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江素羽道:“这样吧,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药材背来背去也挺重的。今日带来的样品,我先买下。待我看完其他家的,再决定是否买你家的药。”

吴敬道:“照理说,这些药样,本该赠与江大夫。只是……”

江素羽笑了:“我知道,有些药材精贵,便只是一些小样,也不便宜。你不必客气,报个数吧。”

吴敬站起来躬了躬身,在桌上写了个数目。

江素羽见那数目颇为公道,不免笑了笑。

她从怀里摸出银子来递过去:“多出来的,便算是我请掌柜的和这位小哥路上喝茶的。”

吴敬将银子接过,口里客套道:“多谢江大夫。”

江素羽有意同他多聊几句,道:“不瞒你说,你家送来的药材,已是品类较为齐全的了。其中难寻的几味,长于东西南北各不相同的偏远之地,贵店竟能将这些药材调度至华羽城一城一店之中,实在是十分难得。”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更何况,江素羽目前是华羽城中风头正健的妙手神医,得她如此夸赞,吴敬不免觉得脸上有光。

人一得意便容易忘形。吴敬虽远未到忘形的地步,话却多了许多,说话的态度也不似前头那般拘谨。

他笑道:“江大夫有所不知,其实小店在华羽城中开了十几年,却是在一年前开始,品类才齐全至今日这般地步。江大夫若是早来一年,恐怕小店也是无能为力呢。”

江素羽眼珠一转,问:“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吴敬道:“一年前,同时发生了两件对小店来说极为重要的事情。一件是新皇登基,一件是总店的第三代东家正式接管生意。”

江素羽这回真的被他的话吊起了胃口,道:“第三代东家接管生意,有些新的举措倒是不奇怪。但新皇登基,竟也与贵店有密切关系么?”

吴敬笑道:“江大夫,此事说来话长。”

江素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道:“话长无妨,愿闻其详。”

左右今日的正事也已谈好了。吴敬更不愿得罪未来的主顾,见江素羽十分感兴趣,便又笑道:“‘白氏良药’在帝都起家,第一代东家的女儿入宫侍奉当时的皇帝,自那时起,便一直为皇室和许多王公贵族供药。一年前,当今圣上登基。许是因为圣上自幼体弱多病的缘故,圣上十分重视医药养生一道,宫中所用药材在质量、数量和品类上要求都提高了许多。为了更好地侍奉皇室,新上任的少东家专门派人去极偏极远之地,寻觅各种珍稀药材。多出来的,便便宜了我们这些分店。所以,最近‘白氏良药’的各地分店,在药材品目方面的齐全程度,远胜于其他同行。”

江素羽心中“咯噔”一下。

她将已经半凉的茶水又猛灌一口,而后才若无其事地道:“是了。这次我要的桖莲,生于高山酷寒之地的崖缝之中,虽为良药,但对症的并非致命重疾,只用于慢性症候的疗养。这样的药,若非是皇亲贵戚,恐怕着实没多少人会用。”

吴敬道:“诚如江大夫所说,这桖莲放在我们店中快一年了,您还是第一位要的。”

江素羽心中暗道,这桖莲如此难得,可早些时候,她在萧家养伤时,那位为她疗治的南宫大夫给她开的药方中,却有这么一味药。

彼时她心里有事,等到注意到这一点时,桖莲只怕是已吃了不少下肚。

——萧狄竟如此有钱。

——广岳城内竟能短时间内寻来这么多桖莲。

江素羽想了想,道:“吴掌柜的,广岳城内,可有‘白氏良药’的分店?”

吴敬点头:“有的。广岳城规模更胜华羽城,城中富贵人家不少,药材的需求更高一些。有时我们这常年也用不上的精贵药材,还会应广岳城分店的需要,给他们送一些去。”

江素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分店之间相互呼应,无怪乎生意越做越大。”

这一日的话,便只谈到此处。

江素羽所要的十余味精贵药材中,有的是制那奇毒所需,有的是制奇毒的解药所需,有的则是胡乱添上用于混淆视听的。

桖莲便是胡乱添上的一味。

孰料,这“白氏良药”非但给她送来了毒药和解药所需的关键药材,还给她送来其他几味十分难寻的药材。

包括桖莲。

萧家,因此在江素羽眼中显得越发神秘。

萧家有钱,有药,有极可能是杀手的打手。

萧家少爷以身饲魔、强提内力,在试剑山庄大门口凭空消失。

所以这萧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而这“白氏良药”,坐拥品目齐全的药材,也有采买精贵药材的广泛渠道。它会否就是那奇毒流入的路径呢?

