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嘶拉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拔也?那几厘米厚实近一米半长的大弯刀的冲击下,晏清那几毫米厚的利剑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晏清眼眸一凝,手?上又施加多了几分力气,稳住了那剑反震的力度。
拨也轻蔑地扫了一眼晏清那轻飘飘的剑,嗤笑道?:“就你那单薄的剑身,在突厥估计砍狼头,砍到一半,剑都断了,狼头骨还是硬挺着,你们宣国人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哪有我们突厥的大弯刀好使。”
晏清却不见一丝慌张,握着剑,眼里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沉思。
干枯的地面飘起黄沙,远处传来鹰叫,又一场无休止的厮杀展开。
在拔也?看来,就是这小白脸胆怯到发楞,提着大弯刀猛地一砍,裂开嘴嚣张道?:“怎么啦!又害怕地拿不起剑呢!宣国人都是孬种,每年被我们突厥人杀了不少士兵,你们皇帝还给我们突厥可汗献礼。”
刀剑相撞,火花溅起,拔也?凶狠的眼神如头孤狼,下一秒就要将晏清撕成粉碎。
可每一次以为自己将要划过晏清脆弱的脖子时,拔也?手?中的大弯刀总会歪那么一下,又被侥幸的晏清躲了过去。
拔也?看来是侥幸,可越来越多的侥幸令他暴躁。
举起大弯刀,不留余地劈向?晏清,拔也?嘴里还说着诋毁宣国的事情?,想要激怒这个滑不溜秋的小白脸。
拔也?:“你这么?努力保护宣国皇室的公主是为何呢?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们的皇帝昏迷不醒,皇子们都在争权夺利,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你们这些被流放在突厥的牺牲品,就像那些死在突厥刀下的士兵。”
“作为敌人都忍不住可怜,那些守卫边境的士兵衣不暖体?,手?上长着冻疮,面黄肌瘦地还要拿着武器对抗我们突厥大军,不知道的以为大宣的皇帝派了一群乞丐,披着士兵的铁甲就上阵了……”
拔也?说的都是实话?,晏清大概猜到,宣熠帝把边境那些士兵当做消耗品,她不能认可这种手?段,哪怕宣涵月向?她透露过玄熠帝的大计。
每年消耗的边境士兵,除了占据最大头的平民,穷得活不下去,来参军可能还会赚一笔军饷,活着光荣回乡,有一部分是犯了盗窃、杀人的罪犯,可还有一部分是无辜的流民、乞丐,被抓住强行当士兵,送来边境打战。
在晏清看来实属可笑。
晏清对于手?中的剑渐渐熟悉起来,凭着巧妙精湛的剑术有了反击的机会,开口道:“上面的人什么?大计我管不了,可我只要杀掉你一个突厥人,起码能活下十几个大宣人。”
拔也?惶恐地睁大眼睛。
她的剑,见鬼的快!
原本他还能靠着武器优势,强行压制住那个小白脸,可很快那小白脸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迅速适应了他的招式。
那被他嘲讽看不起的单薄剑刃,如今化为一条灵动生机的白蛇,在他身上留下越来越多伤口,却极为狡猾,无论他怎么躲不开,像是个将要被撕成粉碎的猎物。
眼瞧着那白蛇灵动的利剑指向?他心脏,拔也?瞬间背后一寒,死亡临近的恐惧,心脏逼停,呼吸不过来。
不远处突然冒出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肃静而威严,仔细一听盔甲武器碰撞的细微声音响起。
拔也?眼底燃起生的希望,在这破地方能出现的军队,除了突厥的大军,还有谁?难道会是大宣那群废物军队吗,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
拔也?心里带着一丝畏惧,还在嘴硬,对着晏清叫嚣道:“还不快点把剑放下,我们突厥大军就要来了,到时候一人一刀,都能把你砍成肉丝!”
“那就更加不能放过你了。”晏清冷着声,利落地将他解决掉,而拔也?带来一小队士兵,原本还在和宣涵月带来的护卫对抗,在晏清参与后,迅速败下阵来。
宣涵月胸脯起伏,粉唇轻启正想说些什么?,就被表情凝重的晏清拉住了手?,说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不能被突厥大军抓住。”
还没等晏清走多几步路,宣涵月便扯住了晏清的手?臂,笑着解释:“那并不是突厥大军,而是父皇秘密栽培的军队。”
晏清疑惑:“你又怎么知道的?”
