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目光交汇的时候,明姝还在愣着。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思绪一瞬间清醒。
康宁公主的孩子,也是这样求来的吗?
还是就在捉弄她?
明姝目光黯淡,心底很清楚,既然明家与先皇后的事有牵扯,那萧以鸣是绝对不会让她有孩子的。
即便是真侥幸怀上,中间十个月,孩子也很难生下来。
明姝闭上眼睛,忍着燥热拨开他的手,做不出这么卑微的事情来。
哪知道下一刻粗壮的手臂将她一提,一个湿润带着刺痛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处。
明姝“嘶”了一声。
没想到两年之后,依旧以这个动作开头。
他没有像画册那样带着缠绵亲她,反而像是带着怒气似的,咬她的骨和肉。
明姝早就猜测明家曾经对他们萧家做过什么事,否则不会这么报复她。
被咬过的地方有点疼又有点痒,明姝忍不住去碰,一搓便又红了一块,恍若雪地里悄然绽放的红梅,让他移不开眼。
衣衫剥落,露出大片雪景。萧以鸣抬身半跪,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明姝承不住这种热烈的目光,移开视线,忽然想起来,先前梓鸢说陈玉妍和她有几分相似。
几分相似她不知道,明明很热,她却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她将脸颊埋进一旁的薄毯里,外面的动作便停了。
几根手指将她的脸颊强行扭过来,明姝看见了巨大的阴影,随即视线破碎,她惊叫一声,咬着唇瓣缩起身子。
只是很快,她便感觉到了异样的触碰,不由得拧紧了身旁的毯子,呜咽地喊:“你……”
萧以鸣这几年在军营里,虽然诸事忙碌,可也见过不少将士们和随行的妓子打趣,听得多了,就明白床笫之欢的乐趣在哪里,也知道为什么两年前那次圆房一样,两个人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那些不经意听来的话,都在此刻回想起来并付诸实践。
萧以鸣掐着她的腰,看到上面的雪景红梅,眸光沉沉。
他对她的反应并不怎么满意,因为她始终紧闭双眸,攥着薄被,好像难以忍受。
即便是身体相贴,依然隔着遥远的距离。
明姝喘着气,忽然发现他的动作停了,低着头看她。她心底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随即身体被翻过来,萧以鸣从后面抱住了她。
倘若他从正面抱她,明姝一定会推拒,甚至要他。可是他从后面来,一只胳膊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像是罩住她似的,明姝急促地想挣脱,却徒劳无功。
似曾相识的痛感从后背传来,明姝忍着不肯发出声音,但她知道身后定然与她的手臂上一样惨烈。
明姝忽然很佩服陈玉妍。她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第二次的折磨却比第一次更长一些,明姝红着脸,额间全是汗珠,滚烫的热度从身后传来,她累得犯晕。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身上不着寸缕,仅盖了薄毯,而床侧空空。
她面无表情撑着身子想起来,但立即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浑身如同被车碾过一般。
“娘娘醒了。”
梓鸢的身影从屏风后绕过来,掀开床帐,带来了冷气,让人感到有些寒凉。
她将安静的衣裙放置在床榻,一面禀报道:“陛下半个时辰前走的,走之前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娘娘歇息。”
看到陛下对皇后这样的关怀,梓鸢觉得很高兴,问道:“娘娘的事情应该成了吧?”
明姝怔忪片刻,身体的触感还未消退,但她是真真切切受了这一遭的苦,怎么能不成。
但有孩子不是简单的事,明姝只能模棱两可地道:“或许吧。”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梓鸢的语气又上扬了几分,“娘娘换好浴衣,奴婢为娘娘沐浴。”
一截细白的腿从帐子里迈出,露出一块块红痕。
得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在皮肤上留下这些痕迹?梓鸢一直一语不发,将明姝搀扶进浴房。
水温有点烫,尤其是碰到明姝身上的痛处。梓鸢不得已又加了些凉水,明姝才觉得舒服很多。
软帕擦过身体时,明姝的身体不由得颤抖。
梓鸢蹙起眉,也不敢用太大的力道,宽慰道:“只要娘娘一举怀下孩子,那之后的日子,就轻松多了。”
明姝并未回答。
她在想孩子的事。若真的拿下孩子,她就不算辜负太后赋予的使命。从此之后,陛下再处置明家,也不得不考虑明皇后生下的这个孩子。
可是,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明姝抬起眸子望向半开的窗棂,窗外的树影昏昏沉沉,不辨全貌。明姝想,如果她是萧以鸣,就不会宠幸明家的女子,更不会给她孩子。
如果明姝的孩子出生,那宫中就有两个怀有孩子的女人,陈玉妍的身份只会更加尴尬。
他会让他的小青梅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吗?
