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如姝并没有朝萧锦苡发任何的脾气,她就这么静静盯着对方看,直到萧锦苡脸上的淡定被撕开破绽。她犹疑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存了异物才让尹如姝做出这种反应。
“这么久也不知道叫醒我,腿早就麻坏了吧!”尹如姝瞪了萧锦苡一眼,说完话还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大腿。
好在力道并不大,不过萧锦苡这腿被枕了那么久,还真是经不起这么一拍打。尹如姝的手刚收回,她就龇牙咧嘴皱眉。
尹如姝知道自己刚才没下重手,肯定不是拍疼的。但是自己这一觉也不知具体睡了多久,看萧锦苡这么痛苦的表情,说不定还真是给压疼了。
刚刚缩回去的手又伸了过去,还是之前拍打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是轻轻落下,尔后还尝试着去揉几下。萧锦苡本就是假装的,但见尹如姝眉眼间俱是关心的神色,她的心里生出一阵酥麻。这种快感是品尝任何佳肴都无法产生的,虽然她对此还有些陌生,可是不能否认,这种感觉真是爽。
“哎哟,你不说的时候还没发现,你刚才一拍,真是挺麻的!”看到尹如姝开始帮自己慢慢揉起来,萧锦苡乘胜追击,“这里这里,对,这里好麻。轻点,轻点。”
嘴上虽然叫唤着,可是脸上却是一片享受的表情。尹如姝揉了几下也知自己上当了,可是看着萧锦苡如此开心而且也的确让自己枕了这么久的份上,便佯装不知,由着萧锦苡指挥。她说哪里还觉得麻,自己的手便移动过去轻轻地揉。
只不过这人似乎贪得无厌,尹如姝心想要是换做自己的腿,别说麻感早就消退,这揉了这么长时间,腿上都该热辣辣冒火了吧。于是还不等萧锦苡喊停,便主动收回了手。
“咦,怎么不揉了?”正在享受中的萧锦苡一脸错愕,显然意犹未尽。
尹如姝用一抹浅笑将淡淡的羞涩藏了起来:“你这腿还真是与旁人的不同,揉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我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呢。”
“放心,我的腿好着呢。其实就是你揉得舒服,我舍不得让你停嘛。”
“你!”尹如姝万万没想到,萧锦苡竟说得这么直接,丝毫不带遮掩。
她这话直说了,尹如姝还真是不知接什么话。不过此时两人感情正处于加热阶段,对方说什么都特别中听,对方任何小小的举动,只要带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撩拨意味,都能即刻燃烧起心中的的那团火焰。
佯装严肃地嗔了她一眼,尹如姝最终也只是轻叹了句傻瓜。萧锦苡全然不怒,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叫法。
也不知从何时起,尹如姝对萧锦苡的敬畏之情缓缓褪去。她们之间愈发平等,就像民间普通的一对情侣。谁也没有觉得这样不妥,反而对彼此间每一次的距离拉近都感到欣喜。即便只迈进了一小步,两人心里都甜滋滋的。
不过这样的轻松甜蜜并不能化解一路上的愁绪,萧锦苡的心里记挂着那件事,只要静下来细想,必定是眉头紧锁。尹如姝有时见她情绪实在低落,心中不忍便找些话题逗她,也好让她有些许轻松欢乐的时光。
一路奔袭,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节亭镇。虽说只是一个镇,却因地理位置特殊而备受重视,贸易往来也很发达。此处是南方的一个交通要塞,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几乎可以通向任何地方。也正因为此处交通如此便利,前来做生意的,打探消息,交换物资的人将这里挤得满满当当。
“主人,镇里人太杂,我们就在郊区落脚吧。郊区有家客栈环境不错,可以全包下。”雪莲提前探路,对比了节亭镇内外的环境,还是选择了幽静之处。
毕竟简亲王特地提醒过,越是往南,就越要低调而且要提高警惕。这地方,雪莲也是第一次来,处处不敢掉以轻心。
“住所的事你全权负责就行。安置妥当后让人再出去探一探消息。”萧锦苡生怕在南安郡耽搁太久,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已经失效。
雪莲为难地看了眼天色,一路上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能在全黑之前赶到实属不易。这夜深人静了又能去何处打探消息呢?
“主人,天色已晚,还是等明天再去吧。”
萧锦苡却冷着脸:“我能等,只怕那人不能等。”
萧锦苡虽然没有责备,但雪莲听得出主人的不高兴。
尹如姝看到雪莲的样子,也知这要求着实苛刻了。萧锦苡的焦急她能理解,但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去探消息的好时辰。
“今天迟了,知道消息的人也早就回家甚至都睡了。特地将人吵醒,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怀疑?”
