颜昭昭莫名，仔细一瞧，略眼熟。
“DODO老师，您忘了？《亲爱的爸爸》节目组，我们联系过两回。”
颜昭昭稍稍记起，道歉：“对不起，我记性不大好。”
节目组制作人兼总导演笑着说：“不要紧，不过看来，我是白高兴一场了，DODO老师还是不愿同我们合作么？”
不待颜昭昭有所回应，有人插话问道：
“老张，这位是？”
张导反应过来，替他们互相介绍：“DODO老师，这两位是季苏木老师和他的经纪人杨白。老杨，这位就是之前文旅局向我们节目组推荐的摄影老师。”
颜昭昭连连摆手：“张导，您太抬举我了，我在你们面前称不上老师二字，叫我颜昭昭就可以了。”
张导夸张的皱眉，故意摆出搞笑的表情：“DODO老师，您是在同我开玩笑嘛，您是忘了您油管九百多万的粉丝量，还是不记得您的最新视频24小时内播放量即破千万。况且，您还是官方直接向我们推荐的指定摄影师。您不配称老师，谁还配？”
《亲爱的爸爸》是一档国民度颇高的亲子户外综艺，上一季因一些不可抗力因素播至中途被喊停，这一季台里想方设法争取到和文旅局的合作，预计能顺利播出。
颜昭昭回国前，收到他们的邮件邀约，邀请她担任特邀摄影师，专门负责拍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且享有相当大的后期制作话语权。
她婉拒一次后，节目组又飞来面谈，沟通的言下之意是，除了官方推荐，他们摄制组也研究观看过她油管上的视频，十分欣赏，希望尽可能达成合作。
当时，颜昭昭表示十分感动，但仍拒绝了。
她算是互联网最早一批拍vlog的，因为特殊原因，甚至在还没有vlog概念的时候，她就开始用视频记录日常，便于回看练习记事。因为担心自己忘记将视频存储在哪儿（这是之前常有的事），她会剪辑打码部分隐私，上传至固定账号：DODO。
之后，她的视频渐渐多了些粉丝，她也养成了拍摄习惯，加之大学成功转入摄影系，于是渐渐从毫无技巧的流水记录，转型至如今粉丝口中的技术流。
不过她本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动态摄像和后期技术相对她的本专业而言真的一般，拿钱练手不地道。
而所谓的视频账号粉丝量之类，更多的是吃时间红利罢了。
至于官方的推荐，颜昭昭猜到些许，可能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她给祖国的周年献礼视频在被限流的情况下，反响依旧不错。那是因为粉丝安利，加之留学生们的爱国情绪高涨。归根到底又是吃的粉丝红利，
站在一旁的杨白笑眯眯道：“颜老师，不用听他的，也不必介意，‘老师’在这个圈子不过是一种称呼，不要紧张。”
他们聊的时候，趴在颜昭昭肩膀上的禾禾，悄悄抬起小脑袋，看向对面的季苏木。
季苏木好似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侧过脸来，微低头，撩了撩眼皮。
张导的注意力被吸引，望着过分相似的一大一小两张面孔，他略有几分惊疑，开口时却只说：“颜老师，不急着离开的话，不如去我办公室，我们再聊一会儿。”
颜昭昭想着商量澄清道歉的事，便点了点头。
准备茶水之际，张导快速获悉大致情况。
“来来来，喝茶。”回来后，他热情招呼，“原来我们颜老师，和季老师早就有些许缘分。”
“老杨，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替你们工作室放我鸽子那小子善后吧。”他倒完茶坐下，长叹一声，“说起来，季老师和禾禾，就很适合我们这一季的策划嘛。”
“老杨，你要是能说服我们季老师参加我们这节目，也就不用同我赔罪了嘛。”
张导只用开玩笑的语气轻飘飘地提了一句，因为他很清楚这种事发生概率为零。
杨白自然也明白，这老狐狸大概早就摸清状况了，现下不过是替颜昭昭解围，缓和气氛罢了。
他笑着伸出手点点张导，正预备打哈哈一带而过，耳边便炸响一道惊雷：
——“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