宣涵月:“刚才?不是有几声鹰叫吗?那其实是军队的秘密通讯,通过一种特制短笛,能发出如鹰一样的叫声,根据音的高低不同,能分辨其中的含义,刚好父皇派来保护我的护卫中,就有几个出身于这个军队,听得到这种秘密通讯的信息,刚才?他们已经和这个军队联系过了。”
正好,这批神秘大军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将士浓眉大眼,中原人土地的肤色,穿着携带宣国最先进的花纹钢盔甲,无疑是大宣人,众人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将士齐朋带领数千个士兵前来,跪地向宣涵月行礼道:“属下来迟了,还请公主恕罪。”
宣涵月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问将士齐朋:“地震过后,京城如今形势如何?”
将士齐朋面露为难,恭敬地回道?:“陛下昏迷不醒,太子和二皇子在京城事物繁忙,并不清楚我们这一批秘密军队的存在,如今只有王良赡将军在军营里主持大局。”
宣涵月忧心忡忡,听到王良赡将军把控局势才有了一丝安慰,奔波了那么久,她早就疲惫不堪了,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歇息,而且她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和担忧想问王良赡将军。
便开口道:“带本公主去军营吧。”
“属下,遵命!”将士齐朋恭敬地回道?。
军营,帐篷。
宣涵月梳洗过一番后,盈白细腻的肌肤又恢复了光泽,困倦慵懒的桃花眼一张一合的,随时都要睡过去了。
因为乌黑的秀发氤氲着水滴,宣涵月累到手指都快举不起来,仍想着叫婢女小桂进来替她擦干发丝,可话一说出口,对象就换了个人。
接过婢女准备的干毛巾,当晏清走进帐篷时,心里那几分紧张忐忑就散了,嘴边挂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眼神带着宠溺地看着那个酣睡在椅子上的女人。
白嫩如粉包子的脸,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还扒着椅子的边缘,娇嫩的脸被压出一个红印,浅浅的呼吸,鼻子轻轻起伏,乌黑发亮的秀发散落在胸前,以着一种极其不安稳的姿态睡着了。
晏清发出一丝轻笑,眼神变得温和似水,拿着毛巾,无比轻柔地擦拭宣涵月的头发,并不想吵醒她。
望着宣涵月小巧安适的脸,安静地不像话,仿佛睡过去了,就不用再去想世间那些烦人事。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室内格外宁静,只有轻柔的摩擦声,光亮柔顺的发丝在手指间穿过,有那么一霎那,晏清觉得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可动作再轻,也?奈何不了她要醒来。
羽睫轻颤,晏清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宣涵月睁开眼睛望向?她时,眼里的委屈、悲愤、谴责、难受。
不用任何言语,就能让晏清受困之中,不安愧疚地如同压着一块巨石,竟然升出一丝想逃窜的冲动。
晏清像个懦夫,将半湿的毛巾放在一旁,想要离开此处,嘴里还说道:“既然你都醒了,我还是出去叫婢女小桂服侍你吧。”
宣涵月就这样直视着晏清,嘴唇抿起,眉心微蹙,又隐怒道?:“之前奔波逃亡,没机会和你说清楚,可现在!晏清,你还想推开我吗?”
晏清握紧手?心:“臣还是出去,公主叫其他人服侍吧。”
“站住!”宣涵月呵声道?,眼神倔强得令人感到脆弱。
仿佛上一秒她还是个坚韧的公主,哪怕面对着地震、灾难、突厥人的袭击,她仍然临危不乱,可下一秒……
当晏清敢说出任何一个令她心碎的字,宣涵月就能大颗大颗地掉起眼泪。
宣涵月强撑着高傲的姿态,望着晏清将要离去的背影,声音却带着哭腔:“你就那么想我嫁给其他男人吗?”
一针见血般。
晏清的身体一僵,微微颤抖的肩膀,像是躯壳里有无数个人在疯狂、厮打,挣扎着想要撕破这一具克制压抑的躯壳,从里面逃离出来。
压抑着,晏清眼底泛红,唇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想!可宣涵月,你告诉我!我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