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哒哒,三人缓缓离开京城,后面的城门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一刻钟不到,就到了村口。
表面上与江有印象中的村落没有太大区别,房屋都是差不多的小院落,就是没见里面养鸡鸭一类的禽类,只几个院落比较宽大,但都不能和京城里的深宅大院相提并论。
相对于京城里的热闹场景,这里路上走动的人未免少了些,显得有些凄清。且除了他们三个,好像一时半会没有看到男人的存在。来来往往走着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就连偶尔看到路边摆摊的也都是女小贩,连唯一一个酒楼,能看到里面跑来跑去端茶倒水的也是一个女人。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我先带你们去李妈那里。”王仁对两人说。
“李妈?”两人正在打量周围,听到这话转头看王仁。
老纨绔摇着扇子笑道:“难不成这是老鸨?”
王仁:“差不多吧。”然后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流程。
新客进来需要老客带到李妈那里,只有看到老客手里的凭证,李妈才会给新客一个相当于入场劵的东西,村里的女人只有看到这张入场劵才会把他们当成客人接待,不然就正常对待,所以偶尔有人路过这里,顶多会觉得这里女人多一些,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而新客只有被老客带来至少五次,才能获得老客的凭证,下次一个人来也可以了。
王仁拿着手中的老客凭证:“这可是我天天盯着三叔动向,他一来我就死皮赖脸跟着来,整整一年才搞到的,三叔他也不是经常来这边,怕被三婶发现。”
“你们下次要还想来,还是得来找我,一个人来她们不认的。”
江有和老纨绔对视一眼。
老纨绔扇子一甩,眼里划过兴致,揽过王仁的肩膀:“如果这里真的不错的话,那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说完还拍了两下。
两人互相露出一个彼此都懂的意味深长的笑。
江有则是在想,如果是这个规定的话,李妈那里必定会记录每个来过的人,以便到五次了给予老客凭证,至少有着一些人的名单,虽然最初的那一批人不可能有,但新产生的老客也会与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比如王仁。
“钱带够了吧?”王仁突然问,他来这里也不是很频繁,就因为这里来一次还是挺贵的,作为一个比较贫穷的纨绔,他还真是伤不起。
“够,当然够,作为酬谢,你这次的费用我也包了。”老纨绔大气地说。
王仁激动不已,还悄声跟他们说了个潜在的规则:“对了,你们完事的时候,要给那户人家留些小费,不然第二次去会被区别对待。”
他第一次来的,三叔忘记和他说了,完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她们一个村子的人估计会在一起讨论哪个客人大方,哪个小气,他被归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于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好多户人家都懒得给他开门,要说去其他家也行,但那几户关门不见的,比较好看啊!
他回去之后,卯足了劲攒了许多银子,那段时间真的过得异常清苦,肉都吃的少了,青楼姑娘的手也摸的少了,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把银子一下子全撒进去,心疼是心疼了些,但之后再去她们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所以这波不亏。
三人终于来到一处较为豪华的院落,门口坐落着两个石狮子,头顶还有个不小的牌匾,上书“李府”二字,红漆大门,镀金门环,也是个富贵人家了。
王仁上前敲门。
“扣扣扣——”门环碰撞,声音沉闷闷的。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是个丫环模样的人,她看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定在领头的王仁。
“各位郎君好,不知郎君敲我李府的门有何贵干?”
