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夫妇俩都没想到郝芷会突然出现。
郝爸爸没回答郝芷的问题,而是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小提琴:“小芷?你拿着它做什么?学校有活动吗?”
郝芷从小就对小提琴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天赋,在老师的极力推荐下,郝家夫妇犹豫再三,还是给孩子报了辅导班。不过郝家家庭条件实在有限,郝芷断断续续学了两年,就没再去过,平时就偶尔跟学校音乐老师练习。
当时他们还说他们俩都没有音乐天赋,生出来的孩子却这么喜欢小提琴,不知道是随了谁,现在才发现郝芷竟然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对小提琴的喜欢,应该也是遗传了她真正的母亲,甄夫人。
想到这里,郝家夫妇不由得有些难受。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居然不是亲生的,任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谁知道郝芷说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哦这个,我准备拿去卖了,换钱。”
现在的郝芷已经不是原来的郝芷了,她对小提琴一点兴趣都没有,房间里的东西她都看过了,也就这把琴稍微值点钱,正好拿去卖了换成钱,攒法器的制作材料。
郝爸爸却不知道自家宝贝养女的里子已经换了人,愣愣地说:“可这是你最喜欢的小提琴……”
“现在不喜欢了。”郝芷随意敷衍了一句,并不是很在意这把小提琴,接着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三水一阳?”
郝爸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责感更加重了,听她问起家族代代相传的传言,也没想太多,点点头:“是。不过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像有两句,说什么……石生一阳,提盒三水?时间太久,我也忘了。怎么,小芷也对这个传说感兴趣?”
郝芷当然感兴趣。
那可都是钱啊!
郝爸爸却十分悲观,看郝芷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老家的位置,叹了口气,说:“这种传说听听就算了,那么多年了都没找到,兴许早就被别人挖走了。老郝我这辈子是没有发财命了。”
“谁说没有?”郝芷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仔细查找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回到家后印堂发亮、面色红润,跟之前满面黑云的模样相差甚远,显然是要发财的迹象。”
郝妈妈听见这话看了眼郝爸爸的脸,惊奇道:“还真是,你现在气色比下午好看多了。”
郝爸爸下意识摸了摸脸,却并没有相信郝芷说的话,只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好笑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说辞?”
郝芷见他不信,也不纠缠,只是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腰部靠近肚脐之间的位置很痒?”
郝爸爸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听郝芷这么一说,倒真的觉得肚皮有点发痒,而且越来越痒,他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这下他就觉得有点神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郝芷挑眉:“这也是发财的征兆。”
郝爸爸还想说不信,这时手机忽然振动个不停,原来是一个同事打电话过来,跟他说从这个月开始,所有人的底薪都要上涨1200。
“……”挂断电话,郝家夫妇看着郝芷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家孩子觉醒完小提琴天赋后,又多了算命的天赋?
这玩意该上哪儿报补习班去?
郝芷不知道原身的养父母脑子里转悠着多么离谱的念头,终于在地图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指着一处空白问:“这个地方,原先是不是有条河?”
郝爸爸这下哪儿还敢小瞧自家养女,很配合的凑近看了眼,说:“对,是有条河。我小时候还在里面游过泳的。不过后来附近拆迁,那条河就被填平了。本来说要建住宅区的,不知道为什么搁置了,后来换了好几个开发商,却一直都没有搞起来。”
说完他惊奇地看了郝芷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条河?”
郝芷出生的时候,那条河都已经被填上了,附近的人家也都是拆迁的拆迁,搬家的搬家,鲜少有人会往那边去。按理说郝芷连去都没去过几次,怎么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
郝芷仍旧没回答,而是继续问:“这条河叫什么?”
这就有点为难了。郝爸爸想了半天,才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来:“好像是叫……汀阳河?”
这就对上了。
郝芷微微一笑,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自信地说:“你说的金砖就埋在这里。”
“啊?”
郝爸爸和郝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迷茫的意思。
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就埋在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女儿还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她真的能掐会算,是凭借那句口诀算到的一样。
郝芷看出他们的质疑,解释道:“曾曾祖父说的应该是‘时生一阳,体合三水’,意思是要在‘一阳’这个日子,到‘三水’指示的地方挖。你们看,咱们老家在月清镇,这是一水,汀阳河,汀和河都带水,这就是三水。”
“那汀阳河这么长,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地方?”
