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走回家里,杜氏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儿呀,你?怎么刚出门又回来呢?是忘记拿些什?么东西吗?”
晏清紧抿的嘴唇微弯,透出一丝苦涩又很快消失,看着杜氏憔悴的脸,双手粗糙,为了养大她受尽了不少苦,要不是娘亲将她伪装成一个男娃,为那早死的爹传承香火,家族的长辈才会扶持一下?,一个寡妇又怎么能守得住这家产,早就被打秋风的亲戚欺压夺走家产了。
可是……
她终究不是男的,得罪公主后,京城这地恐怕是寸步难行,她一人受罪没事,就怕暴露了女子的身份,连累了娘亲。
晏清双眼擒着泪花,紧握住杜氏的手,诚恳地哀求道:“梦该醒了,我们离开京城,去一处谁都认不出我们的地方生活吧。”
杜氏惊讶地张阖着口:“儿呀……你在说些什?么啊?娘亲听不懂呀。”
晏清认真道:“我……不去科举了。”
杜氏慌了,颤抖着手问:“你?怎么能不去科举,为娘盼了那么久,就盼着你?有一天能高中,光宗耀祖,给你?死去的爹一个交代,你?、你?现在怎么能说不去科举,我辛苦供你?读书,绣到手指头都磨平了,眼睛都花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去!”
杜氏气到想拿扫把打人。
晏清看到后,直愣愣地站着,不避不退,“娘亲,你?想打就打吧,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杜氏拿着扫把高举,却迟迟不忍心?打在这不孝儿身上,只能苦闷地捶着胸口:“你?这个不孝子!这个是你爹留下?的房子,你?要跑到哪里去!你?要走你自己走,为娘死都要死在这个房子了!”
杜氏倒在地上撒泼,晏清心?里有苦没法说。
娘亲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坚决认定她是男儿身,早些年还想找媒婆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可她不可能娶妻生子的,每当她想和娘亲说恢复女儿身时,娘亲像是癔症发作,疯疯癫癫的找儿子,让她不得不装下?去。
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干脆就早一点,晏清狠心?道:“收拾一下?东西,这些年我抄书也存了些银两,足够我们搬去新地方生活的。”
杜氏骂也骂过?了,打又不舍得,只能抹着眼泪,跟着晏清收拾行李,可家里有些大件家具搬不走,她们就打算卖掉,因为晏清并不打算再回来了,就贱价卖给街坊邻居。
这动静难免闹得有些大,晏清对外的说辞是出门拜访亲戚,可那急匆匆搬家的样子很多人都猜测是得罪人了,所以才赶紧搬走。
杜甘听到风声,来拜访晏家。
正巧晏清不在家,杜甘笑意盈盈地向杜氏问好:“杜婶,怎么晏清突然说要外出远游,还要拉着你?去,是发生什?么事吗?”
杜氏和杜甘都是京城本地人,说起来还有些亲戚关系,只不过?杜氏那一支早就被分出去了,杜甘算是最为尊贵的主支,杜氏一个外嫁女在宗族的地位远比不上杜甘,凭着长辈的身份勉强能叫杜甘一声侄儿。
听到主支的侄子来问她,杜氏忍不住诉苦了,眼巴巴看着杜甘说道:“侄儿呀,你?和晏清都是好友,能不能劝一下?她,别搬家去别的地,婶子实在是说不动她呀!”
杜甘眼神流转,没想到晏清正要搬走,难道是和公主有关系?
前些日子他还和父亲商量过,要是和公主攀上关系的不是晏清而是他,那他们家族就能更上一步,别的不说当今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和二皇子斗得厉害,不少官员都落马,朝廷看似危机重重,都对于他来说都是机遇,有人落马就有人上位,凭借着公主驸马的身份,捞个不大不小的官足以让家族获利匪浅。
可惜偏偏受到公主青睐的是这个穷酸的晏清,杜甘眼里闪过愤恨妒忌。
当初他拉着晏清去参加诗会和各种集会,也是因为他是商人之子,那些京城真正名门望族出身的读书人根本看不起他,还不如晏清这个清贫出身的寒门子弟,不过?刚好有些亲戚关系,而他也需要一个陪衬,晏清平日里在诗会上中规中矩,从来不抢风头,他也就乐意拉上晏清当个伴。
杜家在京城根基尚浅,一直找不到门道接触达官贵人,哪怕他进了京城一流的书院,可那些权贵子弟有着自己的交际圈,不愿和他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子交谈,所以他说什么都不能放弃接触公主。
杜甘想了想,开口说道:“杜婶,等晏清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聊聊,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临近科举,还要举家搬迁?”
