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秋,下了起了秋雨,已至傍晚天气阴暗,夏明月的衣摆沾满了泥水草叶,脚一深一浅的走着,尔岚上前拉住夏明月胳膊放在肩,手伸至夏明月的腰间,扶住了她。
已过了一天一夜,未见有官兵追上来,想是在清和已成功吸了引了金兵往庐州方向而去,但为了预防万一,他们依旧选择了山间偏僻的小道前往扬州,晚间也是宿树林山洞。
张大锤地伤势日渐恶化,夏明月手中的药还能再上一日,怕是再不就医到了临安怕也是没救了。
尔岗前隐约看见前方有几抹微晕灯光,想是山下的一处村庄,心中一喜,道:
“王妃,前面有一处庄子,我去买些吃食过来。”
夏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步子已有些踉跄的石虎,暗思片刻回道:
“一起去吧,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今夜的雨看样子是不能停了。”
尔岚点了点头,几人朝着那远处的几点萤火慢慢走去。
这小村落也就二十多户人家的样子,夏明月透过矮墙见一户人家院子相对大一些,有三四间屋子,但其中只有主屋暗亮着灯,缕了缕头扣了扣门,等了半晌见一五十金的老头举着伞匆匆而出,开了门上下打量夏明月几人。
夏明月赶紧上前揖手道:
“老人家,我们是云游的道士,在山间遇到了匪徒,可否借宿一晚。”
老头见这四人一身狼狈,心中所有犹豫,夏明月连忙恳求道:
“老人家,我们寄宿一夜便好,这些碎银请收下,行个方便吧。”
老头还在犹豫,里面又出来一个五十左岁的老妇人,扒拉开老头,看了几人,怒道:
“那几个记也是空着,给师父们行个方便也算是积了善德,你怎么推三阻四起来,赶紧进来。”
夏明月见老妇女模样便知是在家主事的,忙道了谢进了院子。
老妇人把夏明月四人请进了空房,送了几件干净衣服送来,见几人模样应是还没用过饭又生了火做了吃食。
夏明月把散碎的银子塞到那老女人手中,谢道:
“辛苦了,这些碎银子还望大娘收下。”
那老妇子见状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从夏明月手中挑了一块塞到了腰中,扭捏道:
“借住一宿哪也是举手之劳,也是用不到这些东西,不过老婆子还有个八岁的小孙儿要养,这日子过的太艰难。”
夏明月问道:
“大娘的儿子媳女去了何处?”
老妇人叹息道,眼中泛起泪光
“我儿子被金国这士兵捉了去修建东京的皇城,这一去已过了大半年也未见回来,媳妇便去寻,未想也再未回来,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我们老俩口守着这几亩薄田还能种些庄稼,不过现起了战事,粮食也被抢的差不多了,我那老头子倒是有些手艺,做些玩意去卖,此时还能勉强有口饭吃,将来若是我们死了,不知我这可怜小孙子该如何过活。”
夏明月听完心中一堵,安慰道:
“大娘,这战事听说也快停了,日子好过起来的。”
老妇人诉完了心中的苦,倒舒坦了些,见几人也应是累了,也就回了。
这一夜夏明月睡的迷迷糊糊,天快亮时才睡着,才睡了不到一时辰,被便尔岚推醒,夏明月见尔岚做了个嘘声动作,指了指窗外。
外面隐隐传来官兵呼喝之声,夏明月见石虎已抽出了短剑站在门后。
“老东西,这两日可有外个进村,其中一个人身负重伤?”一金兵小头领问道
老头把那小孙子护在身前,莫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倒是不是看见还没看见”金兵小头领不耐烦的问道
老妇人镇定回道:
“没看见,这村中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个过路,官爷所说之人我们并未看见,不如官爷去别家问问。”
金兵金兵环视小院,抬手喝道:
“搜!”
几个小卒直奔向夏明月所在的屋子而去,已到门外,忽听老头怀中小孙子脆声说道:
“祖母,他们是不是要那些道士?”
搜查的金兵一怔,忙又返了回来,盯着那孩子,小头领看着老头身前的小孙子,假笑着问道:
“孩子,昨夜可有人来过你家。”
夏明月额上冒了一层冷汗,三人在屋屏气凝神,不敢动弹半分。
老妇人一脸惊色,捂住小孙子的口,金兵一怒拉开老妇人,恶狠道:
“快说...”
