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二十多个未婚男女自荐完毕,宋高宗呵呵笑道:
“未想朝中这么多年轻官员,都尚未婚配,倒是朕的疏忽了,今日宫宴应是早设才对。”
吴皇后应道:
“是臣妾的失职,往后这七夕宫宴可要年年设才是!?
吴皇后觉宋高宗一开口气氛便有些渐冷,暗叹龙威压人,忙说道:
“官家,这大人的女儿们养的极好,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今日宫宴光看些歌舞也是无趣,朝中的才俊都可吟诗作词,不如互相邀请上台弹琴作些诗词表演为宫宴助兴可好?”
宋高宗大悦道:
“皇后这主意甚好?”
吴皇后见宋高宗同意,笑着对殿下众人道:
“今日如哪一对表演的出色,官家便赐“滴粉缕金花”为彩头。”
殿内哗然,这“滴粉缕金花”是金丝编制成的花朵,十分精美贵重,徽宗时只也是赐此花不超十朵,未想今日官家要赏此花。
夏明月一听有“御宴簪花”这宋代宫宴必不可以的节目,更是不想走了,宋画有许多男子簪花为内容的画作,她那时觉男子带花真是油腻,现在街市看的多了,倒也是觉得十分平常并无违和之感。
众人一听有“滴粉缕金花”做为彩头,都面带惊喜之色,迁都至临安,宫宴还未赐过,如若今日谁家得了,那可是家族的荣耀。
夏明月见席上都在交头接耳着,已有几个家仆碌继到夏执中与史弥大的席间商量表演之事,貌似都被两人婉拒了,夏明月远远看着,心里还在揣着赵元永的话是否靠谱。
过了一刻,殿中大部分臣女才俊都已找好搭子,内官统计了名单,表演正式开始!
上了来几对,表演的很是不尽人意,不是诗词好琴弹不行,便琴弹的好,诗词不行。
吴皇后见最后一对表演完毕退回席间,眉头也皱起,心中实是有些不甘把这“滴粉缕金花”就这么赐出去,一直未说话的韦太后望向殿中郭雅竹,问道:
“郭大人之女,为何未上台表演?”
郭雅竹忙起身回道:
“回太后,臣女未找到合适之人。”
太后笑道:
“想你是不认识这殿中的才俊,你原本是普安郡王的妻妹,也是熟知的,便一同上来表演吧?”
吴皇后怔住,轻声提醒道:
“太后,此事怕是不妥吧!”
太后未理吴皇后,看着赵元永等其回话,殿内落针可闻,众人都暗揣着韦太后这句是何意思?是要把郭雅竹指着普安郡王做侧妃?
夏明月看韦大后半眯眼睛,看着她与赵元永,见郭雅竹立在殿中,实是有不落忍,轻轻拉了拉赵元永的袖子,赵元永知夏明月的意思眉头轻蹙,反手握住夏明月的手。
宋高宗忽觉沉殿中氛围有些怪异,不悦道:
“普安,弹琴作诗,风雅之事,怎么扭捏起来。”
见高宗脸色不佳,夏明月拉着赵元永起身回道:
“殿下刚刚与我说话,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说罢猛使了几个眼色给赵元永,赵元永淡淡回道:
“儿臣作诗并不精通。”
韦太后呵呵笑道:
“郭大人之女,听说诗作的极好,琮儿奏琴,好了,快上来吧!别让众人等急了。”
郭雅竹双手在拧着,缓步走到殿中,一脸羞涩,夏明月见赵元永伫在身旁一动未动,轻声劝道:“应付过去便算了,官家脸色难看的很”
赵元永轻叹了口气,走至殿中琴前,撩袍落座,两人站在一处,虽郭雅竹长相逊色夏明月倒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柔弱模样。
赵元永修长的手指抚与琴面,也未看郭雅竹是否准备的妥当,刹间琴声响起,曲调悠然,郭雅竹定了定神,轻声吟着: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郭雅竹念的很是动情,双眸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最后一字落下,琴声随后而止,赵元永漠然起身回到夏明月身边,独留郭雅竹一人站在殿中,实是有些楚楚可怜。
殿内众人听这词表的是闺中少女的相思之情,词做的极好,词句质朴率真,哀惋动人,词中之意也让殿中众人窃窃思语起来。
夏明月也是听出些意思,见赵元永冷着脸回来,再望韦太后笑意盈盈望着郭雅竹,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涌起。
韦大后笑道:
“琮儿琴声悠扬,郭大人之女诗作好,吟的更是悦耳,此番表演真是天作之合。”
殿人众人都是人精,哪里没听出韦太后的言下之意。
史弥大看着韦太后的那副模样,一脸不悦轻声与夏执中小声议道:
“太后道是忘了她在金国的艳闻怎么平息的,今日倒是要给夏姐姐添些恶心。”
夏执中轻叹回道:
“之前我还困惑为何姐姐因嫁给殿下烦心,今日倒是知道这帝王之家虽是尊贵,但这些乌糟糟的事还真是让人心烦。”
郭雅竹红着脸低声回道:
“太后谬赞,小女这诗作的也是一般,让各位见笑了,听说普安王妃极为精通书画,这诗也定是比小女做的好。”
夏明月忙起身慌乱的摆手道:
“郭姑娘,可别说笑了,我这诗随夫,也是不精通。”
众人闻言轻笑,未想夏明月说话风趣,见其蒙着面纱,未见过之人倒是好奇起来其长像是否如传闻那般倾城,又谈及是否真是以色掳惑这冷面出名的赵元永。
“张大人,听说这普安王妃画技出众,刚入府里与府官比试画作,府官一败涂地。”八卦李大人询问着
“传闻未必是真,也许是府官碍于普安郡王的面子放了水。”八卦张大人挑着眉一副你懂的模样
“也对...”
