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府中发生了什么陆玉姝也知道了,不甚在意,这原女主还有一番折腾呢,女主现在才十五岁,到她嫁给男主还有三年时光。
现在她要面对的是——和江有一起逛他家,她今日是跟随父兄来道谢的,旁边的郎君穿的是一身深色圆领袍裳,素色无其他花样,只在袖口和领口处绣着同样暗色的翠竹,显得有几分精巧。伴着他讲话的声音,不知是心大还是对眼前人的放心,陆玉姝莫名其妙地开始放空自己。
江有本耐心地向她介绍家里的花草树木,却见她望着自己的袖口发呆,圆溜溜的杏眼盯着自己,偶尔眨巴几下,脚步随着他移动,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堂妹珍爱的布偶娃娃,是叔父从远渡西洋的商人手里买来的,极其可爱,大大的眼睛,漂亮的衣服,根据主人的摆弄而做出一举一动的样子,都像极了她此时的模样。
虽然是个郎君,但年纪尚小的时候,也是喜欢那些新奇玩意的,在繁忙的课业期间,他就看到堂妹时不时的拿出来把玩,惹得族学里的其他姑娘眼红不已,当时他双亲皆丧,不可能有人给他买这些东西,于是想着以后要努力得到自己的布偶娃娃。
后来有一次偶然在街上遇到了像极了布偶娃娃的小女孩,干净漂亮,抿唇时一侧还有可爱的酒窝,比堂妹那个还要漂亮特殊几分,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她,跟堂妹一样对她很好,照顾她,给她整理头发,给她买糖葫芦吃,带她玩耍,可是布偶娃娃依旧哭着要回家,他只好把她送回去,看着她的亲人激动的把她带进府中,他一个人躲在府外的石狮后面,布偶娃娃都有家,他没有。
后来渐渐长大,就淡了这个想法,人长大了,有时候回看自己小时候拼了命想要的东西,其实极其可笑,但那种渴望的心情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现在好像那种渴望又回来了。
江有悄然改变了本来的路线,不动声色地将人引至自己的院落。
“小心台阶。”江有上手虚扶了她一把,免得她摔跤,也把她不知遨游到哪里的心神拉了回来。
“这是哪?”陆玉姝问,感觉好像是一个人的院子,但江有为什么要带她来参观,有些不合适吧。
似是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江有状似无奈地一笑:“这是我的落莲院,我看女郎直直地往这边走,以为你要参观,便也没有阻拦。”
陆玉姝尴尬不已,原来是刚才发呆时瞎走的,还在心里指责人家,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不要脸,“那我们出去吧,郎君的院子参观起来不合适。”
都到了门口,江有岂能放人离开,温和一笑:“没关系,反正府里的景色女郎也不感兴趣,不如随心进去看看,我不介意的。”
陆玉姝看着他如玉的侧脸,感受着他的好脾气,心中感慨不已,又给他发了张好人卡,也不好推辞,就进去了。
郎君的院落比起女郎来总是冷清了几分,加上郎君若不骄奢淫逸或喜好风雅,便更加简单。
江有这院子第一眼看上去就这样,简单明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湖泊,里面种了些莲花,或开或败,旁边是奇趣的假山,假山边是一片读书人都会种点的竹林,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主屋了,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旁边正对着湖泊的书房窗户倒是开着,里面是些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窗户边的桌子上摆了个玉瓶,插着三两支莲花,经过时,书香染着莲香,也是雅极。
若她探头进去,会发现桌上还摆着一串胭脂色的果子,已经熟透快要腐烂的样子,会令她感到眼熟,可惜她并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屋后是些光秃秃的树,像是新鲜移植过来的,陆玉姝疑惑问道:“你这种的是什么?怎么都没开花?”
“之前的树下人照顾不周,不小心弄死了,新移植了一批,要过一两年才能正常开花结果,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我怎么能看到,我下次不会再乱走了!”陆玉姝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气鼓鼓地也没去细究眼前光秃秃的树有些熟悉的问题。
江有在后面哭笑不得,他不是那个意思啊,这小人儿脾气倒不小,赶紧上前去哄她。
趴在房檐上的暗卫撇撇嘴,暗道活该,叫他把屎盆子往侍弄树的下人身上扣,明明是自己有天参加完宴会回来,心血来潮去购置了一批海棠树,把原来的树全部给拔了,种上海棠,然后吩咐下人好好照料。
正堂里是长辈间的一来一往,侯爷对于国公府突然携礼而来有些惊讶,然后才知是江有在路上护住了陆家三娘子。
“我这侄儿打小就优秀,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什么事都不喜欢和家人说道。”江侯爷叹道,“你看这不是,你家送了拜帖上门,我还好一阵揣测。”
陆父不好对人家家事进行评价,便将话题转移到流民身上,说道自己已经上书皇上,要加强京城的管理,连天子脚下都敢撒野,也忒是猖狂。
江侯爷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也跟着附和,担心各家郎君和女郎的安危,“近日里还是不要让孩子们出去了,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再放他们出来玩乐。”
“那江裕怕是要孤独一阵子了。”陆玉松在一旁突然道。
“二郎,不得无礼。”陆父训斥他,转头向江侯爷道歉。
江侯爷摆摆手示意不碍事:“我家郎君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是我管束不到位,让他过于风流了,但好在只耽于女色,其他方面也还好,也孝顺我和他娘,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守在床前。”
似是有意无意地唠着家常,也将各自的孩子夸了一遍,等陆玉姝逛完府邸,三人一起告辞离开。
回家的路上,陆二哥道:“那江侯爷倒是个好性子。”他们道谢的主人公是江有,不过江有陪他妹妹逛去了,加上以前听的一些旁闻,就刺了江侯爷一下,也没惹得对方发怒什么的,虽是辩解,也是好声好气的,对江有也没什么诋毁之意。
陆父听后,摇了摇头,他这二子,聪慧有余,细心不足,那江侯爷对江有看似关心,实则漠视,而且言语中多暗示他不孝不悌,冷心冷清,也不见得对他年纪轻轻在官场中有所作为多有欢喜,甚至有些提防,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相信是真的了。
陆父在马背上提点了两句,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想去了。
陆玉姝在马车里摆弄着刚才江有为了哄她送给她的东西,听着陆父的话,心里赞了一声敏锐,果然是官场上混的人,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猫腻,原书中也说了,江侯爷并不是什么聪明至极的人,不过是因为时机巧合,加上作为男主父亲的气运罢了,才使得他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