明姝细细碎碎想了很多,最终只是沉默着换好衣裳从浴房中走出。
一进门,就看见了马公公,他朝明姝恭敬地行了一礼。明姝垂眼,只看见了一旁的太监手拎的食盒。
“娘娘,陛下嘱咐,娘娘醒来以后需要喝完这碗汤药。”
马真说完,小太监便将食盒打开,露出其中的棕褐色汤药,小心翼翼地呈到明姝面前。
苦味顺着药碗传了出来,明姝面色骤冷:“本宫不喝。”
马真继续赔笑道:“娘娘放心,这汤药是太医院的秘方,不会伤身体的。”
“再说一遍,本宫不喝。”明姝不依不饶,回到主位坐下,冷声道,“陛下既然要赏,为何不当面赏给本宫。”
马真见她如此坚持,便挥挥手,让呈药的太监退下,温声道:“娘娘,您知道陛下的脾气。”
明姝没说话。
两年之前,她已经见识过他的脾气。
圆房第二日,他带着药找到从太后寝殿回来的明姝,看着她将药一饮而尽。
“你放在这里。”明姝回过神来,冷淡地回答,“本宫回来再喝。”
明姝留下这句话,起身进入寝殿。她梳发点妆,又换过一身庄重的长裙,带着人向承德殿走去。
天光已然大亮,此时已过了早朝,这个时候,萧以鸣或许在用早膳。
明姝走到承德殿外请人去通报,却看见陈玉妍挺着肚子从里面出来。
康宁望见她微微一笑,扶着后腰屈身行礼。明姝怎好让一个有孕的女人这么强撑着给她行礼,抿了抿唇,免去她的礼数。
“时辰这么早,怎么不在宫里多歇一会儿?”
康宁叹气道:“昨夜腹中胎动,请了太医来也不见好,只好过来求助陛下。”
明姝望着她的小腹问:“现在如何?”
“现在好多了。”康宁舒了一口气,笑道,“一进入承德殿,孩子就安顿不少。”
明姝点点头,嘱咐道:“你身子重,多注意些。”
两个人短暂地寒暄完,康宁便告退。她行路有些缓慢,一旁的婢女一步一步搀扶着,直至走下长长的台阶。
明姝的视线一路跟随着陈玉妍,直到后者消失在花园小径。随即她转过身来,对承德殿的宫人道:“本宫要见陛下。”
宫人进去传了话,很快出来:“陛下如今事务正忙,不便见娘娘。”
这样的借口明姝听惯了。大约他已猜出来自己找过来的原因,两个人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的默契。
明姝望着大殿朱红的门槛,最终叹了口气:“罢了。”
她转过身,一步步地迈回宫去。梓鸢不知道皇后心里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不太好,只得一步步地宽慰她。
“眼下娘娘虽然没有子嗣,但好歹陛下终于愿意留在娘娘这里了。有君恩在身,日后不愁没有皇嗣。”
明姝一句也没有应。
梓鸢实在太乐观了些,有一点点苗头,就觉得日子要好起来了。这两年里,明姝总在这种虚幻的希望里日复一日。
她又想起了那份离宫的手谕,如今被萧以鸣藏起来,不知所踪。
回想起来,若她是萧以鸣,把一个人永永远远地困死在宫里,任她挣扎不得,才叫报复。
她不能再盼着萧以鸣愿意放她走,她要为自己谋出路。
明姝回到宫里,没什么犹豫就将已经冷掉的避子汤悉数喝下。
说起来讽刺,这汤药并不苦,甚至带着些许甘甜。
马真目睹皇后将空空的药碗放回食盒之后,恭恭敬敬地告退,又回承德殿复命。
案几前的萧以鸣将奏折展开,却无心去看,抬眸问:“她喝下了?”
“是。”马真将其中的曲折一并禀报,“先前娘娘是不肯喝的,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将汤药饮尽了。”
萧以鸣想到,那个时辰,她来过一趟承德殿,只是他没有见她。
眼下明家的地位紧张,随时可能牵连到明姝,的确不是有孩子最好的时机。
可她若是执意要一个孩子,那萧以鸣也愿意尽力保下。
萧以鸣没摇摇头,不再言语,又低头看折子。
马真迟疑地禀报:“听闻,皇后娘娘来承德殿以后,正巧在门外遇见了康宁公主。”
康宁公主的身份神秘,马真也捉摸不透,只是事关皇后,他还是提了一嘴,以防万一。
萧以鸣没抬头,只是道:“以后让她们二人少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