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柔美修长手指掌心之下,包覆按压着少女满掌的丰盈。魔族的女子,多早经事,且他们妖魔一道,自幼便不拘于情爱之事,天性烂漫赤忱。
少女独有的甜蜜馨香,让惯常善于风月妩媚的狸妖心襟不由摇曳难止,她低下头,用小巧如粉玉琼脂的鼻头轻轻磨蹭少女吹弹可破的白润脸颊,声音媚然沙哑道:“公主殿下的胸襟,倒是波澜壮阔得紧,奴家见了,也好生喜欢……”
被丰腴美艳的狸猫夫人压在地上的雾灵儿俏脸羞恼,泛起云蒸霞蔚的燎原红艳。怒气起伏间,胸前壮观景象倒真如同波澜起伏,上下跌宕,惹得人不禁眼热,浮想联翩。此间情状之下,雾灵儿更是恼羞成怒,嗔着眉头,娇声厉喝:“畜生怎地敢如此轻薄本公主!还不快起来!”
听到“畜生”这低贬二字,白狸化形的美艳女子天然魅惑的猫瞳不可察觉地紧缩一瞬,不过泛着春情的娇丽面庞并不见着恼颜色。她伸出粉嫩小舌,轻轻舔着红透脸庞,姿容熠熠如宝玉生辉的女子脸颊,神色满足。
自雾越把那从九重天阙偷来的绝色无双女子抱回宫之后,原先见惯了雾灵儿这般绝色的宫里人便都惊讶万端,不知天地之间,竟有颜色远胜公主殿下的女子,争相欲一睹芳容,只是魔君雾越严厉,看顾得紧,他们少有得尝所愿者。
不过有幸运者稍稍撇得过几眼,也足以让他们大肆夸耀,将那九重天阙来的女子,说得天花乱坠。杳冥宫中,上崇下效,宫中之人,具是如同魔君雾越一般的好/色之徒,故而对那九重天上的绝色仙人,无不推崇向往。
他们都道那被雾越带回来的女子最好看,可白狸却觉得,将重伤的她从妖魔边界的魔雾之森中带回,养得这般白胖的雾灵儿,才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公主殿下,一直都是三界最美的。
“殿下莫要恼怒,若你不喜,阿狸替你去你父君殿中,将那女子那张俊俏脸庞划烂了,给殿下出气如何?”
美艳女子眉眼间缱绻依恋,丰满红润的樱唇中,却吐出极恶毒的话来。
雾灵儿不悦地皱眉,斥声道:“那你怎么不去划我父君的脸,去划九重天上帝灏的脸?他们都惹恼我了。”
白狸低笑出声,轻声道:“我的公主殿下,思虑倒是公平。只是阿狸我身份卑贱,地位轻微,如何招惹得了这两位大人物?”
雾灵儿冷哼一声:“哼!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她用力一推,那娇弱无骨的白狸美人,便一下倒在一旁。她站起身来,拍拍黑红血色裙摆,去桌上取了她的红粉骷髅剑,破门而出。
白狸就保持着那个被雾灵儿推开的姿势,以臂支颊,慵懒地撑在冰凉的地上,一时也并未起身。她低垂着眉目,娇媚的面目似乎隐在一团暗淡的光晕之中,略显凄凉,却又什么都看不清,神色难懂。
未几,美艳丰腴的狸妖化出原形,雪白的身子看似憨态可掬,肥硕无害,身手却机警灵敏异常。四爪如雪,落地无声,轻轻纵跃,便跳上了窗台,攀越登上雕瓦飞甍,沿着杳冥宫恢弘浩大的宫殿建筑群屋脊檐棱,消失在月光之中。
九幽之地,是终年不见日光的。灵魅妖魔,所受养的,都是月光精华,故而性属阴浊,行事也如夜魅,多有阴辟乖张之风,不可以常理揣度——正如同这上古魔头帝尊雾越。
玄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再次醒来,睁眼所见,居然会是九幽杳冥之地。
万年之前,玄谷为寻几件极珍惜的天材地宝,也曾踏入得九幽之地,甚至连九幽之地至深处的毒瘴龙潭都闯过一闯。
彼时的杳冥宫,还尚未有如今这般壮阔规模。那时九幽魔族常年内斗,族内有数位魔帝为尊,各为其主,割据着魔界土地。而和那几位魔尊相比,雾越的修为灵力,便都谈不上出挑了
而在玄谷一手铸就的那一场天魔大劫之中,雾越是观战魔君中的一位,玄谷略略扫过眼神,也远远望见过他几回。
那一身红衣红发红瞳,妖孽风姿,真真惹眼。只不过那时,玄谷却未将这个修为尚可,姿容却是上品的魔尊放在眼里。
一万年过去,几位魔尊具是身陨道消,九幽魔族却一统于这个不曾显露过独到长处的雾越手中,如此气魄手段,玄谷才恍然,她竟是一直轻看了这个深藏不露,隐忍不发的魔尊。
那时玄谷就忘了,曾以一人之力湮灭血罗河十万怨灵的雾越,怎么可能是一个修为灵力天资平平的魔君?他不过是心思藏得更深,更善于谋划隐匿罢了。
如今他将她不动声色掳掠至九幽,又在谋划什么呢?莫非还惦记着她身上的这半步天道?