小孙子被吓呜呜哭起来,指着外面道:
“他们昨夜来过,我爷爷未让他们进屋,他们便往那个方向走了。”
金兵小头领抓住老头的衣襟,便给了一拳骂道:
“老东西,若不是爷今日着急,便屠了你们全家。”
说罢便匆匆带着二十多个金民离开院子往村外奔去。
夏明月长长吁了口气,觉心脏快跳出来了,觉这些金兵发觉了他们踪迹才会寻来此事,想是这村子也不能久呆,示意尔岚石虎启程。
出了屋门,见老头半坐在地上,缓着气半张脸已肿的变了形,嘴角也渗出血,小孙子含泪未哭出声,老女人见几个出了屋,又回头看了看金兵离去方向,急道:
“往村南走,翻过那座山便到了宿州,小师父可是要多加小心”
夏明月心中感动,道:
“大娘为何冒死我们几人行踪未说?”
老头回道:
“我们都是大宋的子民,怎会做出卖同袍这种不耻之事。”
小孙子也忙说:
“我祖母说,一看便你们知是好人,定是有了难处才会如此,我虽在金国出生,但我爹说我们都是大宋子民,不能忘了根。”
老头与小孙子一番话令夏明月几人动容,夏明月从尔岚背包中掏出一块金锭,放到那小孙子手中,摸了摸他头,忍着泪笑道:
“你倒是机灵,好好读书,照顾好祖父祖母。”
那小孙子不知夏明月给是的是何物,接过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师父,我会的。”
老头与老妇人见那金锭子,已是大惊,忙要推辞,见夏明月等人已起了身往院外走去。
“老头子,这几个人倒底是何方人物啊。”老妇人怔怔问道
老头被小孙子挽扶着起身,一脸傲然的回道:“定是我大宋的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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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到宿州,让尔岚与石虎进了城买了吃食与两匹马,日夜不停跑了二天终于到了扬州,从扬州过了江便是南宋领土。
张大锤从昨日便开始整日的昏迷不醒,夏明月情况不好觉不能再扬州逗留,几人扔了马匹便往奔到了江边码头,到了码头见早有大量金兵驻守,江面哪里还能看得见一艘船。
几人藏匿在江边的树林里,遥望江的对岸,一时无计可使,呆了半日,眼见日落西山,夏明月才想出个不怎么样的主意,看了看尔岚试探的问道:
“尔岚,你可会水?”
尔岚点了点头,石虎立即反映过来,问道:
“王妃是想让尔岚游过去?”
夏明月点头,缓缓道:
“江对面便是镇江府,如尔岚能游过去,便可让官府派船过来接应我们。”
石虎点头,觉此计可行,又想件事,有些发愁道:
“我们身上并无信物,尔岚去江阴府,那知府怎么会相信尔岚一面之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派船营救我们?”
夏明月一怔,倒是忘了出发前他们怕到了金国曝露出身份,并未带腰牌令牌类的信物,但又江阴也是有新月分社,而负责江阴分社之人正是董思雨,夏明月褪下手串,交给尔岚
“尔岚到了江阴可先去新月分社找董思雨,拿着这手串,让他去去找江阴知府。”
尔岚把手串还给夏明月,镇静的拍了拍了身边装着金条的包袄,淡漠说道:
“新月社晚间无人,又要去寻那董思雨的住处,实是折腾,有了这些东西,怕是比熟人好用。”
夏明月浮现一抹苦笑,看着一直昏睡的张大锺,长长叹了口气,想着成败看今晚这一举了。
天色已黑,江边的风带着寒气阵了吹来,夏明月抱了抱肩,想着江水到了夜里怕是更加冰冷,有些担心的看着尔岚
“尔岚,如若身体撑不下去,便游回来!”
尔岚把手放在夏明月胳膊上,一阵暖意传来,夏明月一怔,想刚才尔岚打坐了半天,又练了一套拳,想这就是习武之人的什么内功心法吧。
“尔岚定不辱命,如若有事烦请王妃照顾好我的双亲。”尔岚眼中满是决色
夏明月眼中一热,沉声道:
“你不能死!清和等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扔下他。”
尔岚听夏明月提起清和,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柔色,轻轻点了头,回道:
“尔岚去了!”
“尔岚姑娘,定是要平安!”石虎起身拱手道
尔岚点头,转身进了芦苇丛里,身影渐渐消失。
夏明月与石虎坐在树下守着昏迷不醒的张大锤,眼前能做的,只有等待。
“江里有人.....”
“弓箭手,赶快射杀江里那人...”
江岸上远远传来了混乱的声音,夏明月心中一揪,尔岚被发现了,石虎惊的起了身,警觉的看着四周,低声问道:
“王妃,我们该怎么办?”
夏明月摇了摇头,他们不能扔下张大锤,逃也逃不远,听天由命吧!
嗖嗖——
江岸上十多个弓箭手,不停把箭往江里一个游动的身影射去..
“射中了,射中了....”几个金兵兴奋的呼喊道...
江中那身影一顿,停止了游动,慢慢沉入江中...失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