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自从她当众称苏醉做师兄后,萧锦苡的脸就一直绷着。直到晚膳时才稍微缓和了些,可是作为日夜与之相对的尹如姝来说,心中很清楚萧锦苡的心情依旧没有好起来。

这事雪莲跟红梅知道,与萧锦苡相识多年的李鸣嫣也知道,唯有今日那位新来的人不知道。苏醉不喜欢说话,从头到尾几乎没发过声,但对于吃,还是很虔诚的。从上桌筷子几乎就没有停过。

虽然雪莲一路上细心打点,尽量保证萧锦苡的生活品质不受太大影响。但论美食,节亭镇的头号大厨手艺也只能称作一般,顶多只是与京城的普通水平持平。显然是比不上宫里的,更别提醉心楼的特供了。

苏醉很给面子地吃了许多,也收敛起挑剔的性子,要说唯一的情绪波动,大概也就出现在尹如姝被光速带走的时候。

用力关上房门,萧锦苡的手还没松开。尹如姝表情平静,淡定地等着对方开口。

“如姝,你跟那个苏醉,到底是什么关系?”

尹如姝面不改色,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晰:“师兄妹的关系。”

萧锦苡眯了眼,又往前凑了一步,尹如姝被她突然的迫近逼得只能往后退。

“你什么时候跟醉心楼的老板是同门了?”

尹如姝无奈轻叹:“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师兄是醉心楼的老板。”

“你真地从不知情?”

尹如姝无辜地看着萧锦苡,大眼睛明而亮,清澈中丝毫没有惊慌。

“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萧锦苡又往前靠了些,径直把尹如姝压在柜子边,这距离已让尹如姝退无可退。再退,就得要钻进柜子里了,况且现在柜门关着,绝无可能。再往前,哪怕只有小半步,也几乎要贴在萧锦苡的脸上。尹如姝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纹丝不动。

萧锦苡却步步贴近,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凑到尹如姝的眼前,她的呼吸直接喷洒在尹如姝的脸上。尹如姝却错不开眼,近距离看到醒着的萧锦苡,仍然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

萧锦苡的皮肤真好,光滑细腻,白皙透亮,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出丝毫瑕疵。她微眯着的眼将平时的光彩隐去了一半,却也并没有影响她的情绪传递。

默默被萧锦苡吸引的尹如姝,彻底看呆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在心中无声地称赞了好几遍萧锦苡的出众。可是被夸奖的人却毫不知情,还以为是自己回答迟了,让尹如姝难过了。

其实两个人相处,遇到高兴的事一起笑是很容易的,可是一旦遇到艰难的处境,仍然毫不动摇地相信对方,与对方携手并进才是更难的。萧锦苡怕尹如姝误会她,不然也不会等不到自己的回答后不再吭声。

“我自然信你,我只是不信那苏醉。”萧锦苡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映衬着这张令人舍不得错开眼的脸更加魅惑。

尹如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假意闭了闭眼,想要借此调整情绪。

谁知萧锦苡反应很大,不再多说便吻了上去,以至于尹如姝尚无反应便被一个结实的吻堵住了嘴。

萧锦苡不想听到尹如姝失落的语气,不想听到她强忍难过,然后假装不在意地说着自己无所谓。自从认识了尹如姝,萧锦苡才发觉原来无所谓,没关系这样简单的话竟也包含着悲伤后自愈的情绪。

自从她们俩人互换了心底的秘密后,童年时期的经历变成了一道印记,重新浮出水面。幸运的是,萧锦苡的心结在尹如姝的鼓励下,一步步解开,从前她总是刻意逃避的痕迹又重新变成了成长的脚步。而尹如姝的过去,却始终是一道伤疤。萧锦苡无意中将其掀开,却没能为她疗伤,更无从谈愈合。

那段过去,无论何时被重新提起,都是一道无法磨灭的证据,提醒着尹如姝从前的伤痛。可是背负着这样伤疤的女子,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仅不会自怨自艾,还能主动去帮助别人。萧锦苡又怎么不佩服,不心疼她?

