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苡赶到城南旧庙的时候,日头正盛,不过这座沉寂已久的庙宇,的确透着一股阴森。即便只驻足于百米开外,仍能感受到那里传出来的诡异阵风。
萧锦苡看着眼前的荒凉废墟,加上此前发生过的惨剧,心里也的确有些不适。可是处于重重压力之下的她,实在不舍得放过仅有的线索。对于她来说,尝试一次总比坐等好运要来得实在。
“主人,不能再靠近了。这已经是可以停留的最近距离,再往前怕是有危险。”雪莲脸上的担忧十分明显,与她平时惯常保持的平静无波形成了鲜明反差。
萧锦苡蹙眉仔细观察着四周动静,一片荒凉,人迹罕至。四周的颓败惨象的确像是许久没有人气的证明,但她仍不肯放过一丝痕迹。
“这里偏僻人又少,若是那位高人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打探消息,的确很有可能会到此处隐藏起来。说不定此时正在暗处打量着我们。”萧锦苡一直在四周扫视。
雪莲一听更紧张了,连忙挥手示意暗卫们多加防范。
“别急,若是对方真地在观察我们,这么大阵仗会吓跑对方。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见人,不是抓人。首先要表示出诚意,不可一上来就使出武力。”萧锦苡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等了一会儿,依旧是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飞鸟略过的鸣叫,更显突兀。萧锦苡总觉得此处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雪莲此时度日如年,比她之前在这里守候的感觉更紧张。她的呼吸不觉间有些紊乱,站在她身旁的萧锦苡转过头安慰道:“雪莲别担心,今日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萧锦苡这话说得很坚决,表达出她的决心。雪莲深受感动,能被公主这样护着,她愿意用生命去回报。
“雪莲,今日你在这里的时候,也有这群鸟吗?”萧锦苡指了指前方的天空。
雪莲回忆后,摇头。
“这群鸟似乎一直在这片天空往返,我看了几次都觉得很像是同一群。”
雪莲这时才仔细去观察,果然在半个时辰内,这些鸟便在寺庙上空往返了三次。
“很可能是有人在控制。”萧锦苡再次探头张望,不多时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疑似人影闪过。
“快!去看看那是什么?”萧锦苡指向那处,雪莲顺眼望去已无踪迹,但暗卫们已经行动了。
萧锦苡忍不住想要往前走,被雪莲拉住。
“主人,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到底有什么我们还不清楚,不可冒险。”
萧锦苡思想斗争了一番,终于放弃。
暗卫们回来,似乎一无所获。但带来了一块碎布,看样子像是衣衫被刮破了留下的。
“这是在庙门附近找到的。”暗卫将碎步递了过去。
萧锦苡接到手里反复检查了一遍,上面没有写字也没有其他可以表明身份的信息。
萧锦苡却得出了一个确定的结论:“这里近期一定有人来过,这块布不是从前留下的。”
虽然碎布没有火烧过的痕迹,也不是太脏,但萧锦苡仅凭这块碎布就认定近期有人在附近活动,怕是有些草率。雪莲生怕是萧锦苡太急于找到线索,难免会错失理智。
“我知你在疑惑什么。这块布的样式和花纹,是今年京城的新款,而且是从信和国通过海上贸易流入的。当时刚抵达京城的时候,很多官家小姐都争相订购,尹如馨当初就买了一匹。”
萧锦苡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尹如馨对这款新布十分喜欢可是当时太过抢手,第一时间并未买到。五皇子为了让她开心,竟私下用高价买了一匹,却又碍于身份跟面子,不敢直接出面便请皇妹代为转交。萧锦苡怕尹如馨误会,所以又暗中交代了京城中最大的布商老板来办。果不其然,在一次同游过程中,尹如馨就特意向她展示了用这款布做的新衣。
“难道是平南郡王妃?”雪莲大为吃惊,这里虽然与平南郡王的领地毗邻,但毕竟还是朝廷直管的地方。
“不一定是她。但留下这布的人,绝对不是三年前死于火灾的人,也不可能是三年前出现在此处的人。”
正当萧锦苡和雪莲陷入沉思的时候,四周的暗卫却突然行动起来。有陌生人在靠近,是一股潜在的威胁。
萧锦苡隐约听到了拍手的声音,由远及近。
“分析的不错。”熟悉的声音响起,萧锦苡皱了皱眉。
待到看清前方来的人后,萧锦苡更是不悦。
“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此前在京城养伤的丞相之女李鸣嫣。她对于萧锦苡的态度已有心理准备,看到公主的臭脸也不觉得难过。
“我可不是跟踪你,我是来办我的事,恰好在这里遇到了。”李鸣嫣立即表明立场,生怕萧锦苡赶人。
萧锦苡将信将疑,对于李鸣嫣的这个说辞显然不太接受。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真没骗你。我这次带了一个人出来,是为了解决那人的事情。”李鸣嫣抬手示意隐藏在暗处的人出来。
