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萧锦珽自从在科举案后,便有些失宠,无论是在父皇跟前还是在原先支持自己的大臣们心中,他都因为此案而被列入了“有待继续观察”的行列。

可是最令萧锦珽心忧的并不是这些,眼看着从前一直低调,不争不抢的萧锦璃突然变得积极主动起来。而父皇竟也乐见于此,不断将政务交到他手中,名义上是让他们互相商量,协助彼此。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在用政务考验他们兄弟的,看看到底谁的能力更胜一筹。

背后的支持力量在逐渐转移,萧锦珽自从猎场意外后,就精神紧张生怕被查出什么来。好在最后刑部里出来了两名新晋官员自行顶罪,这风波才算过去。也好在尹如姝化险为夷,恢复得也不错,要不然就凭萧锦苡跟尹旭彬这两人的地位,怕是整个刑部都要被掀翻了。

刑部被整治没关系,可是这刑部若被翻个底朝天,只怕萧锦珽就再难撇清干系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宁可断臂求生也不愿意再被拖下水。大概是调查期间的自保反应有些过度,以至于得罪了那边的人。猎场案正式结案之后,萧锦珽也就彻底被对方拒之门外了。

试着去联络了几次,得到的也总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总是让他耐心等着便是。被困在东宫之中的他,内心焦躁不已,萧锦璃阴魂不散地在他身边环绕,萧锦苡离开京城动机又不纯,这让萧锦珽根本无法安心坐等。

坐立不安之际,萧锦珽想起了那个已在南疆的人。尹如馨成亲后不久,他心中也的确有过失落。她离京后,东宫虽然毫无反应,但夜深人静时,萧锦珽也曾有过恍惚。毕竟那样的女子,也曾是戳中过他心意的。只可惜,跟皇位相比,尹如馨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不过尹如馨现在的身份地位,倒是比过去更有利用价值了。平南郡王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好歹也是南疆王,如果能够成功获得南疆的支持,那么萧锦珽的胜算又多了不少,差不多可以弥补他在京城里的资源损失。

自从萧锦苡离京,他就增加了与尹如馨的联系频率。没想到萧锦苡离开南安郡后,竟继续南行,眼看着过不久就要进入南疆地界了。

现在萧锦珽有了新的打算,若是能将萧锦苡困在南疆,那么萧锦璃自然就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对手。毕竟这个五皇子从小就性软,又是个十足的妹控。萧锦苡迟迟不归,萧锦璃的心思肯定都跑到牵挂皇妹身上去了,哪里还有心思跟自己去争表现?

萧锦珽的执行力很好,心里有了计划便一刻也不多等,立即就写了密函将这个想法传到南疆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等到局势已定,萧锦苡就算回来了也无济于事。至于尹旭彬嘛,萧锦珽知道他是不会明显偏向自己的,不过尹如馨说过,她有法子令父亲保持中立,至少不会偏袒尹如姝。

只要不是给对手做嫁衣,萧锦珽对尹旭彬的要求也就只有这么多。毕竟尹家是将军世家,手里不仅有实实在在的兵权,在军队之中的威望也是毋庸置疑的。想要获得尹将军的支持,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跟精力,萧锦珽决定从其他更容易被说服的大臣们身上入手。

只可惜,萧锦珽的这封密信被送到尹如馨的手上之时,竟也同时出现在了萧锦苡的面前。而给她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每天都冷漠得像个透明人一样的苏醉。

萧锦苡疑惑地读完了信,眼中的神色早已变成了严峻。

“请问苏楼主,这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向来尽最大可能减少跟萧锦苡打照面的苏醉今日一反常态,竟然前来主动邀约,说是想要跟萧锦苡单独说事。在尹如姝跟李鸣嫣的意外眼神中,两人的身影迅速远离。

“小公主这是信不过苏某?”

“信中所言事关重大,若是未能证实出处,恐怕我真地不能全信。”

苏醉皱眉,看着萧锦苡。

“我好心帮你,你还要质疑这些?那你拿回来,就当没有见过这信。”说完,苏醉伸手就要把东西要回来。

萧锦苡死死捏住信纸,几乎把边角都捏碎了。她向来不屑于强占别人东西,尤其像现在这样,别人讨回她都不肯还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但此刻,萧锦苡犹豫了。因为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信里的内容不仅关乎她们这些人的安危,甚至还会危及父皇跟江山社稷。

萧锦苡换了个角度,以醉心楼在京城内的探子密集程度估计,很有可能是被他们所截获的。

“你动用了醉心楼?”

“哼!”

