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10.

暴雨连下了快有一周的时候,终于是开始收敛,云雨渐去,放回了秋日的阳光。只是这一场秋雨下完,气温也开始呈下降的趋势,真真切切有让人感觉到秋冬已经来了。

话剧社的排练就在这周恢复了。只不过排练不了几次,马上就碰到月考。三中的规定是考试期间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得暂停的,没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了。

但很少见的,今天滕莲和蒋问都说会晚一点过来,有事要去处理。殷华无法,只好亲自拿起大喇叭,于是排练室内频频传出暴躁的声音,音量比往常还大了些分贝。

傅赐玉心里有事,就导致了他今天的演出不太在状态。

“卡卡卡!”殷华愤愤地扔下扩音器,怒气冲冲地走到傅赐玉面前,问他,“你怎么回事?我上次还夸你演得很好来着。”

她注意到傅赐玉眼底有浅浅的黑眼圈,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不爱理睬人的疏远,是真真切切带了些乏意。

“没睡好?”殷华例行关问。演员的身体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如果太疲劳了,还是要先休息。

“没。”他寡淡地回。只是有些忧思过虑。

见他也不愿讲缘由,她就当是没事,气呼呼地继续说:“我上次还和你说了要好好练,珍惜时间。今天就给我歇菜,这样还怎么整?”

傅赐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面前咋咋呼呼的殷华,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殷华了。自从还伞后,话剧社也停止了排练,他们就没有任何的交际,高三和高二的教室也隔着一段距离。可这段时间这个人的身影和语音却比之前还恼人的缠着他。

还有蒋问添了的一把柴。

殷华那一身的反骨,偏偏自己也没有多大的能力,老是要出来唱反调。这不是优点,也不是缺点。

他就是想挫一挫她的锐气。

可是没想到现在好像发展成,自己会有意识无意识的,就会关注到她。

心里乱成麻,各种滋味混杂。这几日就没怎么睡好,没什么精神。

现在还有些的烦躁。罪魁祸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叽叽喳喳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聒噪,加重了那把火。

他尽力地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不耐烦地说:“原本就是你们拜托我来演。”

听到这话,原本暴躁无比的殷华反而没那么凶悍,只是顿时语气就冷了下来:“我们不缺演员,如果傅学长不愿意的话,现在依旧可以退出。”

甩脸色?是以为就他会吗?

在她这里可没有什么国奖学神,既然加入了,就要按大部队的流程走。甩大牌什么的,没有用。

话剧社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全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一人敢上前劝架。殷姐如果是比较暴躁的状态,说明是还有回旋的余地的。如果真的严肃起来,那可能没那么好说话解决,和她杠起来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但是对方是傅学长……

“殷姐殷姐。”谭平尝试想拉住她,现在蒋问和滕莲不在,他能拉一下是一下,尽管不抱多少希望。

殷华锐利地瞥了他一眼,吓得谭平又缩了回去。那眼神不是要吃人,就是要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吃软怕硬的人太多,若是一直装作弱势群体,反而会让人看不起。所以她对人事物,都觉得要以强硬的态度才能有话语权。

可没想到,傅赐玉真就穿上带来的衣服,往排练室外走了。

殷华见状,才知道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是说了重话。立马急匆匆地跟上,追到门外。

“诶你这个人还真有脾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傅赐玉不想再多与她纠缠,冷言:“我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是我的自由。”也不顾其他,径自走开。

殷华只能在后面追,边追边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就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

“可是这里面浪费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时间,还有我们话剧社这么多的人的努力成果。”

殷华知道她这样说,其实就算是道德绑架了。他是想走就能走,这是他的自由,可是这同时也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闻言,傅赐玉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定定地站住,“你凭什么说出,‘没有追求’这几个字。”

殷华以为他是要怪罪她刚才说的话,没想到他是想说上次还伞时的事,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好匆忙地解释:“我……我那是随口一说!你、你别上心啊。”

傅赐玉看出了她在敷衍,她心里肯定不是想说出来的这般想法。

果不其然又听见她断断续续地接下去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的事都其实是非自愿的,觉得挺可怜的……”

“可怜?”傅赐玉唇角勾起冷笑,眼中越发不屑,“我又不是被迫的,怎么就可怜了?”

“你不是被迫的,也不是主动的。那你到底为什么想去做?”殷华的那股倔劲又上来了,不依不饶地问,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我想做就做了,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但是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其实是可有可无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没有追求的原因。”

把话说出来了,殷华才发觉自己当初和蒋问说的,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的事。

不存在完美的人,傅赐玉也是。他的问题,就是在这里。没有什么事能抵达他眼底,万般俗事都不值得上心。

“你知道吗,你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别人花了几千倍几百倍努力也很难换来的成功。你却满不在乎。”

他讥笑着反问:“获得的成就就一定要像你一样炫耀?”

这话把殷华问的一噎,“不是炫耀,是我希望能,最基本的尊重你获得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

“是,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当然可以觉得没必要。好,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你觉得你在意过什么?任何事都是无所谓的,就没有什么能牵动一点点,你发自肺腑的心思呢?这样活的有什么意思呢?”殷华喘着粗气说着。她明明没有做任何剧烈的运动,但就是觉得胸闷得喘不上气。

话一出口,殷华就觉得不对。

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傅赐玉?就像她之前说过的话,她是谁?凭什么指责他这些?

她越界了。

两人都静默无言地面对面站着,却别有默契的都别开了头,不去看对方。

“……我说的太多了。”

“对不起,傅学长。”

终于是把这一段时间所有的话吐露了出来,她也没有脸再见傅赐玉了。

这般心思,被剖开坦露出来,是真的卑劣不堪。

傅赐玉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他想过殷华若有若无针对他的理由,但是没想过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仅仅是因为,嫉妒他?

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所拥有的,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样活着真的很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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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华拉开门回来的时候,蒋问和滕莲刚刚赶回排练室,从谭平等人口中听说了她和傅赐玉的事。

“花花!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傅学长有事,最近月考又要到了,心情不太好,可能暂时不会来我们这边排练。我们把原本的排练计划往前提,先把他不在的剧情练好。”他们听到殷华这样说,白净的脸上平淡无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迹象。

这反而是不太对劲的。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十一月就要演出了还在这里磨叽!都给我回岗位上去!”殷华大大咧咧地说着,像是看穿了别人怀疑的眼神一般,又和以往并无两样。

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在门外说了什么,只好将信且信的都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排练。

蒋问和滕莲也只能面面相觑。殷华不愿意讲,那就可能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事。问了,怕是要在伤口上撒盐;不过问,又显得不好。

蒋问想起了几天前和傅赐玉来找他谈话,心下一慌,大概是知道了是为什么。

他可以说是对这两人都很熟悉,所以他明白殷华和傅赐玉都有性格上的缺陷。

殷华不甘于平凡,事事都想去抗争;傅赐玉对琐事都不上心,而傅赐玉——可以说他没有心。对什么事都不在意,没有太多的“人性”。

太过尖锐碰到了过于平稳。

矛盾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存在了,现在只是彻彻底底的爆发了出来。

蒋问想着事情的时候,滕莲却注意到,殷华在台下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嘴,身体在止不住的微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