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的总店在东京汴梁,现在整个北方都被金兵所占,总店也自然关门大吉,这种局势倒是让分店名声更望。
夏明月他们也来的早,到店这会儿还没到晌午,但丰乐楼厅堂里已然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堂中一个小娘子正在弹着琵琶唱着曲儿,夏明月略略一看已是坐无虚席了。
跑堂的便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要个清静的雅间”杨廷秀开口说道,这大堂里实在是吵闹,怕是说不了什么话。
跑堂的店小二一脸服务业标准笑容:“小郎君真是来的及时,就剩下一间雅间了”
“我们要了”
一震耳欲聋的男声粗声传来
夏明月回头,见进来了四人,为首的男子气场强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英朗下颌线条十分好看,剑眉之下双眸深遂如潭,鼻梁高挺,薄唇紧闭,身体修长挺拔,他穿着青白色的织锦道衣长袍气质超然,缓步而进,姿态卓然。
她暗赞,好一个古风美男子
他身侧有一个神明爽俊的美少年陪同,年纪与夏执中差不多,头戴东坡巾,一身墨色的襴衫,也是气宇不凡。
刚才那声音应是他们身后的两个随丛中的一人发出,嗯,这两人怎么说呢?特别像健身房里天天喝蛋/白/粉/练大劲的教练。
店小二一脸赔笑:“这位客官,这几位是先来,已经定下了。”
那一脸横肉的壮汉,有些凶狠的看了夏明月几人一眼,瓮声说道:“我可未听见他们说要订下。”
夏明月翻了白眼,不讲理是吧,不知道不讲理三个字就是给女人创造的么?
冷声开口道:“店小二,最后的这个雅间我们要了,我听见他只说我们要了,也未听到要什么?”
那壮汉迈步上前,像一座山似站在夏明月跟前,夏明月连忙后退几步躲在了杨廷秀和夏执中身后,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最易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穿道衣长袍的男子,看这长相俊秀绝伦的小儒生,逞了口舌之快,又怂的要死,实是有些有趣。
同行美少年喝住壮汉:“大锤,退下。”
那名叫大锤的壮汉不情愿退到了两人身后,美少年给夏明月等人拱手作揖,说道:“几位郎君失礼了,实是家仆因主人这几日食欲不佳,心中焦急,才失了礼数,请几位见谅。”
杨廷秀见他年纪尚轻,说话也是得当有礼,便还礼:“无妨”
店小二见两波客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便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今日却实不巧,雅间就剩了一间,惹郎君们不快,巧的是那雅间也是较大,可放下两桌,如几位没意见,小的在两桌中间隔了屏风,也是互不干扰,不知可好?”
杨廷秀询问夏明月与夏执中的意见,姐弟点头,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美少男恭敬看着道袍男子,见他一言未发,心中立刻了然,便又再次拱手向杨廷秀道谢。
丰乐楼的雅间布置的也是清新雅致,窗外便是后院的荷花池,屋内悠然宁静与门外的喧闹熙攘截然不同,众人入了雅间,分别落座。
夏明月看着菜单,实在有些傻眼,菜名起的实在太有诗意,都不知是何物什么作法,杨廷秀笑着接过菜单,点了四五个菜和一壶桂花酿。
那桌美少年也是熟谂的点了菜,便低声与那道衣男子交谈,夏明月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壮汉并未跟着进来,而是守在了门口,她眯起眼,心想这两人定是身份不凡。
店小二的屏风等了许久也没置上,想是店里繁忙一时忘在了脑后,好在两桌都是低声细语,也暂无影响。
店小二唱菜声响起:“碧涧羹,冰壶珍,槐叶淘,黄金鸡,傍林鲜,桂花酿”唱菜的曲调悠长很有韵味,夏明月赞叹,还是文化底蕴的大宋牛,报个菜名都是曲儿
那碧涧羹是水英菜用开水汤了,放了芝麻盐还有茴香沫煮的羹,清新又馨香,就像山涧的清水,因而,杜甫还有作了“青芹碧涧羹”的佳句。
冰壶珍的故事更是逗,说是宋太宗问苏易简什么是珍品,苏易简说一日夜里他喝多了,半夜醒来口渴难耐,见屋外残雪里放着了一盆青菜汤,便赶紧喝了几口,那时他认为上界的仙厨做的鸾脯凤脂,恐怕也赶不上它。
剩下的菜,也都是有类似的故事典故...夏明月感叹,21世纪人忙碌的都像机器般,功利世侩,大学生哪像现在的儒生,开口便吟诗,低头便作对,只知道天天吃鸡,玩物丧志...
夏执中嘴里品着碧涧羹说道:“名字虽好,这菜的口味...没有姐姐做的好吃。”
杨廷秀表示认可,夹了块黄金鸡放到夏明月盘中,说道:“明月手艺确实不错,返家之前,再做一次红烧肉和蒜蓉青菜可好,我与父亲都很喜欢。”
店小二上了桂花酿,夏明月就赶快倒了杯,一饮而尽尝了尝,感觉入口绵长,也不是辣喉,下了肚后连呼吸都是甜甜的桂花香,像果汁一般,不知不觉自己便喝了半壶。双颊也染上了淡粉,忽听杨廷秀叫她做红烧肉,便豪爽的一拍桌子回道:“廷秀哥,如此小事,哪里来的劳烦”
美少年和道袍男子听见拍桌声,也望向夏明月,见她粉脸娇羞,双眼有些迷离,画粗的眉毛也有些蹭掉,两人的一眼便看出这小儒生,原来是个貌美的小娘子。
杨廷秀见她说话语气与平时不同,摇了摇酒壶,见一半已下,无语的抚了抚头,这桂花酿后劲甚大,这半壶下去,怕是要睡到明日下午了。
夏执中见姐姐眼神迷离,赶紧夹了菜喂到嘴里,夏明月捏了捏他的脸,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你姐姐这么爱护你。”
杨廷秀和夏执中全当她醉了说胡话,根本没在意其中意思,杨廷秀拿了冰过的果汁递给她,夏明月接过重重放在桌子上,随势楼住了杨廷秀脖子,说道:“你这官其实当不当也没什么意思,等赵什么来着,噢....赵伯琮当了皇帝,他也是看不上你,你还不如留在家中教书来得自在。”
众人惊呆......杨廷秀捂住了夏明月的嘴,回头望向隔桌,果然,他们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