苏醉见萧锦苡猜到了,她也不想过多解释。醉心楼的资源她本来是不愿用来做这事的,不过萧锦珽是想在南疆好好“招呼”萧锦苡一行,恰巧苏醉也在这一行人之中。她可不想自己也成为被重点招待的人。

“没想到宫里的形势已经这么紧迫了,我们得抓紧了。”

“朝廷的事情千万别牵扯上我,我只是看到这信与你有关,顺手给你。其他的事情我可没说要参与,你不必预留我那一份。”

苏醉很少如此主动说这么多话,见她急于撇清关系,萧锦苡也没强迫她。这种事情,江湖上的人,大概都不会感兴趣。

萧锦苡很想把这封信分享给尹如姝,可是涉及到尹如馨,她不确定尹如姝看见后能否承受。毕竟之前她试探过,尹如姝对这个虚伪至极又极具野心的姐姐,毫无戒备。

“今日师兄惹你不高兴了?”见萧锦苡回来后就沉默不语,尹如姝担心她在苏醉处受了委屈。

“苏醉敢惹我?”萧锦苡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是为了化解尹如姝的担心。

雪莲这几日收获颇丰,高人的踪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们只不过落后两三日的路程罢了。

萧锦苡拉着尹如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她将头轻轻靠在尹如姝的肩上,眼睛却盯着地板。

“苏醉没有为难我,反而给我提供了一些京城的消息。”

“宫里出状况了?”

尹如姝知京城里的寻常事,并不会如此影响到萧锦苡的情绪。看来是她说的隐晦,实则是皇家的事。

“如姝,你真是太聪明了。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你,我可是要小心提防你的。这么个人精待在我身边,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萧锦苡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尹如姝的鼻尖,脸上尽是宠溺。

尹如姝没有躲避萧锦苡的手,反而等她把手放下后,主动凑近了些。尹如姝抬手圈住萧锦苡的脖子,温柔地看她。

“哪有这么多假如,若不是嫁给了你,我才懒得猜测你在想什么。”

萧锦苡一想,竟觉十分有理。两人相视一笑,萧锦苡轻轻摆动腰身,小幅度地与尹如姝一同摇摆,两个人的笑声不断,笑到后来便干脆抱在了一起。

萧锦苡紧紧抱着尹如姝,两个人的心彼此贴近着,她却想到了今日苏醉提起的另一桩事。身为同门,尹如姝在将军府的遭遇,苏醉也从师父那里听说过,而且听师父的语气,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小公主若是真心爱她,为何不替她将这段悲伤往事彻底查清楚呢?”苏醉的一句话,彻底提醒了萧锦苡。

好几次,她都朦朦胧胧想要去查尹家的事,但都被各种大大小小的事给插了队。这一耽搁,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她已陆陆续续从尹如姝的碎片回忆里拼凑出了事情原委,正因为是出自尹如姝之口,她之前心底那些小疑虑似乎也在逐渐消散。

可是苏醉却轻笑,似乎对于这个想法并不认同。

“师妹那年才多大?即便有些印象,也不过是模糊记忆罢了。还不是旁人告诉她什么,她便记得什么。这么多年来,周围的人若都是这么对她说的,就算她曾经怀疑过也不可能相信自己。”

萧锦苡见她似乎话里有话,想要探问更多,但都被苏醉用一个淡漠甚至带了点轻视的表情拒绝了。

“你的女人当然靠你自己去查,我只不过是个不算太熟的师兄,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这是萧锦苡第一次跟苏醉接触,此前京城里关于醉心楼老板的传闻有无数种,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苏老板竟然这么年轻。不过这脾气嘛,倒是跟传说中的有些相像。

她不知道苏醉为何对她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大概是碍于李鸣嫣的身份,才勉强保持一路同行,相安无事。可是当话题转移到尹如姝的身上后,苏醉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是不肯套近乎,但她所说的话,至少是真诚的,也是真心替尹如姝着想的。

萧锦苡加大了些力度,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当真正爱上一个人以后,思绪万千时总会第一时刻想到她,牵挂她。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往事,只要是曾伤过她的,萧锦苡都不会舍得任其依旧肆虐。

那道旧日落下的伤疤,依旧刻在尹如姝的心底。萧锦苡知道尹府里的秘密肯定不止这一件,但是她既然下了决心要替爱人去还原真相,那么有一个人是跑不掉的。

相信此时,尹如馨已经按照太子密函上所说的那样,在南疆等候她们的到来了吧。

“如姝,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不会让你再难过的。”

萧锦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尹如姝愣了一下,尔后笑道:“突然做这个保证干嘛?还在怕我上回在猎场打你那巴掌啊。”

作者有话要说:复工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