韦太后瞥着夏明月,笑道:
“普安王妃,书画即是精通,这作诗又有何难,无虚自谦,快快上来。”
夏明月看着韦太后那抹假笑,倒是不知为何要如此难为自己,正要上前,便见赵元永拱了手道:
“官家,太后,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这殿内还有许多才俊诗作的极好,史大人之子史弥大便是个中佼楚,不如请他上来吟作一首。”
赵伯玖扑笑出声:
“大哥,有什么公事倒也是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功夫罢了,现在走了倒是落实了大哥这新王妃空有其表的传闻。”
吴皇后急喝:
“恩平,住口!”
宋高宗见韦太后面露不悦,瞥着夏明月,沉道:
“这殿中也有些大人家中之女作的虽是一般,倒也是大方得体,普安王妃如今倒是怕丢了颜面推脱起来,如此小家子气,今日宫宴怎还遮起面来。”
夏明月见龙颜微怒,忙摘了面纱。殿中那些才俊见夏明月其容,纷纷惊叹出声,目不斜移,那些精心打扮的官家少女立即心中暗怪官家多事。
宋高官见殿中反应,轻咳一声道:
“琮儿,是好是坏,赶紧表演吧,莫让众人久等了。”
赵元永轻握了夏明月的手,目露关切道:
“丢人也不怕,有夫君喜欢。”
赵元知夏明月平时只看着通粗易懂的话本子,看个论语也只是认其字不知其意,都需要他在一旁边讲解,让她作诗简直难于上青天。
夏明月笑盈盈回望,轻声回:
“那你奏一首康概激昂的曲,配我这首诗....”
赵元永未想夏明月慌乱,心也落下了来,拉着夏明月手走到殿中。
夏明月见郭姑娘还站在琴边,轻声道:
“郭姑娘,还请让让?”
郭雅竹讪讪往旁边站了站。
夏明月给众人行了一礼,脆声道:
“小女不才,书看的也是少,倒也是不知做什么诗,今日七夕便作首诗送与小女的夫君。”
殿中众中立即正襟危坐,青年的官员也是全神贯注,双目直视,
郭雅竹唇角微扬,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夏明月:
夏明月几着赵元永轻轻点了点头,琴声扬起...
夏明月抚袖拿起旁边桌案上的笔,神情庄重,上下浮动
众人见美人起笔,不知是作画还是在作诗,只觉姿态优美,难以让人移目
夏明月落下最后一笔,
起身吟诵,声如落珠般传至殿内
花开不并百花丛
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
不曾吹落北风中
声落琴止,史弥大夏执中与几位性情奔放的青年官员已高声喝了好,殿内之人未想夏明月文采如此出众。
赵元永听其诗之意,有些动容,起身单手搂着夏明月的肩头,低眸深望。
一礼部的老学士起身高声给殿内众人讲解其诗妙处:
“普安王妃以菊喻人,讲菊花独自盛开在寒冷的风霜中,从不与盛开在明媚时节的百花为丛;而百花已经凋落后,唯有菊花傲立于疏篱旁,意趣无穷。这里的“趣”字,既有菊花傲立风霜、独放光华的自然之趣,也意喻殿下性情高洁、清流。”
另一文臣也起身赞道:
“最后两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其意实是高!未想普安王妃年轻如此之轻,竟有如此心胸境界,虽与普安殿下成婚不久,倒是深知秉性,哈哈哈!”
这文未表此意,实是怕宋高宗不悦,最两句意:菊花即便是枯萎,也只是在枝头逐渐枯萎,它的花瓣不会吹落于凛冽的北风之中,那“北风”指来自金国之侵扰,意赵元永宁可死去,也绝不屈服的气节,实是震撼人心。
老学士抚须笑眯眯询问:
“不知王妃刚刚可是写下这诗,可否让殿中众人一观。”
夏明月淡笑点头,请殿中内官举起让众人观看,上面行云流水写了这四句诗,下面配了诗中景,虽是寥寥几笔,意境已达,足显其字画底功。
字画其形其意最能显其性情,未想深闺女子竟能有如此胸怀,殿中众人啧啧称赞,那些臣子之女,之前觉普安郡王娶了个商贾之女,心里忿忿,现在哪里还有不服气,都是一副自惭形秽之态。
那些才俊早已按捺不住狂燥的心,如此胸怀才情之佳人,实是让人神往,虽罗敷已有夫,但心中崇敬之情无处释放,倒是爱屋及乌的纷纷凑到夏执中与史弥大那席,问起夏明月之事。
韦太后未想夏明月还有如此本事,强笑道:
“未想琮儿家的,倒是有如此才气,皇后这婚实是赐的好”
吴皇后也觉与有荣焉,笑回:
“他们夫妻感情好,予也心安,为琮儿开心。”
夏明月与赵元永双双行了礼,便要回席
郭雅竹忙上前两步,行了一礼道:
“王妃才气惊人,雅竹实是自愧。”
夏明月看郭雅竹神情有些不自然,想是刚刚她自己那诗实是露骨,现面子有些挂不住,赵元永有女子喜欢她虽有些不悦,毕竟是个人自由,也是无意为难于她,轻声道:
“郭姑娘,诗做的也是好!一会官家与皇后要赐花了,郭姑娘快回席吧!”
韦太后见三人说着话,笑着对宋高宗道:
“琮儿如今娶了正妃,侧妃还空着,郭大人之女哀家看也是才貌俱佳,不如今日把便把此女赐给琮儿做侧妃如何?也算成了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