等那人从不远处闪身出现时,四周的暗卫却暗自心惊。显然刚才他们都发现了李鸣嫣,但却对这个一直隐藏着的人毫无察觉。
若是这人真要对公主不利,恐怕现在他们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了。
在李鸣嫣的召唤下突然出现的人,萧锦苡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
“你又换了新跟班,褚衡舟这次没陪你来?”萧锦苡挑了挑眉。
李鸣嫣却没了刚才的悠然,显然对于萧锦苡的这个问题很不认可。
“褚衡舟是褚衡舟,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带他来!”听得出来,李鸣嫣有些着急。
萧锦苡又仔细看了几眼默默不语的人。
“那群鸟是你们弄的?”萧锦苡换了个话题。
李鸣嫣愣了愣,点头。
这下萧锦苡心中有数了,那些鸟八成是她身后那人的手笔。她认识李鸣嫣多年,从来不知她有这本领。
“这碎布也是你们丢的?”萧锦苡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李鸣嫣勉为其难地再次点头。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见着其他人了吗?”
“昨天就来了,除了你们,谁也没见过。雪莲倒是见了两回。”
萧锦苡挥了挥手,示意回去。今日不会有收获了,等了半天,高人没等到,却又带回去两个半道出现的人。
一直在客栈焦急等萧锦苡的尹如姝刚听到传讯就亲自跑到大门口迎接,好在一行人都安然无恙归来,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如姝,你说巧不巧,在这里都能遇到熟人。”萧锦苡带着调侃的语气向尹如姝介绍自己带回来的客人。
尹如姝起初还不解她的话,等她看到李鸣嫣才反应过来。当她跟李鸣嫣打完招呼,将视线移到她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身上时,才惊呼起来。
“师兄?!”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萧锦苡。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人,竟然成了尹如姝的师兄?
“如姝你有师门?”萧锦苡从不知道尹如姝师从何人,也不从听她提起过。
尹如姝一时也解释不清,不过看样子李鸣嫣对此也很意外。尹如姝亲眼看到向来淡然的李千金,竟然用一种略带幽怨的眼神看了她师兄一眼。
而那个一路上都沉默着的人,却毫不在乎众人的注视。仿佛只要没到必须开口的地步,就不愿意多说一字。
“鸣嫣,人是你带来的。我只相信你,但是你也该对我负责。既然如姝认出这是她师兄,那么你也该正式向我们介绍一下吧。”萧锦苡原本并不打算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因为她只需要看好李鸣嫣即可。
现在事态有些微妙,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有点防备。保险起见,还是弄清楚彼此的关系为好。
李鸣嫣虽然刚才瞪了那人一眼,但是面对萧锦苡的质疑,还是出面替对方挡了。
“这是苏醉,我们在京城里认识的。”
“没了?就这么简单?”萧锦苡显然不满意李鸣嫣的回答。
李鸣嫣原本以为萧锦苡是走过场,谁知见她依旧追问,才知公主是上心了。不过她既然想好了今日露面,也不打算刻意隐瞒对方身份。
“苏醉,醉心楼的老板。”
醉心楼三个字一出,萧锦苡便知其份量。她忍不住偷瞄了尹如姝一眼,显然她也很吃惊这个身份。萧锦苡心想,难道尹如姝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醉心楼老板?
苏醉是来路不明的外人,她当众追问其背景是情有可原。但是尹如姝是她爱人,自然要护着。就算心中有疑问,那也是关上房门两个人悄悄地说。萧锦苡并不打算当着大家的面让尹如姝跟苏醉对峙。
“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是醉心楼老板,两个人千里迢迢赶来节亭镇,真地只是为了一桩小事?”
萧锦苡已经猜到了旧庙的线索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引自己过去。可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住处,李鸣嫣与她关系也不错,为何要多此一举?
很显然,这是苏醉的试探。若是萧锦苡没能让苏醉满意,恐怕今日他们不会现身。
暂时安顿好了两位不速之客,萧锦苡吃了晚饭就把尹如姝拉进房里。动作之利索,离去之坚决,看得李鸣嫣双眼都快凸出来了。
“这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公主的爱丝毫不减,兴致还这么浓厚啊。”
一直在旁默默无语的苏醉,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