思绪散乱间,临窗而坐俊美男人回过头来,一双红瞳如琉璃沁血,眉心一朵暗红色的曼珠沙华印记,更为男人本就阴柔俊美的面容,添了几分难言的妖魅之色。
玄谷略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纤弱细瘦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身上的红绸锦被。红纱帐暖,朦胧飘摇的纱帘之后,男人忽而展颜一笑,风致如诱人的妖孽。
玄谷原先清明的眼神霎时转为迷朦混沌——是雾越对她使用了引诱媚人的幻魅之术。这样的诱惑人心的媚术,曾被有一个叫梦魅的大妖,修习到了极致,三界无能出其右者。
巧的是,那惯常以媚色惑人的大妖,死活把一身媚惑人心的术法衣钵传给了玄谷。善媚人者不自媚,雾越拿这样的小把戏来捉弄玄谷,倒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玄谷并未中他的媚术,只不过此刻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将计就计,低一低她这颗百折不弯的高贵头颅。
她做出此等迷朦情状,娇颜无双,自有一番天然的柔美风姿。
雾越心下却“了然”——她果然是已经沦为废人了,否则,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魅惑法术迷了心神?若在她全盛时期,他若敢对她施这般下作手段,早被她一剑刺穿了吧。
思及此,雾越心中更是大定,起身走向床榻,声音轻柔道:“你终于醒了。”
他的手自然而然覆在玄谷手背上,动作亲昵,不见丝毫生分,就好像他们一直这般毫无芥蒂。
固然疑惑,玄谷却也未动声色,没有出声撕破雾越脸上“一往情深”的虚假面具,且看他要与她玩什么花样。
只听得那活了数万年的上古老魔,向来花心,后宫佳丽三千的风流种子,居然一脸深情地对她说道:“璇儿,你这一觉睡了一万年,可让为夫等得好生心焦……”
玄谷:“……”
这可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玄谷睡了一万年,醒来居然连丈夫都有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是何时成的亲,拜的天地高堂?
忽而,玄谷瞥见床头搁着的冰盏银魄琉璃碗,碗中汤药已然被喝下大半,碗底尚余一小点残渣,药碗底还泛着眼熟的银辉暗光,隐隐流动其间——那分明是毒瘴龙潭之中的“忘前尘”,被雾越掺入药中,给她喝了。
那忘前尘,只生在毒瘴龙潭,一颗忘前尘吃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前尘往事,都要忘得一干二净,当真是在世一遭,来时赤条条,去时忘空空。
雾越给她吃下忘前尘,其心可诛。他的思虑想法,玄谷大抵能猜得一二。只可惜,雾越苦心孤诣,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忘前尘,对玄谷却没有起作用。
万年之前,玄谷入毒瘴龙潭这九幽魅主之地寻一件名叫“碾乾坤”的宝物,与自己的一个道子筑神魂,恰好遭逢了一位手持笙箫,赤脚行于忘川河畔的魅灵少年,误打误撞破了人家的孤煞命格,牵动红鸾,惹了一场情债。
那少年被困于毒瘴龙潭,出不得,玄谷要走,他却也留不住。他听游走淌过忘川河,要入凡尘转生的鬼魅们说,世人多无情忘性,人心易冷。一旦离开,保管过不了几年,就会把故人忘得一干二净,比吃了忘川河水浇灌出来的忘前尘还要来得彻底干脆。
少年惶惶然,怕玄谷一走就忘了自己,也怕她沾染了忘前尘这般的东西,便以魅灵禁术,做了一滴情人红泪,让她服了下去。此后,即便是玄谷的神魂以忘川之水涤荡,亦或是吞服了忘前尘,她的记忆也不会有丝毫受损。
红绸锦被中的美人,巴掌大的小脸泛着雪白颜色,绝美面容枯如白纸,瑟瑟向锦被中缩了一缩,含水秋瞳更是如雾迷朦,娇声轻细道:“你……是我的夫君?可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俊美阴柔的男子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慰道:“别怕,璇儿。你之前受了伤,灵体神魂受损,记忆出了些许偏差,为夫定然会陪在你身边,等你痊愈的。”
美人抬眸展颜,笑如花娇,好像略有些羞赧,微微红了脸:“夫君待我可真好……”好到……玄谷都想谋弑“亲夫”,给雾越这无耻之徒一剑尝尝了。
玄谷悚然于雾越这厮一往情深的做派时,额间突然贴上一处湿濡温软。
耳边是向来风流却极少走心的天魔心脏隆隆的跳动声。玄谷于雾越怀中,雾越轻吻了她的额头。
至少表面看起来,一派脉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