杜氏叹了口气:“杜婶也不清楚,大前天晏清出门没多久就回来,说要收拾包裹离开京城,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要搬走。”
前天?
杜甘眼皮一跳,突然想起,他派了个下人去守着这里,公主一来就立刻通知他,似乎就是前天,下?人来府上通知他,可是等他赶到时,公主早就走了。
这样一想,晏清就要因为公主,才急忙离开京城。
手指摩挲着下?巴,想必得罪了公主,晏清才不得不离开的,杜甘突然想到,要是公主知道晏清要走,还会放任晏清离开吗。
思前想后杜甘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待会就去公主府,晏清就这样离开京城,可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杜甘笑着说:“杜婶,我突然临时有事,先?走一步了。”
“咦?晏清那孩子应该快回来了,你?就要走了吗?”
杜甘眼神歉意道:“不好意思,下?次再来拜访。”
杜婶幽怨地叹息:“下?次,哪有下?次?明天就要走了。”
杜甘眼睛一亮,心?里更是着急几分,随便敷衍几句就离开了。
出远门需要办路引,晏清去官府办好手续后回家,碰巧看到疑似杜甘的身影,行色匆匆在她家那个方向走出来,晏清顿时就皱起眉头。
自从上次杜甘将公主带到她家里,她就对这好友产生?了戒心?,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晏清疾步赶回家中,看到一旁在收拾衣物的娘亲,立刻问道:“杜甘刚才是不是来过?”
杜氏还有些生?晏清的气,语气不好地说:“是呀,杜甘那侄子比你?有良心多了,听到你要走还专程来拜访,哪有像你这样,搬家都要遮遮掩掩的,还不给娘亲和街坊邻居说。”
晏清眼神一沉:“娘亲,你?跟杜甘说我们要走了吗?”
杜氏点头:“说啦,杜甘还说会再来拜访,可惜我们明天就搬走了,说来也奇怪,他听到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突然说临时有事,急匆匆地就走了。”
晏清脸色大变,尽管她不愿意深想,可杜甘那个人不像她以往认为的纯粹,“娘,我帮你收拾,今晚我们就走。”
杜氏惊讶:“怎么那么突然?”
晏清来不及多解释,夜色朦胧中一件件行礼搬上马车,车夫是个七尺高的中年男子,脸上还有伤疤,听说是在雁门关当兵,抵抗突厥入侵边境才受的伤。
望着那车夫魁梧有力的身姿,晏清越发感到奇怪,以她出的银两能招到一个退伍士兵,可以说是物超所值了,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感觉到一股蹊跷,暗中紧扣住藏在衣袖的匕首。
车轮前宽后窄,坐在马车上比较颠簸,可为了连夜赶路,晏清催促着车夫开快点。
望着马车外的景象,平整光滑的青砖,朱墙黛瓦,门前还蹲着两个威武的大石狮子,随着马车深入,一盏盏灯笼退后,晏清的脸色沉到了极点,寒眸似冰。
侧头看向坐在马车酣睡的杜氏,晏清阴沉着脸,稍微有些动作,车前的马夫就警告道:“在下也不想伤害晏公子,劝你?还是安坐在马车上。”
晏清攥紧拳头,咬牙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车夫:“晏公子多少也猜到了吧,不要让在下为难。”
晏清的脸色变化莫测,抬眸道:“安置好我的娘亲,这件事与她无关。”
车夫直视着前方,公办公事道:“放心,进了府,主子会派人照料公子的娘亲。”
晏清还想说些什?么,车夫‘嘘’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恭敬地说:“到了,还请晏公子下?车。”
晏清下?了车,头迎面先看见一个硕大的牌匾,丰厚雍容地写着三个字,公主府。
清冷的月光,朦胧的云雾升起,稀疏的树叶伴随着不知名的虫声,公主府朱门高墙,门前挂着通红的灯笼,还有一名等候了她许久的人。
微醺的光线照在宣涵月的脸上,面若敷粉,凉意浮上脸颊,薄唇透着一丝极浅的粉,冷凝的桃花眼触动,黯淡了许久的黑眸浮光跃金,又蒙上了一道云雾般的湿润,浸得那清澈的眼眸扣人心?弦,忧郁凝神地望着她,站在高台上紧抿着唇,倔强的眼神含着泪光。
晏清心?一揪,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地感到一丝愧疚难安,似乎成了一名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作者有话要说:不舍得完结,越写越带劲,作者下个世界写ABO,想要个娇软桃子味的omega女鹅~