——分割线——

一转眼,江素羽在试剑山庄住满了两个月了。

“试剑医馆”在一个月前挂起牌匾,正式开门。

而在医馆正式开门前,江素羽已将第一批跌打损伤的灵药制了一百瓶,交予迟北城。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那两名庄中弟子之死始终没有个交代,但时间一长,庄内对江素羽的议论,也渐渐淡了下去。

毕竟她既曾妙手回春,救下楚跃性命,又制出跌打损伤的灵药,给庄内弟子缓解病痛。

正常人通常都很难将救命的医者,和杀人的凶徒联系在一起。

江素羽自认时机已到,便打算同迟北城提出搬出试剑山庄。

这天傍晚,迟北城如平日里一样,来到她的小院。

迟北城在她对面坐下,从她手中接过茶杯,低头饮了一口后,忽然对静候在一侧的小琪道:“小琪,我有些话要单独同江小姐说,你且回避一下吧。”

江素羽倒愣了。没想到迟北城竟先发制人,她本也打算遣退小琪,同他商量搬出庄的事情。

小琪躬身应是,退出院外去,还将院门也关好了。

江素羽虽不知道迟北城要说什么,但见他态度郑重,不免收敛了神情,挺直了脊背,问:“迟公子要与我讲什么?”

迟北城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才笑笑道:“江小姐,我便直说了,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恕罪。”

江素羽听他这么讲,心中不安,道:“迟公子但说无妨。”

迟北城道:“江小姐,我心悦你。”

这一句说得干脆利落,江素羽猝不及防,不由愣在原地。

迟北城看着江素羽瞬间僵硬的脸色,慢慢接道:“江小姐,在江家庄的时候,你亲自替我医治。那时候我伤得沉重,几乎人事不省,但每每清醒时,总见你守在我身旁。那时候我便想着,若是……若是可以,我想要娶这样温柔的女子为妻。”

江素羽无言以对,只能呆望住他。

迟北城道:“只是当时,我身上烧伤多处,十分丑陋,心中也为此颇觉自惭形秽。后来,你又调制了药水让我沐浴,结果我竟耐不住痛,叫出了声。我着实……着实羞惭不已。再一条,我知道你是江家这一代的唯一传人,势必难以离开江家庄。因着这些事,直到离开,我也没鼓起勇气来,向你表明心迹。”

江素羽摸了摸鼻子,决定先捡最不重要的话来接:“那药浴疼痛非常,叫出声也没什么。”

迟北城笑了笑:“话虽如此,可男子总难免有些爱面子,更何况是在心悦的女子面前呢。”

江素羽闻言,完全不敢接话了。

迟北城凝望着她,叹息般地道:“你不知那日我见你从庄外走来时,心情是何等激动!这算是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倘若再不把握住,恐怕会后悔终生。”

江素羽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道:“我只是……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迟北城轻轻摇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江小姐,我知你断不可能是为了我而来,但是我却还是无比高兴。你在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我感觉你也并不讨厌我。”

江素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对我照顾有加,我又怎会讨厌你呢。”

迟北城又看着她不说话了。

江素羽被他目光看得发毛,正在想该说些什么才好,迟北城却又重新开了口,道:“江小姐,若你肯给我机会,我必会好好待你,尊重你,支持你,保护你。我想娶你为妻。”

江素羽:“……”

迟北城说完,又有些懊恼似地,摇了摇头。

他说:“江小姐,我也知我太唐突了。你不必立刻回答我,只是我马上要出门去一趟,再回来不知会到几时。一想到又要那么久见不到你,我心中实在难过,所以……”

江素羽听出些端倪,忍不住问道:“你要出门?去哪里?”

迟北城笑了笑,却不肯细说:“你不必担心,纵然我不在庄中,我也会嘱咐人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感到任何不便。”

江素羽这下急了:“你要去多久?”

迟北城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目光温柔起来,道:“倘若快的话,两个月后我定会回来。”

两个月?!

江素羽更急了,道:“迟公子,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讲。我想搬出试剑山庄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阿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