郝芷一听就知道他们理解错了,“古人认为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每年到冬至日,阴气尽,阳气始,正是二气交接的时候,所以冬至也称为一阳。这个一阳指的不是汀阳河,而是日期。”
“那汀阳河也够长的了,冬至这天去,能有什么不同?”
郝芷听到这个问题,没立即回答,回房间拿来了纸笔。
郝家夫妇听她说的入了迷,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看她拿来纸笔,还以为是有什么神奇的事情要发生,结果就见郝芷在纸上列了一串方程式。
“以正南为0度,向西为正,向东为负,我们可以得到太阳方位角的公式为cosA=……A就是太阳方位角,也就是太阳光线在地面上的投影,与当地子午线之间形成的夹角。老家的纬度是……”郝芷运笔如风,唰唰写下一串数字并快速的计算出结果,“一阳又可以理解为初升的太阳,也就是日出时分,这个时间的太阳方位角算出来是东偏南27.4度,沿着这条方位线,从老宅的位置延伸出去,与汀阳河相交的地方,自然就是藏宝的地点。”
郝家夫妇:“……”
等,等一下。
说好的算命呢?太阳方位角这么科学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夫妻俩呆滞许久,最后还是郝爸爸率先反应过来,揉了揉因为听不懂那么长一串方程而有些发晕的脑袋,底气不足地说:“可,可是以你曾曾祖父的文化水平……应该用不到这么高深的东西吧?金砖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会埋在汀阳河那么远?”
郝芷已经收拾好纸笔,开始在网上订票了:“去挖挖看不就知道了?”
“……”
*
郝妈妈第二天还要上班,最终是郝爸爸陪着郝芷回的老家。
从城乡公交上下来,看到老家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时,郝爸爸还没有完全从郝芷推算藏宝地点的玄幻过程中清醒过来,全程机械地跟着郝芷去买铁铲、借车,最后驾车来到了汀阳河边上,郝芷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
这地方已经被完全填平了,就算是郝爸爸,在经历了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之后,也没有办法辨认出哪里才是真正的河边。
原本以为这么一来得挖好大一块地方,郝爸爸瞧着手中简陋的铁锹,终于找回了一点成年人的自信,叹口气:“早知道应该借辆挖掘机过来。”
话音刚落就得到了郝芷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要挖掘机干什么?”
不等郝爸爸回答,郝芷抬头看了看四方天际,往前走了十几步,把铁锹往土里一插,说:“就在这儿。挖吧。”
郝爸爸狐疑地看了郝芷一眼,“真的?你怎么……”
郝芷听个开头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示意他抬头看四周的山,“才几十年的时间,城镇里的地貌会因为人类活动改变,但山脉走势却不会。正好附近有座矮山,从地势来看,河流必然会经过这个地方。”
“那汀阳河这么宽,怎么知道就是这里?”
郝芷表情顿时有些无奈:“爸,金砖诶!那么重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搬不动,只可能倒在河岸边上好吗!”
“……”郝爸爸老脸一红,不敢再问了,只能闭嘴,埋头挥舞铁锹。
郝芷原本也想帮忙的,但郝爸爸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和细瘦的四肢,摆摆手让她别掺和。
“你身子骨弱,可别累坏了又病倒,回去你妈得削了我!”顿了顿,他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穿上,别吹感冒了。”
这个时节天气其实还算比较热,但郝芷却还穿着长袖,是因为原身小时候被替换的时候,没做好防护,落下了病根,体温天生比较低,一到换季就容易感冒发烧,花了郝家夫妇不少钱。
郝芷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也不跟郝爸爸抢活干,听话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给郝爸爸纠正一下方位。
这一挖不知道挖了多久,郝爸爸汗流浃背,两边堆起来的土都比他高了,却一点金砖的样子都没见着。
又是一铁锹落下,郝爸爸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只胳膊撑着铁锹,正想问郝芷是不是算错了地方,铁锹忽然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吱——”
郝爸爸吓了一跳,紧接着低头去看,愣住了。
土层拨开,底下赫然是几块垒在一起的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