若是刚才无意的那句话,再次伤了尹如姝,她又哪里舍得?可是说出去的话,已无法收回,唯有用加倍的爱意去熨平可能出现在心坎上的波纹。

这个吻来得突然,来得干脆,来得利索,却缠绵,柔软,将萧锦苡的疼惜与悔意丝丝点点地传递过去。

“唔,唔。”尹如姝的嘴被堵得太过严实,以至于什么声音从中发出都像是蚊子叫。

萧锦苡太想念这唇了,自从尹如姝恢复清醒,她就再也无法像解毒时那样,借着解毒的名义毫无顾忌地一次次流连于此。

绵长的吻结束,萧锦苡稍稍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才发现尹如姝脸上的沉醉之情如此迷人。想必此刻,自己脸上也是这番表情吧。她无需通过镜子去证明,便已从心爱之人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如姝,我不会不相信你的,所以别担心,有任何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尹如姝闭着眼缓和心情,刚才的吻将她的心撩拨得七上八下。现在还隐隐能听到乱节奏的心跳和耳边残余的轰鸣声。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双眸已经恢复清澈。萧锦苡急着表明的心意,让尹如姝占了主动。

“既然你信我,那刚才着急拉我走是为何?你当着李小姐和师兄的面这样,难道就不怕别人误会我?”

萧锦苡轻哼:“李鸣嫣怎么想,我不在乎。至于苏醉嘛……”

萧锦苡的话剩了个尾巴没说,被尹如姝接了过去:“你是故意做给师兄看的吧。”

没想到尹如姝竟早就看穿了,萧锦苡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尹如姝即便看穿了还配合自己,心中又是一阵不忍。她动了动唇,抬眼去看对方。

她闪动的眼神中夹杂了复杂的情绪,有羞赧,有心虚还有疼惜。尹如姝可见不得萧锦苡这副样子,赶紧错开了眼。她可不想自己被顶在衣柜边上,再被吻一次。

可是想了想,尹如姝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转过眼:“我与师兄之间交集很少,也只在师父处碰见过几回,所以我们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萧锦苡听完后暗自松了口气,可是面上却不肯露出任何破绽。

“你们同门关系还真是挺疏远的。不过我能理解,就像宫中皇子公主们关系,差不多。”

尹如姝知她是嘴硬,但也不跟她较真。想要动身才发现自己仍被萧锦苡的双臂禁锢着。

“公主你话也问了,其他事也做了,还不肯放开如姝?”

尹如姝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声音却是细细软软的。萧锦苡下意识地就松了手,可是松开后立即就后悔了。可惜尹如姝的动作比她还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她身前溜了出来,她也只得看着尹如姝的背影轻叹几声。

不过今晚尹如姝似乎并不抗拒她的吻,而且在后来她们之间互动颇多。你来我往之间,热量直线上升,以至于结束后两人唇间的颜色仍然显眼。

回味着刚才的悸动与震颤,萧锦苡满足地抬手抚在自己唇上,不知觉露出了傻笑。

这个表情正好被转身想要叫她的尹如姝看个一清二楚,原本就是强装镇定的尹如姝这回也彻底脸红了。可是一想这也没什么好羞涩的,毕竟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同过去。有这样亲密一些举动,也是心之所向,理所应当。

而且一路南行本就路途遥远,又一直处于结局未知的压力之下。能够得到心上人真情实感地呵护跟爱怜,也算是难得的苦中作乐了。

预期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在萧锦苡的房里发生,反倒是那个被萧锦苡惦记了一整晚的人此时正面临着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

晚膳结束以后,李鸣嫣还脸带微笑地享用了红梅准备的甜品。苏醉对甜食没什么兴趣,但被李鸣嫣拉着不能走,只得敷衍地吃了几口。

可是各自回房前,苏醉却被李鸣嫣一个狠拽直接拖进了自己房里。力度之大,可以说是在推开房门的同时就将苏醉给甩了进去。

“李大小姐,你这是又怎么了?”苏醉似乎对于李鸣嫣的这个举动已经习以为常。

李鸣嫣狠狠把门关上,一直瞪着苏醉。

“我还想要问你怎么?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跟尹如姝的关系。”

苏醉嘴角扯起一抹很淡的笑意,略带自嘲的语气:“你也从没问过我。再说,尹如姝是我师妹,对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并无影响。”

简而言之,苏醉是想说,你别多管闲事。

这言下之意李鸣嫣自然是听懂了,当然也是气极了。

她怒气冲冲地站到苏醉跟前,她比对方矮了大概半个头,却丝毫没在气场上输掉阵势。

“苏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苏醉一直是淡然的态度,即便李鸣嫣语气很冲也没受太多影响。可是当看到李鸣嫣发红的眼眶,情绪也有了崩裂。

“我跟尹如姝之间根本就不熟,不过是拜了同一个师父罢了。若不是今日遇到,我们也许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

苏醉难得这么真诚地解释,虽然脸上依旧是淡漠的表情。

李鸣嫣微微抬头,努力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回去。她才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在苏醉面前掉眼泪,这样太掉价了!

过了一会儿,李鸣嫣声音里的哽咽已经不太明显:“既然拜了同一个师父,为何她叫你师兄,而不是师姐?”

苏醉这时才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强忍委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