王仁道:“李妈可在,之前给她带的‘当归’不知喜不喜欢,今日我又带了些‘生地黄’来看望她。”
丫环听后,把门打开,口中道:“自然是喜欢的,郎君们请进吧。”
丫环在前面领路,王仁在后面小声解释:“这‘当归’代表老客,‘生地黄’代表新客,我刚才那样说,是带新人来的意思。不然丫环就会说主人出门了,有什么事跟她说,她会帮忙解决,或者找来管家解决,诺,就前面那个。”
王仁嘴努着,指向一人。
江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有一个中年女子,面容严肃,正在教训一个做错事的丫环,语气凌厉,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明显是个管事的。
“这里规矩倒是不少。”老纨绔摇着扇子,看到长势喜人的花花草草,便扇子一收,去戳戳弄弄,有的还上前仔细嗅一番。
江有想着是啊,就是这些规矩暗号,一道道关卡防得严严实实,让这个地方存在了那么久都没人发觉,藏的太深了。
到了一道门前,丫环挺住,轻轻叩门:“女郎,客人来了。”
“女……郎?不是李妈么?”老纨绔因为看花落后了一会,这时已追了上来。
王仁:“进去你就知道了。”
刚推开门,金色的阳光撒入,撒到里面人深紫色的裙摆上,紫色是个比较难穿的颜色,一不小心就会显得老气,待看到上面人的那张脸时,连见惯风月的老纨绔也不由得赞了一声。
那女子也就三十上下,风韵犹存,浓淡适宜的远山眉,狭长勾人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琼鼻樱唇,每一处长得都恰恰好,恰好长在男人喜欢的点上。
确实可以称一声女郎,一开始听王仁叫李妈,还以为是个嬷嬷岁数的人。
依旧是王仁上前,其余二人立在身后。
“李女郎,今日我带了两个人来。”
“唔。”声音里也带着魅惑,李女郎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交钱吧。”
然后示意丫环将册子拿上来。
“老客两百两,新客三百两。”她拿过册子,毛笔在手中拿的随意,写出来的字却颇有风骨,她先写下了王仁的名字,记了帐,然后示意另外两人报名字。
老纨绔潇洒一笑:“在下韩进,不知女郎是否也在服务范围?”扇子顺着她莹白的脸走了一圈。
李女郎将他扇子推开,冷漠道:“不在,下一个。”
老纨绔可惜地摇摇头,退到一边。
“江有。”
“江有?是那个有名的探花郎么,怎么想到到这来了?”李女郎笔一顿,目光中带着怀疑。
江有的心一紧。
王仁立马上前解释:“嗨,这不是他哥看他这么大年纪还没开/荤么,他又不喜欢楼里的姑娘,这不让我带他来这里试试。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其实到现在都没和女郎相处过,你瞧瞧他这样,谁看得出来他现在还是个童/子/鸡?”
江高龄?童/子/鸡?空长一张好脸?有:微笑。
李女郎扫了江有两眼:“原来是这样,难怪一脸生涩。”
不过面前郎君颜色的确好看,况且还是第一次,她便调笑道:“郎君看我怎么样?”
老纨绔:???我还在这呢?
“女郎你这可就不对了啊,要一视同仁,不能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你就这样双重标准哪!”老纨绔凑上前去插科打诨,“我也算玉树临风,怎的主动的就是廉价么,这我可不依!”
李女郎受不了他这番痴缠,还有些嫌弃,把入场劵给他们,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老纨绔往外走着,但嘴里依旧不忘在那嘀嘀咕咕。
到了门口,王仁说:“现在咱们就可以分开走了,这里每户人家你都可以去,只要你给她们看入场劵就行。”
“江郎君,去挑个可意的啊。”走之前王仁还笑侃了一下。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老纨绔上来,勾着江有的肩膀们“怎么,有目标吗?”
江有点头。
“要一起吗?”
江有推开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可怎么办啊江郎君。”老纨绔折扇敲着手,“我可是陪你来的。”
江有冷漠无情脸:“是你自己非要来看热闹的。”
“好吧,我走了。”他转身也消失在了街角。
江有之前向韩父打听过大致位置,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他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寻到韩父说的那个标志性的大槐树时,已过去不少时间。
在槐树下站定,打量了一下院落,脑海中对着韩父所说的,确认了这就是找的地方。
就在青楼都没有逛过的江郎君,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徘徊时,门开了。
巧的是,出来了一张熟悉的脸,跟韩云朵一模一样,甚至眉尾处那颗黑痣,位置都一样,只是二人气质是截然相反。
毕竟一个是从小作为富家女郎养大的,不说衣着装扮,通身父母宠爱,家庭富足所养出来的感觉,能让这两个双生子即使站在一起,也能够被人一眼分辨出来。
江有目光沉沉。
看来,是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