尹如姝这么一劝,萧锦苡也跟着冷静下来。其实这道理她很清楚,但着实是心里急了,才会显得不耐烦。
看着眼前沉默的雪莲,萧锦苡轻叹一声,挥手让她退下。
从下了马车到准备入睡,萧锦苡的话变得很少,似乎总是在思考事情。尹如姝做事情很利索,一件一件都已经有了经验,干起来也很迅速。并没有需要萧锦苡搭把手的地方,也就由着她在旁边琢磨自己的事。而尹如姝也不过是在整理行李的间隙,多看萧锦苡几眼。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连被褥都铺好了,萧锦苡还依旧坐在椅子上沉思。尹如姝知她再不出声,萧锦苡怕是能坐到天亮。
“好了好了,你瞧瞧窗外,都什么时辰了,还坐着发呆?”尹如姝朝她走了过去,停在她跟前。
“的确是晚了,我一想事情就忘了时间。”萧锦苡失笑,不知不觉竟耽误了尹如姝休息。
尹如姝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轻声道:“既然已经到了节亭镇,距离终点也就不远了,别再那么焦虑了。”
萧锦苡抬眼看着身前的人,温柔至极,眼中全然是在关心自己。身在皇家,萧锦苡非常得宠,可是那是亲情。与如今体会到的,能带来怦然心动体验的爱情,不尽相同。
萧锦苡皱了一晚上的眉头在尹如姝的手底逐渐舒展,最终恢复原样。她顺从地被尹如姝牵着往卧室走,这间郊区的客栈虽然谈不上豪华,但设施条件仍属上佳。
大概是做惯了来往富商的生意,这客栈也越来越舍得在装修上花钱。毕竟有钱的客人喜欢享受,多花些银两倒是无妨,最主要是出门在外,住的舒服。
躺了下去萧锦苡才觉出赶了一整日的路有多疲惫,阵阵倦意涌了上来,可是心中有事她也很难睡得踏实。尹如姝前几日就已经发现了,但她心想萧锦苡不过是被情绪困扰,过几日自然能调节回来。
谁料萧锦苡不仅没有自我调整成功,这睡眠质量却是直线下降,已经恶化到躺在她身边的人,都能明显感知。
“别想那么多,今晚好好休息。我已经吩咐雪莲,天一亮就安排人出去打探。等你醒来时,说不定已经有新的消息了。”尹如姝侧过身替萧锦苡将被子往上拉了些。
虽然现在地处南方,可是因为此处周边有山,夜里气温很低,生怕萧锦苡夜里烦躁将被子扯开着凉。
“就这样。”刚要收回去的手,被萧锦苡握住,紧接着放到了心口上。
这是萧锦苡第一次做出这样举动,从前她们在床上,各自躺着,诉说心事,闲聊趣事,却很少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不过转念一想,如今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在彼此心中也早就默认了。若还是像过去那样相敬如宾,怕才是要让人不解。
“如姝,把你的手放在我心上,我才能睡得踏实。好吗?”萧锦苡的眼里有几缕迷茫,带着小小的祈求口吻,尹如姝又哪里舍得拒绝。
“好。”尹如姝也不再多说,静静躺好。
萧锦苡这才安稳地闭上双眼,尹如姝侧卧在她旁边,因为手被握着,所以两个人的距离贴的很近。尹如姝也很疲惫,但仍是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从这个角度看萧锦苡,还是头一回。
其实萧锦苡长得很好看,鼻梁高挺,双眸闪亮,皮肤白皙,下巴尖细。乍看之下,满身英气,细看之后又隐含娇羞。尹如姝越看越入迷,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所经历的一切改变,震撼程度几乎要超过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
她从没有想过,会从心眼里喜欢一个人到这般程度,会因为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心跳加速,尔后会用止不住的笑容去表达心中不断袭来的甜蜜之感。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酥麻,震得她几乎难以招架,有时感觉强烈之时,她甚至会觉得呼吸困难,频频感到缺氧。
尹如姝想,这也许是比小鹿乱撞还要猛烈的冲击吧。再看眼前沉沉入睡的萧锦苡,尹如姝启唇无声地说:“你比小鹿还厉害。”
萧锦苡连续数日的浅眠症状昨夜神奇消失了,一夜好眠的她醒来后神清气爽,直夸尹如姝的手太神奇。
“明明是你自己身体乏了,硬要扯到我身上。难不成我这手有魔法,一碰就能让你睡着?”尹如姝不肯领功,却也是笑着说的。
萧锦苡喝了一口红梅送进来的粥,唇边还残留了不少印记,一脸满足又回味:“你的手就是有神奇魔法,这一整夜我的心都特别踏实。”
尹如姝不理她,专注喝着自己的粥,只不过这细腻的白粥硬生生被她喝出了蜜枣糖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